蘇蘇這番話一出口，李慶就知道她想幹什麼了。
她想像煉製那四個被李慶幹掉的傳奇強者一樣，將龍靈菡煉成一枚蘊含了血脈精華和靈魂精華的能量結晶。
用高等精靈傳奇德魯伊煉製的能量結晶，叫做“自然之心”。被斯嘉麗吃掉了，賦予了她高等精靈血脈，以及獸王德魯伊的能力。
那麼用有着青龍血脈的龍靈菡煉成的能量結晶，自然就是一顆“龍晶”。如果給誰吃掉的話，也會獲得龍靈菡的血脈和能力。
只是，蘇蘇這種想法，聽上去太不近人情了，簡直就是魔王情懷自然流露。
然而李慶並未因此喝斥她。
因爲他感覺蘇蘇此舉別有深意，並非是想單純利用龍靈菡的血脈和靈魂。
於是他安坐不動，靜待蘇蘇的解釋。
而龍靈菡，則是若有所思地說道：“將我煉成一顆龍晶嗎？也就是說，我的身體和靈魂，都將被煉化？”
她並未因此勃然大怒。
因爲在她原本的計劃中，她的靈魂是將獻祭給祖龍，當靈魂喪失自我融入祖龍後，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的靈魂也算是徹底消失了。
而爲了讓龍菡菡毫無破綻地成爲她的替身，她的身體也是不能留下來的。
獻祭之前，她便會要求李慶在完成獻祭後，將她的身體火化，清除一切痕跡。
所以，蘇蘇提出的方法，雖然一聽就知道要毀掉她的身體乃至靈魂，她也未有任何怒意。只是有一點，她必須先弄清楚：“用我煉成的龍晶，會有什麼作用？”
蘇蘇笑眯眯地說道：“我將說服龍菡菡吃掉用你煉成的龍晶，代替你活下去，代替你侍奉你的母親。
“嗯，如果你能在還活着的時候，主動放開靈魂，以絕對自願的心態，接受我的煉製，那麼你的血脈、經驗、知識，乃至靈魂能量，都將無損地轉移到龍菡菡體內。
“到時候，她一消化龍晶，就將擁有十七級，也就是柱國初段的力量。最多隻會比巔峰時期的你，稍微差一點點而已。而你用靈魂獻祭的話，就算將青龍血脈轉移到了龍菡菡體內，她也不可能馬上就有柱國初段的實力吧？”
“你說得沒錯。缺了魂魄的力量，只有青龍血脈的話，她最多隻能有黃金初段的實力。需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次成長到我巔峰時期的層次。”
龍靈菡承認道：“所以我原本還打算請李慶護衛她，以使龍菡菡在成長到我現在的境界之前，不必親自動手。現在聽起來，你的方法似乎更好。”
蘇蘇秀眉一揚，道：“那你同意嘍？”
“爲什麼不同意呢？”龍靈菡笑了笑，望向遠處的夕陽，那夕陽已有小半沉到了海平面以下，“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不過……”
她一臉肅然地看着蘇蘇：“你如何保證，在得到用我煉成的龍晶後，會讓龍菡菡代替我活下去？如何保證她會代替我侍奉我的母親？她，也是有父母親人的，也是要回家的。”
“如何保證嗎？”蘇蘇一手抱胸，一手抵着下巴，凝視着龍靈菡，緩緩說道：“我煉化你的時候，爲了不讓你的意志凌駕於龍菡菡之上，將她取而代之，所以必須抹去你大半的自我意志。
“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放開靈魂，絕對自願的讓我煉化，那麼在抹去你的意志時，我可以留下你對母親和國家的感情。
“這一來，龍菡菡會愛你的國家，愛你的母親。但是，我只會留下這兩種情感。其餘的，你的友情，你對屬下的愛護之情，你對你家族親人們的親情，我一樣都不會留下。
“因爲一旦留下的感情太多，以你飽經磨礪的鐵血意志，必然會重新成長爲完整的靈魂，將龍菡菡徹底吞噬、取代。我話說完，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蘇蘇給龍靈菡的選擇，非常殘酷。
爲了小龍女的安全，爲了小龍女不被龍靈菡強大的意志壓倒乃至吞噬消滅，蘇蘇只會保留龍靈菡對母親和國家的感情，其餘的感情，其餘的意志，將全部抹掉。
但龍靈菡對此不以爲忤，反而笑了起來，身上之前那絕望灰暗的死氣，亦消散一空，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李慶知道，這生機，只是迴光返照。龍靈菡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正因此，他並未反對蘇蘇的提議。
儘管蘇蘇的提議非常殘酷，但李慶又能怎樣？他沒有辦法救治龍靈菡，他只懂殺戮和毀滅。
而龍靈菡也別無選擇，若按照她之前的想法獻祭靈魂，她甚至連一點感情都無法保留。
選擇了蘇蘇爲她預備的道路，她至少……還能留下一份對母親和國家的感情。
龍靈菡看着蘇蘇，看着這個貌似乖巧無害的小女孩，心裡面卻對她沒有半點輕視。更不曾將她的話，視作小孩子的胡言亂語。
龍靈菡的直覺向來敏銳，到這死期將至時，她那本就敏銳的直覺，比起平時更加敏銳。
她現在已經能夠確定，製造出靈氣真空的人，不是在戰場上戰無不勝，連斬磯姬、九龍劍聖、妖狐化身的李慶，而是眼前這個漂亮可愛的小女孩。
於是她笑着說道：“如果你保證得太多，我還不敢信你。但你只承諾留下我對母親和國家的感情，說明你不會騙我。時間不多了，我們這就開始吧。”
說話間，她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最後看了一眼那在夕陽下緩緩航行的艦隊，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爲她浴血奮戰的水兵們，然後朝着家鄉的方向翹首遠望，視線仿如越過了千山萬水，一直看到了她的家中，看到了正在家中等她凱旋的母親。
只遠望一眼，她便收回了視線，灑然一笑，又悵然一嘆：“接下來，就不會有屬於我的戰爭了。也不會有……屬於我的家了……”
……
菡螭號的貴賓艙中。
艙門已鎖死，窗簾已拉下。
李慶門神般站在門前，背靠着艙門，雙手抱臂，眼神無喜無悲地看着站在牀前的龍靈菡。
蘇蘇坐在單人沙發上，拿着一罐果汁，含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吸着，一點也沒有催促龍靈菡的意思。
龍靈菡解下披風，放到牀上。又脫下了那遮住她左臉的面具。
直到此時，李慶那平靜的眼神中，方纔閃過一抹詫異，被龍靈菡的真面目小小驚了一下。他這才明白，原來龍靈菡，並非完全與小龍女一模一樣。
或者說，曾經的龍靈菡，確是與小龍女一模一樣，現在的她，則與小龍女有了顯著的區別。
龍靈菡的左臉上，赫然生滿了指甲蓋大小的青色鱗片。那些青鱗層層疊疊，自額頭至下巴，幾乎覆滿了她整張左臉。
但左臉青鱗密佈的龍靈菡，並未因此顯得醜陋。那些青鱗晶瑩剔透，宛如青玉雕成，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極富美感。更予人一種凜然神聖、高貴威嚴的感覺，讓人一看之下，便會情不自禁地自慚形穢，絕不會生出半點嫌棄其醜陋之意。
除了密佈的青鱗，龍靈菡左額之上，帶鼓起了一個小小的肉包。肉包那近乎半透明的皮膚下，流動着晶瑩的青玉光澤，看上去像是一枚即將破皮而出的小角。
那，應該就是龍角。
“我現在的樣子，是在徹底激發青龍血脈後形成的。”
龍靈菡一邊當着李慶和蘇蘇的面，毫無扭捏之意地解着衣釦，一邊解釋道：“隨着實力的提升，變化還將一步加劇。到柱國極段時，將生出兩枚龍角，全身佈滿龍鱗。
“不過那只是暫時現象，等晉至鎮國級，便能在常人形態和龍化形態之間，任意切換。當然，龍化形態實力更強，龍鱗本身就是一副堅不可摧的天然戰甲，發動青龍血脈的雷霆之力時，比起常人形態也更加輕鬆寫意……”
說話間，她已用極快的速度，迅速脫光了全身衣物。
她是鐵血殺伐的將軍，本就性情豪邁。又是將死之人，早沒了任何顧忌。便是李慶在場，她也能渾不扭捏地將她那毫無瑕疵的完美女體，無遮無蔽地呈現出來。
李慶並未過多地打量她那絕美的玉體，那是對一位勇於犧牲一切的將軍的侮辱。他只輕輕瞥了一眼，便迅速挪開了視線，兩眼盯上了自己腳尖。
蘇蘇則是從頭到腳地欣賞了龍靈菡一番，視線久久停留在她那盈盈一握的挺拔椒乳上，看了好一陣，蘇蘇方纔滿意地點點頭，暗道一聲：“不比我大，好得很。”隨後放下果汁，自沙發上站起身來，走到龍靈菡面前，肅然道：“準備好了嗎？”
龍靈菡點點頭，道：“好了。”
“那麼，現在放開靈魂，以絕對自願的心態，接受我的煉化。”蘇蘇一臉肅穆地說着，伸出右手，指尖之上，燃起一朵血紅的焰火。
龍靈菡深吸口氣，看了那血色焰火一眼，輕笑道：“開始吧。”
蘇蘇不再說話，手指一彈，那朵血色焰火便落到了龍靈菡心口。血焰剛觸上她胸口肌膚，便轟地一聲擴散開來，飛快地四面蔓延，很快就將她全身包裹在內。
血焰擴散後，龍靈菡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但很快那痛苦便消散一空，代之以淡然、堅定、九死無悔。
直到此時，李慶方纔擡起頭，看向血色烈焰中的龍靈菡。
血焰中的晶瑩嬌軀，正在一點點地化灰。之前的那絕美的景像，已然消失不見。但李慶並非是想欣賞她的玉體，而是要記下她在烈焰中昇華的最後一幕。
這，是他唯一能對她表達敬佩的方式了。
在李慶和蘇蘇的注視下，血焰中片片化灰的龍靈菡，忽然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那風華絕代的笑容尚未消失，她最後的殘軀，便已盡成灰燼。
半空中，唯飄浮着一顆璀璨的龍晶，在血焰包裹下，綻放出醉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