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辰敲門，馬上有人拉開門，第一時間便看向自己價值不菲的腕錶：“你們來得正好，不錯，挺有時間觀念的。”
對方四十來歲，衣飾考究，腳上的拖鞋也一塵不染，不知是否有潔癖，寧北辰拋給蘇雪一個眼色，蘇雪收到，兩人進門時便主動要求換拖鞋，拿出來的居然是一次性的拖鞋，蘇雪眼尖，發現鞋櫃裡有一沓一次性拖鞋，厚厚地，壓在櫃子裡面……
這家人的講究程度真不是蓋的，跟着寧北辰賣二手房以來，這家業主恐怕是最磨人的。
那名中年男人卻早被蘇雪的側臉吸引，目光停留了許久，直到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人來了嗎？”
他猛然回頭：“是的，來了。”
客廳裡站着一個瘦削的女人，看年紀與這人應該是一對，但氣色不怎麼好，面色蒼白，嘴脣蒼白得很，她仍穿着睡衣，睡衣空空闊闊，寧北辰與蘇雪奉上名片，那名中年男人收了，看得十分仔細：“我們的辦公地點在寧氏大廈，這麼說，你就是寧董的兒子寧北辰了。”
“在他們沒回國以前，我單純地是寧北辰而已，”寧北辰微微挑起眉：“沒想到，我現在需要頂着父母的名字出來謀生計了。”
那人也遞上自己的名片，“寧先生不要誤會，我與寧氏也有合作，在下是一名會計師，在南城小有名氣，寧家初回國，收購辦公大樓的時候，我也有份參與。”
“哦。”寧北辰想到了那隻黃頁鬼，自稱項目中間有貓膩的財務，這人姓趙，趙磊，這個名字果然眼熟，但眼下並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他收起名片：“趙先生，咱們言歸正轉吧。”
趙太太看着他們，神色悽然，當落到蘇雪身上時，嘴角抽動，居然露出一個冷冷的笑，這笑容裡沒有丁點善意，讓蘇雪莫名地尷尬，不由自主地雙腿併攏，兩隻手乖巧地放在腿上，面前的水杯一下也沒有碰，專心聽着兩人說話。
“先簡單介紹一下我們的房子吧，房本上的面積是205平，紅本在手，房齡四年，總價值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求賺錢，現在只想出手。”趙磊終於流露出一絲焦急：“這房子，我們四年前買下來的時候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但沒有多想，畢竟四年前我剛結婚，急於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四年前，也是我事業開始起點的時候。”
“但是這兩年越發不對了，屋子裡半夜總有腳步聲，啪啪啪，啪啪啪，從客廳到洗手間，後來，就連房間也聽到了，我太太已經被弄得神經衰弱。”趙磊轉頭看着太太，眼神卻遊離，飄在妻子身後，貌合神離就是如此吧，他轉頭過來：“這房子，住不了了。”
“昨天晚上也有嗎？”寧北辰問道。
他話音剛落，客廳裡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嘀地一聲，與方纔地下室裡的一模一樣，蘇雪騰地起來，不由自主地走到座機前面，嘶，嘶，嘶，錄音鍵自己就下去了，開始了，就是一模一樣的電流滑動聲，“啊！”趙太太突然跳起來，衝到電話機前，一把按住：“別響了！”
她聲嘶力竭，眼睛瞪得老大，與乾瘦的臉龐形成鮮明對比，指甲劃過蘇雪的手背，兩道血痕立現，蘇雪痛得縮起手，趙太太一把拔掉電話線，死死地盯着蘇雪：“別接，別聽。”
氣氛瞬間詭異起來，電話線分明被拔掉了，但電話機仍在響，蘇雪打了一個寒蟬，彎腰去看，拔掉的電話線就垂在那裡，沒通信號，但電話機仍在響，嘀，嘀，嘀……
寧北辰終於過來，一巴掌按在電話機上，那聲音馬上消失了，客廳恢復了寂靜，趙太太的喉嚨不停涌動，下巴抽搐着往回撤，回到客廳沙發，雙臂抱住身子，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兩人對視一眼有，趙太太的情況似乎不大好。
“這樣的情形我已經見過太多了。”趙磊冷笑道：“每天不知道來多少回，雖然總有狀況，但沒有對我們造成實際的傷害，我自己還好，可是太太受不了了，嚴重的神經衰弱讓她已經有些……強迫症，小意，進去休息吧。”
趙太太如遇赦令，飛速地進門，房門關上後，整個屋子顯得冷清清地，諾大的房子只有夫妻倆，從照片牆來看，兩人並沒有孩子，四十多歲的年紀還沒有孩子，十分罕見。
“兩位剛纔看到了，這房子的不尋常之處只是露出冰山一角而已，至於晚上的，更讓人心慌，我本來是唯物主義者，從來不相信有鬼，但現在……”趙先生說道：“我的信仰已經發生變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這房子是時候出手了。”
“恕我直言，既然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一陣子，以趙先生的經濟實力，完全可以找到其它住的地方，避免現在的煩惱，爲什麼還要忍耐住在裡面？”寧北辰凝視着趙磊的眼睛。
“諸位看到我家的情況了，我太太有強迫症，強迫症的最直接反應便是潔癖，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對衛生要求很高的人，但爲了配合我太太，拖鞋一天一換，刷牙一天三次，牀上必須一塵不染，哪怕有餅乾渣子掉在地毯上，必須馬上迅速處理乾淨，家裡永遠一塵不染。”
“我的西裝領帶永遠整齊，皮鞋永遠在進門前必須處理乾淨。”趙磊現出一絲無奈的神情，頭部微微往後仰：“找其它的房子？聽上去簡單，但放在我們家……簡直不可能，如果不是被逼到現在的地步，她絕不會鬆口，賣房子也是好不容易答應的。”
“這樣的話，趙太太隨時反悔的可能性太大了。”行業內俗稱反價，就算搞定了買家，如果賣家臨時反悔，買家惱火，非但前面所有的辛苦就會打水漂，就連後續的客戶關係維護也受影響，中介這一行看似簡單，內中的玄機卻多了去了，寧北辰暗自嘆了一口氣，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