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趙先生，昨天……是我們不對。”寧北辰毫無解釋的餘地：“我們應該馬上處理的，但昨天……總之，是我們不對，我們沒有任何解釋的餘地，只能向您說聲對不起。”
趙家的客廳已經被收拾過了，昨天警方並沒有聯繫主人，原因無它，四年前就應該消失的屍體重新鮮活地出現，這種詭異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兩人到達趙磊的事務所時，被趙磊臉上的傷嚇了一跳，幾道清晰的抓痕一目瞭然，趙磊甚至沒有處理傷口，手指發白，想必是消毒水浸泡的，消毒水的味道明顯。
“趙先生……”寧北辰一時無言：“這是……”
“還用說嘛，小意抓的，她情緒失控的時候就會動手，爲了打掃，我從早上七點到現在。”趙先生說道：“你們看我做什麼？想知道我是不是在生氣？沒錯，我剛纔的確怪你們，爲什麼把家裡弄得一塌糊塗還不收拾，爲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找到客戶。”
趙磊閉上眼：“可是，等你們過來的空當，我似乎把一切都想明白了，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我和她就是這樣的關係，現在會，以後會，任何細節，她都有可能爆發。”
“趙先生，昨天其實有一對母女過來看房，買房的意願強烈，但是，因爲某種原因我不能讓交易達成，這也是讓客廳變得狼籍的主要原因。”寧北辰遲疑了一下：“這件事情超越了一般人的理解範疇，您願意聽我一五一十地講清楚嗎？”
趙磊放下雙手，臉上的傷口冷嗖嗖地，微微點頭，寧北辰倒抽了一口氣，將沈醉母女前來，以及當初能夠簽約買下房子的緣由講來，趙磊的臉從呆立到驚訝，再到不可思議的癡呆狀，再到最後緩過神來，有如一部人類反應的進化史，他無奈道：“不可思議。”
“現在屍體已經回到警局，並且真正像屍體的樣子。”寧北辰說道：“兩對母女都各自回到應該去的地方了，事情看似有了完美的解決，但是，房子還是回到了原點，我們現在必須尋找新人客戶，趙先生，您的承受能力大大超過我的想象。”
寧北辰一臉興味地看着趙磊，如實托出只想測試這傢伙的心理承受力，看來，這位註冊會計師的心理遠超過自己的想象，寧北辰的手指在桌上彈動着：“趙先生，您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趙先生說道：“小意的情緒不穩定，我讓她呆在酒店，請了公司的兩名女員工陪着她，希望她可以冷靜下來，房子要不要賣，我現在很迷茫。”
趙磊低下頭，無助地撫着自己的臉：“我想遷就她，可她一直挑戰我的忍耐力，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神經敏感，兩年前，甚至對警局報警，聲稱我要殺她，結果呢，也只是一場鬧劇罷了，兩年了，我的大腦已經超過負荷，我不能兇，更不能打罵，我能怎麼辦？”
“趙先生，爲什麼不送趙太太去看心理醫生呢？再這樣下去，你和她都會痛苦。”蘇雪看着趙先生，正想勸解，趙磊的手機響起，他的手機音量不大，對面的聲音只能聽到些許，趙磊的臉倏地變了，猛地站起來：“我馬上就來，你們先報警，是的，馬上！”
“出什麼事了？”寧北辰感覺到一絲不妙的氣息，趙磊放下手機，臉色全無血色：“我同事打來的電話，小意，死了。”
寧北辰的心裡一咯噔，蘇雪感覺一股突如其來的壓力襲來，令她胸口很悶，趙太太，那個頗有些神經質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趙太太……死了！
兩人對視一眼，緊忙跟過去，酒店大堂已聚集了不少人，趙先生想衝過去，被兩名保安排好攔住：“先生，現在不能上去。”
“我老婆在上面，我接到電話，是她出事了，讓我進去看看。”趙先生想擠進去，被強行推出來，酒店門口警鈴大作，李組長帶人進來，看到寧北辰和蘇雪，哭笑不得：“你們怎麼也在這裡？別和我說，你們認識受害人。”
“剛剛委託我們賣房的業主……之一。”寧北辰的下巴點點：“這位是死者的丈夫。”
“死者。”李組長的屬下已經上樓，他搖搖頭道：“你們已經知道受害人的情況，確定她已經死亡？”
“李組長別誤會，上面不止死者一人，還有陪同的兩人，是她們來電通知的。”蘇雪不急不緩地說道：“您先上去看看情況，咱們在這裡等您。”
李組長的臉倏地變了，悶頭上樓，趙先生心急如焚，額頭直冒汗珠，寧北辰安慰道：“趙先生，稍安勿躁，畢竟死了人，現在必須先調查爲主。”
蘇雪有些不安：“怎麼會這樣，趙太太是怎麼死的……”
難道是因爲今天早上的插曲麼，若是因爲髒亂的客廳導致趙太太情緒失控而自殺的話，蘇雪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蝴蝶扇動翅膀，大洋彼岸就有可能引發一起風暴，他們昨夜的插曲，可能葬送了一條生命……
“你們不要自責，現實裡任何的元素都有可能刺激到她，我甚至幻想過無數次她的死亡方式，你們或許覺得我冷血，但有時候，真覺得我們倆的任意一方死掉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中，也是最好的結果。”趙先生吃吃地笑起來，但眼淚分明落下。
寧北辰轉身，歐陽浩正死死地盯着趙先生，他慢慢地挪過去：“你也來了。”
“不得不來，這對夫妻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現在，這枚炸彈終於爆開了。”歐陽浩淡定道：“這一次，不是鬼，是人心。”
“我也想知道，究竟是鬼可怕，還是人心可怕。”寧北辰一本正經地說道。
歐陽浩看着趙先生：“他方纔流露出的悲傷，瞬間的輕鬆，還有一股濃烈的負疚，都是真實的情緒，發自本心的東西很少騙人，不過，蘇雪幹嘛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