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大個財務部發不出那點錢?”我不得不說話了!
“你很不滿意是吧?”
“我那敢。”
“我就不發給你怎麼樣?”假菩薩拍了一下桌子,“我告訴你,你還得給我賠償,別以爲拿完工資就可以走人,我們的事還沒有完。”
“怎麼沒完?”
“完了嗎?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性病愛滋病之類?”
“你有神經病。”我轉身就走,假菩薩又拿紙球砸我,我回過頭。
“十萬,賠我十萬沒拖沒欠。”
我想不到啊,這個女人居然這樣,媽的,十萬,十萬可以找多少個小姐?我就上了她兩次。而且,她缺錢嗎?她就是故意刁難我。
“我會還你的。”我走近假菩薩辦公桌,在桌子上拿了一張她的名片。
回宿舍,收拾東西,離開食品廠。
現在,我該何去何從?我身上只剩下兩塊錢,我指望用這兩塊錢幹什麼?買包煙?我懷疑有沒有真麼便宜的煙?或許買瓶水?又或者打個電話?
找了個公話廳,打孫魔女電話,響了許久,沒人接。
我很失望。
看着電話機上面貼着一張本機號碼的紙,那一串數字,很熟識,忽然……我想起了藍貓總經理室的電話,立即撥了過去。
“喂,你好。”紀若蘭的聲音。
“紀總,是我。”我很幸運,真的很幸運,我在用的電話機號碼和藍貓的只差區號以及前面一位數,後面都相同。
“李……總?你在什麼地方?”
“我……你有沒有陳佳的聯繫方式?我想找她。”
“有,你記一下……”
“等等,我先找支筆。”我向公話廳老闆要了一支筆,“你說。”
“……,記住沒有?”
“記住了。”我看了看通話時間,三分鐘,一分鐘兩毛,已經花了六毛,我只有兩塊錢,只能打十分鐘電話,所以飛快道,“紀總,我先不跟你說了,我有點急事,就這樣,拜託你保密我的行蹤,再見。”
掛斷,我立刻按陳佳的號碼。
“陳佳。”
“李總?”陳佳又驚又喜,“真的是你?”
“是,陳佳,幫我找盛鵬,找到以後讓他打這個電話,我在傍邊等着。”
“嗯!”
“孫總……好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看來我心裡還是關心孫魔女,或許還有別的什麼我不敢面對的感覺。其實近來我都在想她,我不恨她,只是擔心。
“好幾天沒看見她了!”
“飛雅呢?”
陳佳沉默。
“給我找盛鵬。”
掛斷電話,點了根菸,在等待。我不着急,陳佳和丁丁是表親,她會找丁丁,丁丁找盛鵬,肯定能找到。果然,十分鐘不到電話就響了……
“在什麼地方?”盛鵬的聲音,很是驚喜的聲音,和陳佳一樣。
“廣州,美美好嗎?有沒有什麼事?還有我家?”
“美美沒事,你家很好,你呢?你怎麼樣?沒少腿缺胳膊吧?”雖然盛鵬用沒心沒肺的語調問出這句話,但是我能夠感受到他的緊張,他在害怕,害怕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這倒沒有,不過口袋裡只剩下兩塊錢,窮吧?而且我還欠人十萬。”
“你幹什麼了?”盛鵬鬆了口氣,“在那個區?我立刻去機場,你等着。”
“你來幹什麼?我只是……”
“我得拿錢給你吧?匯款,匯款也行,可是你安全嗎?他們那邊勢力很大,還好你走的速度快,我聽丁丁說……反正不走肯定要死,你那上司倒很勤快,幫你跑,不過……我估計……你這輩子都別指望能回來,而且別讓他們找到,廣州這麼遠應該不怕,呵呵……趕緊說,你那什麼地方?”
“我問問。”我問公話廳老闆,然後把地址報給盛鵬。
好了,打完電話我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了,公話廳老闆人倒不錯,賒了一包煙以及一瓶水給我。我坐在公話廳門外一張塑料椅等盛鵬,從中午一點等到晚上七點,整整六個小時我抽了十八根香菸,喝光一瓶水,公話廳老闆又主動遞給我一瓶,眼看也快喝光,而且我肚子很餓,盛鵬還沒有出現。
媽的,沒可能沒趕上飛機吧?
如果沒趕上飛機,肯定會打電話告訴我,電話沒打。
七點半,我的耐性幾乎已經被磨光。
八點前一刻,我終於等到了,一個熟識的身影從一輛出租車裡下來,然後站在我的面前。是孫魔女,居然會是孫魔女,天啊!
我沒有看錯,面前的確實是孫魔女,穿紫色高領風衣、牛仔褲、休閒鞋。眼圈深黑,整個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定神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各種各樣的複雜情緒,驚喜、驚訝、僥倖、愉快、甚至是痛苦。她雙肩微微有些許顫抖,伸出潔白的手掌撫摸我的臉,被假菩薩打過一尺子那一邊臉,撫摸那一道青腫的傷痕。
她手指冰涼……摸着,忽然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速度極其緩慢彷彿萬般留戀她的臉。都說眼淚是面鏡子,我想是的,但在那顆淚裡我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同時在她裡我也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這短短一剎那彷彿整個世界驟然靜止,我和我的空間虛若一片……她和她的世界卻冷,只剩對視,我們從身而心無限接近。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拉鐵閘的聲音……
“年輕人,我要關門回家吃飯了。”公話廳老闆說。
“哦。”我反應過來,向孫魔女伸出手,“孫總,借我十塊。”
孫魔女迅速在包裡翻了翻,掏出一張一百塊遞給我。
“老闆,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我把一百塊遞給公話廳老闆,“不用找了,沒其它意思,就是感激,你是我在廣州遇到爲數不多的好人,希望你不要拒絕。”公話廳老闆很好,我說的也是實話,出自肺腑的實話,我真心感激他,他在我落難的時候肯賒煙和水給我,令我覺得這個世界還存在溫情。
公話廳老
板沒有任何廢話,拿錢、離開。
沉默着,我特想問孫魔女爲什麼來的是她而不是盛鵬?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盛鵬說的?或許是陳佳?陳佳讓孫魔女找盛鵬還是孫魔女逼陳佳問盛鵬?很多疑問,但我不能問出來,因爲一但問出來就會傷害了孫魔女的心,她風塵僕僕遠地趕來,這份情……哎。
“孫總,我餓了,能不能先去吃個飯?”
孫魔女沒言語。
我往前走,走出幾步回頭看孫魔女,看她跟着我才放心繼續走。
找到一個餐廳,我要了一個牛肉飯、一隻雞腿、一杯西瓜汁。問孫魔女要不要,她無動於衷,就那麼目不轉睛看着我,不發一言,看的我混身不自在。
飯來了,三下五除二吃光、喝完……
“你是不是死了都不會給我打個電話?”孫魔女終於肯開金口。
我無言以對,撒謊不是,說實話……那不是撞槍口嗎?我寧願沉默。
“啞巴了?很不樂意跟我說話是不是?”孫魔女越說聲音越大,整個餐廳的客人以及工作人員都把目光投到我們身上,孫魔女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男女吵架?”
“孫總,你別這樣。”剛來那會沒發脾氣,現在發,不是正常人能觸摸的古怪脾氣。
“別這樣,你想我怎麼樣?”聲音更大,靠。
“我沒想你怎樣,你先買單吧,買完找個地方我讓你罵個夠。”
“服務員。”孫魔女吼了一聲,掏出兩張一百塊拍在桌子上面,“買單!”
餐廳外面,孫魔女拳頭密集如雨點般打落我身上,拼命錘拼命打,邊錘邊罵,然後居然哭了起來。我嚇傻了,被這個忽如其來的場面嚇傻,我見過兩次孫魔女流淚,哭卻是第一次,我感覺天旋地轉。
聽着孫魔女的哭聲,我眼眶亦逐漸溼潤,一種感動的情緒在波動,我被震撼了,一個我認爲她並不會關心我死活的人、一個利用我無數最後次導致我要跑路的人,原來比任何人都要緊張我。
“你要死啊不給我電話……”
“你個笨蛋……”
“你討厭死你,我打死你……”
我想都沒想過自己敢抱孫魔女,真的,但我此刻實實在在的抱住了她。而孫魔女,她摟住我的腰,腦袋埋在我肩膀失聲痛哭。
這一幕,如果我把這一幕告訴認識孫魔女的人,肯定沒一個會相信,反而覺得我神經病。可是這一切如此真實,真實到我無法顧及別的什麼事情,整個過程都是愣愣抱住孫魔女,愣愣被孫魔女抱住。
“我餓了!”孫魔女打破沉默,並鬆開我。
“那……我們去吃飯?”看着滿臉淚痕的孫魔女,我忽然感到一陣心痛。我是不是害到一個堅強的人失去了堅強?另一個感覺是,我發現孫魔女不怎麼化妝,哭成那樣仍然風華絕代,一般化妝的哭過以後都像厲鬼。
“不去這家。”孫魔女指了指身後的餐廳。
和孫魔女一起走了兩條街,孫魔女主動牽住我的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