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村村民的舉動大大出乎秦徵的意料之外,他們不僅不害怕傷人之後帶來的後果,甚至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這讓秦大神棍冒出一身冷汗,聽着呼呼的風聲,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往後一跳,大概跳出一米半的距離。
“砰砰砰……”一連十道鐵鍬與地面撞擊的聲音,端是有種地動山搖的氣勢。
“大家誤會了。”秦徵試圖解釋着。
可是,隨着一招落空,後面補上來的村民掄着扁旦就砸向秦大神棍,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一下子,秦徵不再解釋,轉過身爲,拔腿就朝着劉大概的屋子裡跑去。
後面的村民一擁而上,年輕力撞的人都進了劉大概的院子裡,端是有種不死不休的架式。
見秦徵進了劉大概的屋子裡,劉大槐指着秦徵的背景,對身後的水村村民道:“鄉親們,劉書記是好人吶,如今被這個萬惡的奸商給害了,你們說,咱們應該怎麼辦?”
“打死他。”
隨着三個字脫口而出,水村村民在一片死寂中突兀的暴發出山呼海嘯的狂浪,“打死他,打死他……”
一浪更比一浪大的聲音如同海嘯般,瀰漫在劉大概的院子裡。
如果仔細觀察,水村的村民眼睛裡霧氣升騰,雖然極力的忍耐着,可是,終是有些人落淚了。
劉大槐也不例外,劉大概在村裡的權威極高,如今被人害死了,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讓這個人血債血償。
秦徵不知道外面的村民們已經暴動了,已經把他看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鬼,進了屋子的他,來到炕邊上,用力的拍了拍醉酒的劉大概,道:“劉叔,快起來,村民們要造反了。”
“他們反了,也嗎?”劉大概哼哼兩聲,又側了個身,繼續睡,並且道,“小子,給老子倒杯水來。”
正當秦徵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外面響起砸門聲。
“哐啷……”破舊的門板帶着吱扭的呻吟聲,猛烈的砸在白灰牆上,讓年久的白灰牆都瑟瑟發抖,幾縷白塵瀰漫在空中,慢慢的散落着。
砸開門的劉大槐大吼一聲,“血債血償。”
躺在炕上的劉大概聞聲,打了個激靈,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水村出事了,有誰敢對水村的人不利,他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還要下油鍋煮了,打個激靈之餘,冒出一身冷汗,他再沒有半分酒意,清醒的跳起來,兩下下了炕,一步邁到中間的廚房,看着闖進來的人,他沉聲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誰敢對水村的人不利?”
“支書……”頓時,剛剛還要砸死秦徵的這幫水村村民看到表情嚴肅的劉大概後,腦海裡一片空白。
秦徵輕輕的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輕輕的出了口氣,將額頭上方的扁旦移開,提醒道:“老叔,跟大家解釋一下。”
“支書,你沒死嗎?”劉大概瞪大眼睛,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劉大概看了眼緊張的劉大槐,冷靜的尋問道:“先別說我死不死的問題,血債血償,是誰傷害到了水村的利益了?”
“他。”說着,劉大槐一指淡定的秦徵。
剛剛和秦徵簽下合同,劉大概也知道秦徵是一個純粹的人,雖然心中有好感,他還是按照正常情緒道:“他怎麼損害水村的利益了?”
“他沒有殺你嗎。”劉槐開口道,口無遮攔道,“我在屋後聽支叔跟他吵架,再次經過的時候,燈滅了,也沒有了聲音,我還以爲,以爲……”
“以爲我死了?”話說到這裡,劉大概心裡充斥着感動,水村村民是真正的關心他的安全,爲此,他就是再爲人民服務五十年也願意,當然,他更加明白,這其中有誤會。
“是的,他是個惡人,我們不放心。”劉大槐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說到這裡,秦徵倒是不幹了,好說他也長得蠻帥氣,而且也是爲了水村的將來在考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讓他心裡十分憋屈,道:“我怎麼就是惡人了?”
說出這句話,秦徵愈發的感覺自己人生沒有污點兒,從小到大他就品學兼優,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學生中的好朋友,如今,他竟然被人說成是惡人,有他這樣善良的惡人嗎,打着燈籠都難找。
“還說不是。”人羣裡,有人冷哼一聲,道,“鎮政府裡的惡狗都能嚇死。”
“能嚇死惡狗就是惡人了?”秦徵反駁道。
“不錯。”有人點頭道,“老支書怎麼嚇不死那兩條惡狗,這就是壞人與好人的區別。”
秦徵搖頭嘆息,頗爲無奈,他秦三嘴就算嘴皮子再厲害,面對水村的村民也有磨破的時候,不由得求助道:“老叔,你別站着傻笑,給解釋一下啊。”
劉大概倒是由衷的高興,這就是水村的強大之處嗎,“好了,大家都攻了吧。”
“支書,那他怎麼辦?”劉大槐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水村的其他村民也都關心劉大概的安全問題,目光齊齊的看向劉大概,而他們眼睛的餘光都斜到了秦徵的身上,充滿了懷疑。
劉大概咳嗽兩聲,解釋道:“既然大家都在,我就在這裡宣佈一件事情,水村開發的問題,我已經與秦經理談妥了,合同也已經簽了,咱們佔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他們佔百分之五十一,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就算這幫村民再不知道大小,也知道四十九和五十一隻差兩個數,劉大槐差異的看了眼秦徵,又看向威嚴四射的劉大概,疑惑的問:“支叔,這人是個傻子嗎?”
“你是說他給咱們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劉大概明白劉大槐心中的疑惑,即使是他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不奸但絕對重利的商人。
“沒錯,無商不奸,他給咱們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裡面不會有……”
經劉大槐一提醒,水村村民再次以仇恨的目光盯着秦徵,認爲他設了一個陷阱,等着他們敬愛的村支書往裡跳了。
“你們懷疑我?”劉大概威嚴的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見衆人低下頭後,他才語重心長道,“大傢伙要相信,秦經理是一個好人,一個跟我一樣,可以爲大家利益考慮的好人,大家相信他,要跟相信我一樣。”
“他怎麼可能跟支書相提並論呢。”有些人不服道。
劉大概咳嗽兩聲,認真道:“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是秦經理主動給咱們的,你們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嗎,是咱們村平均收入的四倍以上。”
“他真的是個傻子嗎?”這時候,水村的村民徹底被驚呆了,四倍以上的收入,這麼一大筆錢憑白無故的就給了他們,還有人閒錢多嗎。
“秦經理非旦不傻,而且很精明。”劉大概看着無奈的秦徵,道,“以後,咱們都不種地了,全部參與秦經理的工程建設。”
“真的有四倍以上的收入?”劉大槐的問題極具代表性。
其他村民也不理會劉大概後面的話,齊齊看着面色紅潤的劉大概,等着他的解釋。
“你們不相信我?”劉大概攤了攤手。
“信。”這一次,異口同聲,整個水村的人都異常堅定的說着。
……
老支書的解釋讓水村重新進入正常的軌道,隨着這件事情的解決,村民回家休息,兩個人又被酒意侵襲,一番互損之後,躺在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秦徵的形象已經由十惡不赦的惡魔變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村民們見到他,臉上都洋溢着真摯的笑容,頻頻向他點頭問好,反倒讓他的心裡有一種爽快感。
看着東方升起的太陽,這神棍仰頭,微眯着眼睛,道:“當雷鋒的感覺真好。”說完,他輕輕的又舒了口濁氣,堅決道,“可是,我不是冤大頭。”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咱們是平行線的發展,不會損害兩方面的利益。”站在秦徵的身後,劉大概緩緩的說着。
既然解決的水村的事情,兩塊難啃的骨頭,秦徵已經啃下一塊,在劉大概的門口蹲下來,掏出兩根菸,遞給劉大概一根,道:“劉叔,這水村之後的後水村,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聽到秦徵的這句話,劉大概老奸巨滑的打量着秦徵,然後纔將煙點上了,輕輕的抽了一口,道:“他是兩塊骨頭中的另一塊吧?”
“水村這塊骨頭不也被我啃了嗎?”秦徵咧了咧嘴角,不以爲然道,“是骨頭,拿來煮了就是。”
這時,劉大概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這塊骨頭與別的骨頭不同,就算放鍋裡煮了,也只有蹄筋,沒有肉,即使啃了,也難以咀嚼。”
“哦,還是塊硬骨頭呢。”燦爛的陽光下,秦徵咧了咧嘴,看他的表情,心情算是格外的好。
劉大概沒有接着秦徵的話往下說,只是淡淡道:“這後水村,取名於水村,兩個村子之間,隔着一座山的距離,以中間的高山爲介,前面是水村,後面就是後水村了,與水村優勢資源相比,後水村的環境就要惡劣許多,不知道你聽過沒有,窮山惡水出刁民。”
“他們也稱得上刁民?”秦徵心裡已經引起了足夠的重視,如果他沒有記錯,水無賴就是被後水村的人打傷的,不過,這神棍嘴上卻說得輕敲。
劉大概緩緩道:“後水村有四大天王。”說到這裡,他輕輕一頓,着重道,“排名第一的是蓋地虎,也是後水村的書記,此人頗有頭腦又有一身氣力,只是爲人陰邪;排名第二的是方大狼,此人是後水村的村長,論智力和武力,都是排名後水村第二的人物,至於第三和第四,純粹就是恐武有力,是蓋地虎和方大狼的打手,分別叫大熊和二熊,四個人合起來,就是四大天王了。”
聽着劉大概的介紹,秦徵哈哈大笑着,甚至前仰後合,好不樂載。
“你笑什麼?”劉大概莫名其妙,他沒有說錯嗎,附近的人都知道這四位的威名。
秦徵上氣不接下氣道:“四大天王,四大天王……”說着,他又笑了一會兒,道,“我看叫四大禽獸更合適。”
這本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話,可是聽到劉大概的耳朵裡,並沒有搞笑的因子,他平靜道:“你不要小看了他們四個人,在這裡,他們號稱是土皇帝,即使上面也難以插手。”
“我倒要看看……”經劉大概這樣一說,秦徵知道這四個人確實有幾把刷子,心裡反倒有絲絲的好奇,想要一見廬山真面目。
華夏有句俗話:好的不靈壞的靈。
就在秦徵腦海裡冒出這股子念頭的時候,他的諾基亞6020響了,掏出手機看了看電話,是向南打來的,他就按了接通鍵。
還未等他說話,向南急道:“秦少,玉彩動力這裡出大事了,你趕緊來一趟。”
“什麼事情?”這時候,秦徵反倒鎮定自若,嘴角還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愈發的讓他看起來高深莫測。
這一切,都看在劉大概的眼裡,心中不得不感嘆眼前這個年輕人前途無量,端是這份冷靜,就是很多人一輩都都無法複製的。
向南解釋道:“秦少,一個叫蓋地虎的人,帶着一幫人,揚言要砸了玉彩動力,現在,冷經理正在跟他們交涉,情況不容樂觀。”
“因爲什麼原因?”秦徵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而他心裡則冒出一句話,說曹操,曹就到。
“咱們玉彩動力的排污系統出了點問題,有些污水流到了後水村,所以……”向南自顧的解釋着。
秦徵倒是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道:“正常賠償吧。”
“沒錯,他們想借此機會額咱們……”說到這裡,向南恨恨道,“這幫狗*娘養的,獅子大開口,要一個億……”
聽到這個數字,秦徵心疼的手一抖,道:“你的人在玉彩動力沒有?”
“有兩百人。”向南報出一個精準的數字。
“後水村有多少人?”秦徵仔細的問道。
“我仔細的數了數,總共來了五十三個人。”向南也認真的說道。
秦徵哼哼兩聲,喃喃自語道:“近四倍於對手,你怎麼不給我砸死他們?”
向南一窘,解釋道:“秦少,有警察,要不然……”
“你等着我,我一會就到。”說完,秦徵掛了電話,轉頭看向嚴肅的劉大概,道,“劉叔,從這裡到玉彩動力最快要多長時間?”
“騎摩托車,十五分鐘。”說着,劉大概指了指院子裡的金城125摩托車,道,“你需要,可以騎他。”
“我不會騎……”
……
蓋地虎天生長得一副虎相,本身就五大三粗,身高又高達一米八五,站在人前,都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再加上他有一雙深邃的眼睛,在這種威武的氣息上,又加上了一種陰柔,莫名的,就讓人更加害怕了。
如今,他站在玉彩動力的大院裡,雙手插腰,配合着他身後的五十多人,愣是散發出一股子無可匹敵的匪氣,端是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反倒是站在他對面三米外的冷紫凝看起來嬌弱不堪,雖然給人冷冰冰的感覺,可是在蓋地虎的面前,彷彿就是一塊隨時可能碎裂的薄冰,不堪一擊。
“冷經理,你污染的可是我們的土地,一個億的報價,已經是我們的底線了。”蓋地虎聲音粗獷,話間帶着一股子秋風掃落葉的凌厲。
冷紫凝冷哼一聲,沒有退後半步,面對這個軟硬不吃的滾刀肉,一向不喜歡以身份示人的她,開口道:“蓋先生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
“知道,知道,冷大小姐的名字如雷貫耳。”蓋地虎並沒有點透,甚至是藐視着冷紫凝,他是聰明人,不想給身後的人造成太大的壓力。
“老虎,跟他們羅嗦個毛。”蓋地虎身後的方大狼惡狠狠道,一雙藍色的眸子色眯眯的從冷紫凝的胸部飄過,不由得吞嚥一口吐沫,之後,他的眼光更是被她的兩條長腿鎖定……
“就是,不給錢,就砸了這裡。”
“砸了。”
“砸。”
玉彩動力外,一輛普通的大衆POLO車裡,一身職業裝的夏雨和夏羽分別坐在駕駛位置和副駕駛位置,她們通過車半車的車窗,將裡面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本來,姐妹兩個人是來現場考察的,恰巧,她們碰到了蓋地虎等人。
“姐,咱們還是走吧。”夏羽意興闌珊,隨意道,“這樣一個連最基本安全問題都無法保證的公司,不值得咱們投資。”
“任何事物,要成長壯大,都有着艱難困苦的過程。”夏雨喃喃的說着,“接下來,看看他們如何解決這幫匪民。”
“就裡面這幫人,可能嗎?”夏羽嗤笑一聲,不以爲然道。
“當土匪遇到了流氓,或許會有一場好戲。”透過後視境,在一輛老舊的摩托車上,夏雨隱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越來越近中,這個影子的嘴角越發的浮出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很淺,卻足夠玩味;很短,卻足夠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