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紹堂輕舒了一口氣,伸手按在棺蓋上,時間,就這麼悄然流逝,傍晚時分,喬宇趁着晚飯前的空當,和白穎珊在村子裡轉悠了一圈。
村子不大,一共八十一戶人家,兩兩相對,只有一戶大宅子在盡頭處,單一存在,而且比兩列的宅子規模都大,屋頂兩隻龍吞珠像各佔據左右,氣勢磅礴,高高的屋檐上,一些烏鴉停靠在頂上,門上貼着發白的紅紙——族堂,外人勿入。
“村子不大,還有族堂,村子裡全姓白?”喬宇哪管它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推動大門,門上了將軍鎖,僅露出縫隙,喬宇瞅進去,見裡面的院子打掃得乾淨,裡面還有放鞭炮留下來的紅色紙衣,再往裡看——全是密密麻麻的靈牌!
顯然春節時曾有人過來打掃祭祖,喬宇說道:“一般族堂女子不能進入,你哥八成來過。”
“來過。”白瑞陽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喬宇心裡一咯噔,回頭瞪着自己的大舅子:“你想嚇死人啊。”
“村子裡就我們,有什麼可害怕的。”白瑞陽的眼睛還微紅浮腫着,他說道:“每年春節,村子裡的男丁會回來燒香打掃加香油,這是規矩,這次回來,還帶了媽,但她只能在外面等我們,不能過來這片區……”
白瑞陽突然停頓了一下,眼睛裡有一絲疑惑,白穎珊問道:“哥,你想到什麼了?”
“那次,媽失蹤過。”白瑞陽打了一個寒蟬,傍晚了,冷。
“怎麼回事?”喬宇追問道。孔子文學網
“我和爸過來上香嗑頭,媽一個人呆在老宅子裡。”白瑞陽使勁地回想當時的情景:“可是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媽不在屋裡,我們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見到人,當時爸就慌了,跟瘋了一樣在村子裡吼,同行的人也幫忙找,結果媽自己回來了,問她去哪了,她一言不發。”
“爸也奇怪,他也一言不發,帶着我們回家,之後吧,就開始在老宅子里布置。”白瑞陽說道:“妹妹,這是不是太邪氣了?”
“媽呀,咱們最遲鈍的大舅哥也醒目了。”喬宇滿意地雙手抱在胸前:“你們的老爸,我的未來岳父很不對勁,剛纔穎珊想替岳母擦去手背上的淚水,岳父大人的反應太激烈,馬上搶先一步,生怕穎珊觸到岳母,這說明什麼,他不希望你們觸到屍身,大舅哥,岳母去世後,你觸到過她的屍身嗎?”
白瑞陽頓時傻眼,仔細回想後打了一個哆嗦:“沒,沒有。”
“奇怪啊,不讓我們觸到屍身,又急着下葬,而且是土葬,岳父大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喬宇擡頭,屋頂的黑貓清晰在目,他衝白瑞陽招手,示意他靠耳過去,兩人一番耳語,白瑞陽半信半疑,喬宇拍着他的胸口說道:“相信我吧,大舅哥。”
白穎珊不明就裡,白瑞陽突然跑向老宅子的屋檐下候着,喬宇掏出揹包裡的零食,取出一點放在掌心,逗着那隻黑貓:“喵,過來。”
黑貓覓食,倏地跳下來,身後,白瑞陽猛衝出來,朝黑貓撲過去,黑貓驚得跳起來,往前一蹦,喬宇已經張開網子,黑貓正好躍入網中,喵嗚,黑貓一聲慘叫,網子收緊,它無從逃避,白瑞陽走出來,摸着胸口說道:“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
“當然。”喬宇說道:“你可是我的寶貝大舅哥。”
“抓貓做什麼?”白穎珊不明就裡。
“死屍對貓有吸引力。”喬宇說道:“黑貓躍下來不衝屍體,卻衝着咱們,很是奇怪啊。”
民間說黑貓邪氣,但以全黑的貓最爲邪氣,黑貓在網中掙扎,突然反轉身子,對着喬宇哈了一口氣,一團黑氣飄出來,喬宇見勢不妙趕緊避開,喬宇手抓一把硃砂塞進貓嘴裡,黑貓的肚子突突作響,噗地一聲,白瑞陽和白穎珊同時閃開!
那貓的肚子瞬間扁下去,不似剛纔鼓鼓地,喬宇說道:“它吸食過屍氣。”
事情越發奇怪了,這隻貓吸食過屍氣,對屍氣的感覺會異常靈敏,方纔應該會想盡辦法鑽進棺材裡吸食白母的屍氣纔對,但是,它絲毫沒有鑽進去的想法,尤其棺蓋還沒釘上,以貓的特性來說,想鑽進去輕而易舉。
喬宇拿着那隻貓,擡頭看天,天色已晚,喬宇將貓取出來扔在地上,黑貓慘叫一聲,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哧溜一下爬進了隔壁院子裡。
“走吧,回去守夜。”喬宇率先回到家,白安安準備了飯菜,一桌人食而無味,平時最大大咧咧的肖麗大氣不敢吭一聲。
白紹堂扒着米飯,不時擡頭看天,白安安問道:“你看什麼?”
“看月亮。”白紹堂說道:“上次和你嫂子回來,在這裡過了一個晚上,她喜歡這裡的風景,尤其夜間從院子裡看到的月亮和星星,如果她還在,該有多好。”
喬宇幾欲出口,喉嚨裡咕咚一聲,終將話咽回去。
守夜在大廳裡進行,所有人都盤腿坐在墊子上,身前抱着毛毯或被子,沒有暖氣,夜間風涼,坐在地上極不舒適,外面黑漆漆一片,沒有半點星火,唯有清冷的月光與星光披散下來,夜深了,白紹堂終於疲累,頭垂下去昏昏欲睡。
肖麗靠在燕南懷裡,輕聲說道:“我怎麼覺得這裡挺陰森的?”
“荒山野嶺,這是當然。”燕南安慰道:“別害怕,大家都在這裡。”
“怕?你幾時見過我怕?”肖麗倒不服氣了:“撇屍體就像撇乾柴,從來沒有在怕的。”
“啪。”身後傳來一聲響,肖麗打了一個哆嗦,燕南哭笑不得:“真的不怕?”
“什麼東西在響?”肖麗扭頭一看,原來是白天放在這裡的紙轎子,內裡有一根竿鬆掉了,彈了出來,打在紙轎上,她掙脫燕南的手,快步走上前。
大概是爲了驗證自己的膽量,肖麗走向紙轎子,試圖讓轎子復原,就在她的手伸進去的一刻,轎子突然騰空而起,帶起的旋風帶起肖麗的頭髮,肖麗迅速抽出手,轎子已經飛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