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大人,關於傑夫*雷諾先生,其有沒有能力策劃駭人聽聞的兇殺案,控方有新的發現,請求傳召53號證人,西羅夫*萊恩。”
早晨剛剛開庭,陸銘首先站起身。
理查德微微蹙眉,看向證人名單,有這個名字,但好像只是個小癟三,和主控官遇襲一案有些關係,但檢方所有起訴的案件中,並不包括這位主控官遇襲案,所以,理論上,其只是填充證人名單的贗品,屬於吸引辯方注意力的棋子。
不過,理查德敏銳的感覺到,身旁的小雷諾,好像皺了皺眉頭。
西羅夫很快,坐上了證人席,他不安的看着四周,神色很是惶恐。
陸銘看着他,“西羅夫先生,請問,你認識傑夫*雷諾,也就是小雷諾先生嗎?”
西羅夫點了點頭。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兩年前,在賭場,因爲我賭輸了作弊,被小雷諾先生抓到,後來,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接近妮可*赫本小姐的助理,打探妮可小姐的一切動向……”
“譁”,陪審團一片譁然,都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反對,和本案全無關係。”理查德舉起了手。
陸銘看向法官席,“法官大人,我保證,證人的供述,和本案有着莫大的關係!”
鄧普斯法官看着陸銘,想了想,“儘快進入正題!”
陸銘又轉向西羅夫,“西羅夫先生,你說的妮可*赫本小姐,是不是不久前剛剛宣佈和雷諾影業解約的影星,妮可*赫本小姐?”
“是的。”西羅夫點頭。
雖然方纔就大概猜到了是大明星妮可,但此時,旁聽席,陪審員席,還是發生了一陣騷動。
“伱用小雷諾先生提供的金錢和便利條件,做了什麼?”
“我追到了妮可小姐的助理,和她成了男女朋友,然後,將妮可小姐的動向,報告給小雷諾先生。”
“最近,發生了一件讓你很不安的事?”
“是的,從兩個月前,小雷諾先生就要求我,讓我打探妮可小姐爲什麼不續約,打探她真實的想法,一個月前,他還命令我,將妮可小姐的所有行程每天向他彙報,然後不久,就發生了妮可小姐遇襲事件。”
旁聽席和陪審員席,更是譁然。
陸銘點點頭:“妮可小姐遇襲,當時我也在場,恰好她搭了我的便車,然後,遭到了十六名武裝暴徒的襲擊,幸好我的保鏢足夠強悍,不然,妮可小姐已經香消玉殞。”
旁聽席和陪審員席,一下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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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和妮可遇襲案,因爲被大檢察廳壓制,媒體報道的並不多,就算消息靈通人士,也就是知道妮可曾經遭遇槍手刺殺,詳情並不知曉。
理查德舉起手:“我認爲,僅僅憑藉一個賭棍的口供,檢方就暗示我的當事人要對妮可小姐遇襲一事負責,這是很不道德的行爲,主控官很不專業,也使得53號證人的證詞帶有暗示性偏見,我請求法庭撤銷53號證人的證詞。”
鄧普斯法官點點頭,對陸銘道:“你的詢問方式,越界了。”轉頭,便要對陪審團說,方纔檢方和證人的對話廢除,陪審員們,應該當做沒聽到這段對話。
“法官大人,我還有一位證人需要傳喚,也是今天早上,我剛剛說服才能出庭作證的,我請求法官大人准許她出庭,她的口供,和53號證人的口供,有很大關聯性,只有聽完他們兩個人的口供,才能對本案,有更清晰的認識,我請求法官大人,給與各位陪審員,瞭解真相的機會!”
不等理查德反對,鄧普斯法官招招手,陸銘和理查德,都來到了法官席下。
“什麼新證人?”鄧普斯看着陸銘,語氣很嚴厲,“而且,你在挑動陪審員情緒向本席施壓?!”
“是襲擊妮可一案的暴徒首領的情婦,她今天才答應出庭作證,和53號證詞有強烈的關聯性,也對本案關鍵性問題有着直接的揭示作用,法官大人,你沒有理由不聽取她的證供!哪怕如果我的新證據,並不像我說的這樣,你可以處罰我,但你現在,不能拒絕我的新證人做供。”
“如果你拒絕她上庭作證,我會投訴你,並請求更換主審法官,聽說你昨天晚上,曾經和老雷諾共進晚餐!”
陸銘靜靜看着鄧普斯法官,眼神很堅定。
理查德微微一怔,從開審以來,這個年輕人好像對法官的刻意刁難都視而不見。
那是因爲,前面的幾堂,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從現在開始,他才進入了正題?
理查德,突然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從接這個案子以來,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而且,昨天鄧普斯和老雷諾一起吃飯着?自己都不知道,都完全被瞞住了,這年輕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雷諾爵士並不是嫌犯,我和他一起用餐也只是偶遇,並不違規!”鄧普斯冷冷看着陸銘,“如果你再威脅本席,本席會判你藐視法庭,將你立時收監!”
隨之,坐正身子,“准許控方的新證人出庭!”
很快,一名金髮碧眸穿着前衛的女郎,坐上了證人席。
“阿曼達小姐,請問,你認識比勒*馬庫斯嗎?也就是綽號鐵山的嗎?”
女郎輕輕點頭:“認識,我是他的情婦。”
陸銘看向陪審團,“這位比勒先生,是4號白玫瑰的中堅力量之一,在被俘人員的口供中,有11次命案,都有他的參與。不過,他和他的同伴,在襲擊妮可小姐時,被我的保鏢擊斃了。”
阿曼達輕輕嘆口氣,“我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
“那你爲什麼和他在一起?”
“生活所迫吧!”阿曼達搖搖頭,“而且,他對我也很好,很少人知道我的存在,包括他最親密的朋友,他說,他和他的朋友都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有一天,他橫屍街頭,可能,我也會有危險,而沒人知道我的話,我就會很安全。”
陸銘點點頭,心說你是挺難找的,十幾名暴徒,找到的家屬不少,但都沒有發現你的存在更令人驚喜,從發現你的存在,一直到理查德坦誠辯護策略爲小雷諾的精神障礙問題的那天,才終於找到你,並說服你作證。
也是因爲,打了個對方根本想不到的角度。
小雷諾要比勒等殺掉妮可,是瞞着老雷諾的,更不可能對理查德說。
他認爲比勒等都死光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所以,理查德的計劃的再怎麼周密,也想不到,會莫名其妙冒出個妮可遇襲案。
自然也沒有大張旗鼓尋找比勒等人的親朋。
從某種角度,這樣的疏漏,應該算是邪不勝正,這樣大的案子,要隱瞞罪行,總會比揭露罪行更難一些。
“比勒最後一次見你,是什麼時候?”
“就是他死的那天上午,他叫我去他家,他意氣消沉,我從來沒見過他心情那樣低落,他和我說了很多話,他說,他可能要闖下滔天大禍,很可能,結局會很悲慘,因爲有人本來只是要他去嚇唬大明星妮可小姐,但是,小雷諾先生,卻多給了他許多錢,要他殺掉妮可小姐。而殺掉妮可小姐那樣的大人物,和他以前殺的人都不一樣,不可能瞞得住的,如果警方查到一點線索,他認爲,小雷諾先生會提前幹掉他。”
“反對,傳聞證供!”理查德蹙眉舉手。
“小雷諾先生,去給錢的時候,我在場,就是那天上午,我記得很清楚,也是妮可小姐遇襲的日子,也是他……他死掉的日子,那天是9月2號,我正在他家聽他悲傷的告別,小雷諾先生去了,比勒將我藏在衣櫃裡,小雷諾先生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從衣櫃縫隙,親眼見到小雷諾給他錢,還拍着他的臉說,如果今天妮可不死掉,明天死掉的就是比勒!”
阿曼達看着小雷諾,“他說那話的可怕神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陪審團都麻了,一個接着一個的重磅炸彈丟出來,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有的陪審員,乍然看到小雷諾盯着阿曼達的恐怖眼神,一下被嚇到了。
當然,也僅僅幾個陪審員見到,小雷諾很快,低下了頭。
“法官大人,鑑於檢方的新證據屬於突襲,辯方需要時間研究準備,懇請法官大人休庭,給與辯方充足的準備時間,以保證這場訴訟的公平!”理查德站起身,顯然也有些懵,想多花些時間,理清思路,以及研究下檢方,或者說,研究下,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策略。
主控官遇襲案,突然變成了大明星妮可的遇襲案。
小雷諾是主謀?
但偏偏,檢方又沒有用妮可遇襲案來起訴小雷諾。
現今就是,檢方的突破口,完全不在自己準備中,而自己重點準備的,檢方好像一直沒有發力攻擊。
陸銘看向法官席:“庭上,其實我並不是要證明,小雷諾是襲擊妮可小姐的主謀,所以辯方,也不需要準備什麼。”
“我要說的是,從花錢僱傭一名流氓進入妮可小姐的生活,瞭解妮可小姐的動向,到妮可小姐不肯續約後,便向那位流氓,每天都要妮可小姐的行程,然後,就發生了妮可小姐的遇襲案。”
“又有阿曼達小姐,證明小雷諾先生,給了襲擊妮可小姐暴徒首領錢,親口交代要妮可小姐的性命。”
陸銘的目光,看向了那些陪審員,“當然,如果我們起訴的罪名是,小雷諾先生爲襲擊妮可小姐一案的主謀,那麼,根據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可能,證據鏈存在一點缺憾,不過有的法庭,我相信,已經足夠將小雷諾定罪。”
“但在這裡,我並不是請求你們,將小雷諾定罪爲襲擊妮可小姐案的主謀。”
“而是,根據辯方的精神病專家沃克,以及最近報紙上各種精神疾病的專家學者們科普,我們可以知道,精神病患者,是沒有能力頭腦清醒的組織和策劃團體作案的。”
“沃克先生,僅僅用十幾天時間,就得出了,小雷諾先生是在幻覺中殺人的結論。”
“僅僅因爲,當出現什麼音樂,和有了稻草,小雷諾先生就會拿起刀亂砍的影片?我想,雷諾影業中,比小雷諾先生更像精神病的,會成百上千,羣演也有很多演技好的!”
有陪審員,忍不住想笑。
理查德蹙眉起身:“反對,我不認爲,沃克先生的專業性,應該受到這樣的侮辱。”
陸銘點點頭:“沃克先生當然很專業,但精神疾病,患者的認知程度,有時候是很模糊的,並不是患者就完全認知不到自己在做什麼,這些,最近看報紙的話,都有科普。”
理查德蹙眉,怎麼最近這些報紙,反而起了反作用?
隨之猛地擡頭看向陸銘,一切,都是這傢伙故意的?一直在庭上裝死,就是要將精神疾病的一些要素,在報紙討論中越辯越明?
畢竟,自己沒要求陪審員們隔絕和外界的信息,檢方同樣沒提出這個要求。
外間輿論對辯方極爲有利,自己當然不會主動請求陪審員和外界隔離。
但檢方一直沒提出這個要求,自己本來就很奇怪。
是,故意的?
這傢伙,實際一直在掌控着案件的進展?
和他以前打的那幾個案子,完全一樣?實則,都是從頭到尾的掌控?
當時看他打的幾個案子,自己還在笑他的對手,身在甕中而不自知。
可當真和他交手,明明已經很重視他了,但還是進入了他的圈套?
陸銘並不理會理查德想什麼,繼續道:“小雷諾就算精神方面有問題,但他殺人時,一定完全意識不到什麼嗎?”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殺過人?每一次,布克和他的黨羽都隱瞞的很好?如果小雷諾先生,知道自己殺過人,爲什麼,從來沒去自首?”
“小雷諾先生,抱着腦漿睡覺的事情,他自己也一無所知嗎?爲什麼從來沒有尋求過,精神方面的治療?”
陸銘看着陪審團,很認真的說:“按照我們的法律,實際上,精神病學專家,在鑑定其精神病患者是不是在殺人期間,真的處於幻覺狀態,在法庭上,並不具有權威性,而是,需要你們去聽去想,去判斷,這裡,也不存在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問題。”
“同樣,有兩位證人的證詞互相印證,能夠證明被告做出了精神病病發狀態下,不可能的組織策劃的恐怖襲擊,在這裡,我也不是請求你們,將被告以策劃襲擊妮可案入罪,同樣,不存在疑點利益歸於被告。”
“而是,請求你們公正的睜開雙眼判斷,根據控辯雙方的證供,小雷諾是精神病人還是不是精神病人?”
“我想,大家都會有相同的結論。”
“有媒體,認爲我盯着被告不放,其實,並不是的,我要的只是真相。”
“這兩位證人,如果是在我的教唆下做僞證,那麼,我的下場會很慘,你們也都明白這一點。”
“好,讓我們退一步,假如,小雷諾先生在發病的時候會和一羣暴徒去殺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而他在不發病的時候,又會暗中策劃除掉不合他心意的人,而且,是大明星妮可這樣的人,僅僅因爲不想續約,他便會痛下殺手!”
“他,還抱着腦漿睡覺。”
“這樣的人,不更可怕嗎?”
“一級危害公共安全罪,正是爲這樣的人設下的罪責,幸好,作爲古老的訴訟罪名之一,它還沒有被完全廢除。”
“反對,控方……”理查德起身,是想反對這傢伙一貫的庭審過程中就要結案陳詞。
也反對控方一再聲稱,並沒有請求陪審團定罪小雷諾策劃襲擊妮可一案,但偏偏,話語裡句句,小雷諾僱兇襲擊妮可,都是鐵一般事實一樣。
但自己反對着都覺得繞嘴,而且,就算反對,其實從本質上改變不了什麼。
看陪審員,很多都在思索陸銘的話。
精神病狀態下殺中洲人,和清醒狀態下,僱了十幾名暴徒要殺害西洋人世界最有名氣的大明星之一,這樣的人,真的還不足夠可怕嗎?
還抱着腦漿睡覺……
理查德突然很後悔,好像一些事,做的過了,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