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縣和“新日領”的高汝縣基本是以一條流水河—高汝河爲界。
此時從房車車窗,陸銘看着車窗外河對岸上空漂浮的幾艘飛艇,是東瀛人的飛艇在耀武揚威。
韓安妮帶着薛紫菡忙自己的事去了,陸銘來到了邊界處。
總督來邊境巡視,並沒有通知邊境線的指揮官們,下發的通報,陸銘這個三輛車組成的小小車隊的車牌,是總督府派來的軍事觀察員,通報裡要沿途軍警一路放行並提供保護。
現今這個小車隊後,便跟來了上百人的一支便衣武裝,是“忠義天”民兵大隊的第三中隊。
在車窗旁站在陸銘身邊的黑黝黝漢子,是該中隊的中隊長闞老山。
安山行省來說,安姓是第一大姓,但在松山道,闞姓人很多,松山道也是闞姓的發源地。
如松山市副市長闞三泰,便是闞姓的代表人物。
闞老山顯得很拘束,接到縣武裝工作部的命令,帶領一箇中隊來保護觀察員。
卻不想,“觀察員”先生一定要他這個指揮官上車跟隨,但這車內,環境太好了,簡直讓他這個泥腿子感覺沒下腳地。
隨後,更驚聞原來“觀察員”就是總督大人,闞老山就更是誠惶誠恐了。
也就是,他上官的上官的上官的上官都未必知道的機要秘密,卻被他知道了。
總督大人說得也好,說他是跟隨的軍事指揮官,自然不需要瞞着他,但他也必須保密就是了。
這樣的總督大人,實在令人想肝腦塗地報答這份信任。
陸銘盯着河對岸上空的飛艇,微微蹙眉。
根據軍情科最機密情報,東瀛人可能會再調派兩個師團來到北域。
也就是,其在北域的軍力將會達到四個整編師團,超過十萬的兵力。
顯然,這是做好了和己方全面衝突的準備,甚至等調配完畢,東瀛人會先發制人也說不定。
東瀛一共也就八九千萬人口,也就是和安山行省人口差不多。
但其各自治領都是軍事路線,互相沖突頻繁。
首相山本雄上臺後,整和關西力量,更大肆允許各自治領擴軍,整個東瀛小島,有十幾個將近二十個師團,也就是四五十萬軍事力量,實在到了其人口的極限,染指北域四行省的狼子野心也經常暴露在山本雄的各種私下談話中,格瑞芬尼王國的內亂,更給了他一種天命所歸的感覺吧?
但其在北域的擴張受到了自己的嚴重掣肘。
只要能尋到時機,將黑山人驅逐出北域,也應該是山本雄現今考慮的主要問題。
嗯,要去冬城。
陸銘目光慢慢轉向桌上的北域四行省地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着大小軍閥大體上的軍事力量,及其集團的傾向,其中海西和“新日領”的東瀛駐軍的旗幟顯得特別刺眼。
陸銘突然起身,“老山,我該走了,過幾天可能就回來,你見到我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講!”
闞老山忙立正:“是!”
……
第二天,陸銘便出現在了冬城,孤身一人,沒有任何隨從。
但從火車站剛剛下車,便被車隊接走。
……
高山流水的小涼亭,陸銘靜靜的坐着。
從被龍家人接到,便直言,自己是黑山堡親王陸銘,要見龍家家主
而自己不管乘車,還是乘轎,都有厚厚布簾遮擋,最後,被引來了這裡,一個很雅緻的半山腰的小涼亭,右側,可觀鬱鬱蔥蔥密林的巍峨大山,小溪潺潺從腳下而過,左方竹林翠綠,隱隱有個雅緻的院落。
“張總督,久仰了!”清朗的聲音,陸銘眼前一花,便多了一名清矍的俊美文士,搖着摺扇,慢慢在對面坐下。
陸銘看着他,並不言語。
雋美文士也微笑打量着他,接着,臉色微微一變,神色凝重起來,道:“老朽便是龍禪嶽。”
陸銘明白,想來他用秘術試探自己來着,自己沒感覺,碧珠和琉璃也都說過自己對秘術免疫,大概是真的了,見了太多她們的本事,自己也不能不信。
龍家家主龍禪嶽,年紀應該九十多歲了,好久沒露面,外間都覺得他快老死了。
現在看,也就三十四歲的中年人。
但聽碧珠和琉璃的意思,別說她倆本身就是秘術在身,就算那些稍微沾了自己雨露的,不管男女,也都會有駐顏的益處。
這龍家家主,看來也是駐顏有術。
現在看,好像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天方夜譚。
陸銘心裡胡思亂想,卻按照耳邊琉璃的聲音,臉上不動聲色,淡淡道:“我是四衛之主,叫陸銘!想來你便是第三十六代神庫衛傳人了!”
碧珠和琉璃,都是第三十六代,按天選之子的傳說,也是最晚在第三十六代出現,想來這龍禪嶽也是第三十六代了。
龍禪嶽臉色又微微一變,打量着陸銘,眼眸便如利刃,好似要刺穿籠罩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的重重迷霧。
陸銘又道:“不過,此是我的身外身,我神體本尊尚在黑山!”都是琉璃的話,“神體”什麼的,陸銘說着心下苦笑,自己好像也漸漸習慣這神神叨叨的隱秘世界了。
龍禪嶽還未說話,陸銘已經道:“我明日再來,護好我之化身!”
說完,往桌上一趴,就此不動。
……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陸銘慢慢睜開眼睛。
卻見紅色簾幕低垂,自己躺在一個鬆軟香噴噴的繡牀中。
慢慢坐起身,好似立時被聽到動靜了,有女子清脆聲音:“殿下,您醒啦?要起牀麼?”
陸銘嗯了一聲。
隨之,紅色簾幕被兩個小丫頭拉起,又有幾名俊秀少女捧着衣衫和鞋襪跪在牀旁。
“我時間寶貴,叫你們家主來!”陸銘擺擺手。
外面已經傳來龍禪嶽的清朗聲音:“殿下,老奴一直在此伺候!”
衆少女退下後,龍禪嶽進來,見陸銘並沒有換衣服,還是昨天那身,躬身道:“殿下神軀,老奴不敢造次,是以沒幫殿下寬衣解帶,殿下要不要洗漱一番,換了新衣?”
陸銘道:“那也不必,我此來,也非想對伱不利,你不必擔心。”
龍禪嶽深深嘆口氣,“老奴犯下彌天大錯,但實在不知,殿下會轉託武安陸家臨世。”頓了下,“冬城晨報還未送來,想來今日新聞,滿篇都是在寫昨晚張家滿門暴斃一事了。”又道:“還有昨天接到殿下的五人,也從此忘了以前的所有事!但殿下放心,他們活的會很安逸快樂,還是殿下賜給他們的福氣了。”
陸銘心裡一凜,九十多歲的老怪物,行事果決狠辣,不但馬上剷除了張家滿門,更因爲那幾名接到自己的人,聽到自己自報家門了,也就此被抹去了記憶,可實際上,張家秘術沒那麼深奧,那五個人,現今都成了白癡是肯定的了。
這龍禪嶽的行事風格,和自己格格不入,不過,自己本來也不是想收服他龍家迴歸四衛的。
見自己已經能幻化出身外身,這龍禪嶽自然知道要與自己對抗已經毫無勝算,是以,才壯士斷腕,希望博取自己的原諒。
“齊懷德那裡,和你很熟稔麼?”陸銘問。
龍禪嶽微微一笑:“他尊稱我爲老神仙,以前逢年過節必然秘密前來探望我,但這兩年,我能看到他心裡對我的警惕,老奴會讀心的,想來他也知道百年之約一說,時間也快到了。怕是他正謀劃將我龍家剷除了,不過,他若敢輕舉妄動,到時就知道何爲螳臂當車了!殿下,你是想,換上你認可之人麼?但如果不是北疆已有了威望的權貴,怕一時很難操作。”
陸銘琢磨了下道:“你約他見面,和他說明白,從此沒有百年之之約,你龍家也不會再幹涉北疆政局,從此專心經商,你想辦法,賭咒發誓也好,怎麼都好,令他相信你的話。我要的是,一旦我和東瀛人開戰,北疆行省,可以站在我這一方。”
龍禪嶽一怔,笑笑道:“如此的話,只怕那孩子多半便去投靠東瀛人了,他固然和海西人是世仇,但最忌憚的卻是我龍家呢,如果說,聯合海西人和東瀛人能剪除我龍家,他必然會不惜一切投靠他們的!”
龍禪嶽沉吟着,道:“殿下,不若就讓我現今換了他,老奴本來已經選好下一任北疆督軍人選。”
陸銘笑笑:“我想見見他,你能安排麼?最好,是咱三個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