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希望她們都沒事。”
周越笑着道，心跳卻莫名的有些加快。
“對了，這兩名異鄉人有什麼特徵？”
聞言，那名中級探員遲疑大約半秒之後，輕咳一聲道：“這兩位外鄉女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穿着寬袍或是長裙，喜在夜間出沒。對了，她們的語言十分艱澀難懂，與華語甚至歐語都有着明顯的差異。”
“哦，這樣啊。”
周越表面笑呵呵，心裡卻涌出一絲不安，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這時，精神世界中響起那名中級探員的念力傳音，“我剛纔所言是官方說辭。事實上，那兩名在學城失蹤的外鄉女子，是罕見的異種人。閣下心裡明白就好，千萬不要外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放心，本人向來守口如瓶。”
周越微微點頭，握着下巴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樣。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現在滿城搜索的所謂異鄉女子，應該就是寄養艙玻璃瓶裡養着的那兩個怪物小女人吧？
該死！這兩個已經快被我醃透了的神魔後裔竟然牽扯到聯邦安全？？？
幾名探員已經搜查完陸續返回。
事實上，他們也只是做做樣子，眼前這位可是前途無量的新人王，這麼可能窩藏那兩名異鄉女子。
只差王成亮沒有回來，他趁着這工夫幫周越將洗手間和飯廳收拾了一番，傾倒垃圾，擦拭灰塵。
另外幾名探員眼神微妙，卻並沒有露出鄙夷或是不屑。
王成亮和新人王那是地面城市的同鄉，自然有理由這麼做。
他們何嘗不想拍拍馬屁結交一下這位中陸學院的新人王，奈何拉不下這個臉啊。
那名自以爲已經和周越很熟的中級探員走到窗臺前，隨手撿起書桌上的筆記本，笑呵呵翻開：“新人王果然是在做研究……嗯？這些是什麼！”
周越擡頭就看見那名中級探員臉色驟變，心中暗道不好。
調查局前來搜查時，他提前將小劍它們包括兩名神魔後裔收入寄養艙，然而筆記本卻沒有收起，因爲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這件事會與自己有關。
中級探員神情肅然，低聲念道：“辣椒油三斤，花椒七兩，一罐芥末，熬成醬汁後一起倒入。第一天昏厥了三個小時，第二天上吐下瀉，第三天皮膚過敏……第五天逐漸適應，疑似產生某種抗體。新人王，你這是在做什麼實驗呢？”
周越乾笑着從中級探員手裡奪回筆記本：“我最近在研究一種醬料，目的是希望能夠刺激精神念力的提升。”
中級探員怔了怔，目光落向筆記本：“真有這麼神奇的醬料？”
其餘探員們的眼神也變得熾熱起來。
周越笑呵呵道：“我這不還是正在研究中嘛。”
中級探員欽佩地看向周越：“不愧是新人王，尚未入學就有這般雄心壯志。我看筆記最後寫道下一輪實驗需要高溫設備？我們調查局庫存里正好有類似設備，瞬間加熱鍋爐，念能高溫電鑽，超溫烤爐等等。閣下如有需要，儘管和在下說。對了，在下李振。”
“放心，有需要一定聯繫你們。”
周越將這羣熱情高漲、恨不得立刻爲自己實驗添磚加瓦的調查局探員們送到房間外。
樓梯道中，房東毛飛探頭探腦，眼裡泛着狐疑。
周越向毛飛使了個眼色，毛飛微微點頭，縮回腦袋。
目送着探員們走上大街，周越稍鬆口氣，退後兩步，遠離窗臺，又過了十分鐘，確定調查局不會再回來，周越目光一閃，將一衆靈寵和裝在瓶裡的神魔後裔從寄養艙裡取出。
“小劍，快給我把它剁成粉碎！”
周越指着筆記本喊道。
小劍也不多問，一連串鋒利的劍光閃過，筆記本瞬間變成了無法還原的碎紙屑，紛紛揚揚，灑入廢紙簍，隨後被周越衝進了下水道。
唯一還存在這些實驗記錄的地方，便是周越精神世界中的記憶宮殿。
幾個小傢伙繼續玩耍。
周越心中卻無法平靜。
他又一次彎腰看向玻璃瓶，臉上擠出一絲示好的笑容。
“嗨，你們好，我叫……我叫什麼並不重要。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好好談一談了。”
周越又一次試圖念力傳音，和此前許多次一樣，傳音遇上了精神壁壘，無法穿透。
對方畢竟不是人類，精神世界的結構或許也有所不同。
在今晚之前，周越對於“神魔後裔實驗”的終極目標，便是解剖她們的大腦精神世界。
然而現在，實驗明顯遇到了某種人力不可抗拒的外部影響。
面對周越溫和的笑容，青尾後裔臉色愈發蒼白，緊張得抱成一團，眼裡透着濃濃的恐懼，而銀尾後裔則更加憤怒地向周越尖嘯，用這種方式掩飾着眼底的慌亂。
周越摸了摸下巴：“我有這麼嚇人嗎？”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周越看向來電顯示，目光閃爍。
他遲疑了大約三秒，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史清的笑聲傳來，“老弟啊，聽說你最近搬出來住了？”
周越一聽就明白，之前的那八名探員中，至少有一人是胖史哥的眼線。
這傢伙，居然在聯邦調查局裡安插自己的人，野心不小。
周越笑道：“你居然才知道，這是有多久沒關心我了？”
史清笑呵呵道：“你老哥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對了，你小子爲什麼搬出來住了？”
周越不答反問：“你是在忙着找那兩名異種人女子嗎？”
對於史清這樣的人物，最好的隱瞞方式就是什麼都不隱瞞。
“呵呵，果然，那個中級探員還是向老弟透露了真相。沒錯，那兩名異種人女子涉及聯邦安全，我最近爲了她們可是忙得頭都大了。”
史清頓了頓，語氣有些意味深長：“老弟啊，你這半個多月，安靜得似乎有些過分了。新生排行榜上，被首都那幾個新生超過也就算了，就連中陸那三人距離你也已經不遠了。”
周越如何聽不出史清的暗示。
全聯邦都在尋找那兩個異種人，如今已是鬧得滿城風雨。
而前不久剛剛破解隱藏任務聲名鵲起的自己，卻突然低調下來，落在有心人眼裡，難免會覺得奇怪。
“我明白了。”周越言簡意賅道。
“那就好。”史清遲疑片刻道：“老弟，之前我希望你低調，是擔心那件事情暴露。可如今聯邦即將進入多事之秋，那件事情的影響也漸漸淡去。所以……”
周越笑道：“所以可以解除對我的‘低調限制’了？”
史清冷哼一聲：“你說你到學城之後，除了最近這半個月，哪天真正低調過的？我也想通了，反正對你小子再怎麼限制也沒用，索性讓你放飛自我。我也很想看看，我們兄弟倆暗中互爲依仗，到最後，究竟能在這方天地走多遠，飛多高。”
周越笑笑，如今的史清手掌實權，喜怒無常，野心蓬勃，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被人看低只能負責放風的胖子。
好在兩人之間的關係倒是一點沒變。
所以，自己更加不能辜負他，關於那兩個神魔後裔的真實下落，半個字都不能向他吐露。
“對了史哥，那兩個異種人女子爲何會讓聯邦如此興師動衆？我記得學城似乎有禁令，嚴禁異種人踏足人類的城池。”
史清沉默片刻：“接下來我告訴你的事情，牽扯到聯邦機密，你一個字都不可外傳。”
“你知道，我向來守口如瓶。”
在史清傾述下，周越終於明白自己牽扯進了一場何等離奇的全球性事件中。
……一個多月前，異種人最大的自留地之一，無邊深海國中，一名擁有貴族血脈的年輕鮫女失蹤，據說還是海國最年輕的聖女。一同消失的，還有另一名背景神秘的年輕女子。
……沒過多久，海國查到兩名女子失蹤的原因——她們中了三大自由城邦之一的大西洋深海城的詭計，於是動身前往人類的天空之城，試圖執行某件並不存在的任務。
……爲此，無邊深海國已向大西洋城宣戰，深海之中的戰鬥一觸即發。與此同時，無邊深海國請求華亞聯邦幫忙尋找兩名失蹤的異種人，作出承諾，許以報酬。
……對於華亞聯邦的高層們而言，這次聖女失蹤事件，既是危機，更是機遇。遙遠的無邊深海國，雖然地緣上與聯邦相隔甚遠，也沒有太多交集，可若能獲得鮫種人的友誼，擁有這麼一個潛在盟友，無論是繼續維持對於歐聯邦和美聯邦的壓制，還是用來牽制自由城邦，都有着巨大幫助。
……目前聯邦高層已經達成共識，儘快找到鮫族聖女和另外一名神秘女子，奉爲貴賓，平安送回無邊深海國。
……因爲誰都知道，倘若那兩名海國的年輕女子遭遇不測，華亞聯邦所面臨的，將會是來自遙遠海國的怒火。
……強大的華亞聯邦雖然不懼怕異種人的威脅，可畢竟誰也不想平白無故地招惹強敵。
陽臺上，周越掛斷電話，深吸口氣，走回房間。
小劍和另外兩個小傢伙吃飽玩累了，已經在自己的牀上睡了過去。
黑無常和黃恢宏沒有睡。
一個盤蜷在玻璃瓶旁，一個蹲坐在牆角。
這一貓一狗飽經世故，早已從周越的反應中，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
黑無常輕輕喵了一聲：“現在你準備怎麼做？”
周越釋放念力，托起兩隻玻璃瓶，藉着月光仔細打量。
青尾鮫人和銀尾蛇人不知何時也已經悄然睡去。
從她們新生的那片有着條紋的特殊鱗甲中，隱隱釋放出皎白的光暈，在巴掌大點的身體表面上下游走着。
在周越精神世界的一處記憶宮殿中，《神魔後裔實驗》的筆記本翻開到最新的一頁。
“記錄：第四天零點時分，特殊鱗片開始發光，釋放着某種難以辨別的能量，使兩名神魔後裔陷入沉睡，彷彿開始了某種進化。注：已經得知，其中一名後裔是無邊深海國的小聖女。實驗是否繼續？”
片刻後，“實驗是否繼續”六個字被周越抹去。
“當然繼續。殺也殺不得，放也放不了，還能怎樣。”
周越心中暗想。
史清在通話裡提到過，無邊深海國的小聖女血脈中藏有某種神奇的詛咒力量，如果遭遇不幸，深海國守護者會在第一時間生出感應，並且能通過詛咒感應看清殺手的真實面目。
“黃恢宏，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周越轉頭看向黃恢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