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溫輕嘆口氣，臉上擠出笑：“沒事了，你去吧。”
胡安和秦羽然相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底深處的那一抹失望。
他們已從家族長輩口中得知了有關那個神秘幕後組織的最新動態，就包括他們在次空間中所錯過的那位疑似仙人組織成員的神秘高手的驚世之舉。
這讓他們更加輾轉反側，宿夜難寐，內心充滿了興奮與激動。
本以爲自己和傳說中的仙人組織已經近在咫尺，可當他們親眼目睹周越原封不動地從小樓中走出，沒有長髮，沒有灰袍，沒有黑貓，也沒有懸浮飛車。
人畜無害般笑吟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們只覺心中的希冀與期盼瞬間落空。
古溫瞥了眼神色略顯迷茫的兩名助教：“發什麼呆呢，都走吧。周越剛突破，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總結整理。”
胡安微微搖頭。
秦羽然苦笑。
兩人正要轉身，忽然間，腳下地板搖晃了起來。
緊接着整棟小樓都開始震動。
嘶嘶……所有念能設備在一瞬間短路。
秦羽然猛地收住腳步：“地震了？不對啊，天空壁壘裡怎麼會發生地震？”
“跟我走！”
古溫神色嚴峻，第一時間掐捏念印。
柔和的念力包裹住連同周越在內的全部四人。
他的念力尚未來及收攏，就如被戳破的氣泡，啪的一聲四分五裂，消散一空。
“怎麼……”
古溫臉色泛白，連退數步，眼中流露出無比凝重之色。
他的念術尚未釋放，便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瓦解殆盡。
不僅如此，那股力量彷彿掌握着某種邪冶的秘咒，正在緩緩蠶食着他的體能與念力，削弱着他身體中一切力量。
余光中，胡安和秦羽然也都滿臉痛苦的彎下腰，氣色盡顯虛弱。
“小心！敵襲！”
古溫低吼一聲，作出防禦姿態。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周越。
與他們三人的反應截然不同，周越好端端地站着，氣色如常，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你怎麼沒事？”古溫死死盯着周越，眼裡泛起狐疑與警惕。
胡安和秦羽然朝向周越看來，目光中亦充滿了驚異。
此時周越也是滿心荒謬。
“不是吧，在學院裡也會遇到這種事？”
聽到周越的低聲呢喃，古溫眼底的警惕之色愈發凝重：“周越，看來你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何不說給我們聽聽？”
說話間，古溫背在身後的手試圖打開手機。
周越道：“古老師，在這裡任何念能技術設備都用不了，手機錄音功能也一樣。”
古溫表情微變，就聽周越道，“你們應該聽說過人類誤入靈界事件吧。”
古溫三人同時一怔。
此時他們才發現，窗外的天色比起之前暗沉了許多，而隱約可見的樹木卻要比原先更加茂密、粗壯。
“也不知道這次又是誰把我帶進了靈界。”
周越輕嘆口氣向前走去。
古溫猶在喃喃：“靈界？我居然也誤入靈界了？不對啊，我們根本都沒動，這和此前對於靈界的研究方向截然相反……等等，周越，你怎麼知道這裡是靈界？你又爲何會沒事？”
“我常來。”
周越言簡意賅，說再多他們出去以後也是什麼都不會記得，純屬浪費口舌。
房門打開。
狂風襲來。
在風潮的對面，是數以千計、密密麻麻的沉睡麻鴉。
一頭頭灰羽白腹、鴨蹼胖肚的沉睡麻鴉，在半空中扇翅飄浮，一個個瞪大眼睛盯着周越，除此之外並沒有其它多餘舉動。
寵物會客室再度進入無名額限制狀態。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飄進周越耳中。
“他就是和小麻團簽約的人類啊，傳說中那位狗語者？人靈兩界唯一的中間人？”
“噓，這個人類對外可是號稱南方貓族國師，據說深受靈界委員會信賴。”
“小麻團真是好運氣啊，遇到一個這麼厲害的人類夥伴。”
“看來以後得要多巴結團團咯。”
……
周越不動聲色地聽着，暗暗搖頭，真是一羣市儈的沉睡麻鴉。
他擡起頭。
就見天穹高處，白雲之後，隱約能看見一方宛如呈現於水鏡之中的學院建築倒影。
轉眼間，雲霧飄過，遮擋住了學院的縮影。
這讓周越回想起了南河市第一次進入地下靈界，所見到的上空城市倒影。
顯然，沉睡麻鴉的族界依託於中陸學院而存在，兩者可謂脣亡齒寒，榮辱與共。
只是周越有些想不通，中陸學院爲何會選擇與沉睡麻鴉簽訂守望契約？
這羣胖鴉除了睡覺，貌似就只有［鴉之嘲諷］這一項種族技能。
至於小麻團的［呼嚕沉睡術］，那並非種族技能範疇，而是小麻團的專屬技能，不是所有沉睡麻鴉都擁有的。
身後響起秦羽然的輕呼聲，“周助教，我們怎麼會在半空？還有，爲什麼會連房子一起進入靈界？”
周越沒有轉頭，低聲道：“首先，我們並不在半空，而是在一片樹葉上。其次，被邀請進入靈界，似乎都會依託某種載體，或是地鐵或是巴士或是……我幹嘛和你說這些。”
咻！
周越彈身而起，躍出小樓。
古溫三人也拖着疲憊的身軀，緩步移至門口。
胡安正要擡腿邁出，下一秒，臉色驟變，踉蹌止住。
目光所及，兩層小樓正連同地基一起，佇立在通天巨樹的一片褐色圓葉上。
這片圓葉，只是這簇樹枝上的數十片圓葉之一，形狀大小也和其餘葉子差不多。
而這樣的樹枝，也只是延伸出的枝椏，並非主要的枝幹，密密麻麻的枝幹從通天巨柱般的大樹主幹生長出來。
扒住另一邊門框的秦羽然失神仰頭望着看不到頂端的巨樹，任憑高風掠過粗大的樹枝圓葉，捲起秀髮飄颺，端莊秀美的面龐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棲身於葉，渺小如蟻……這就是靈界嗎？”
秦羽然呢喃自語。
很快，她看到了周越。
周越只一次彈躍，就輕鬆落到了兩百多米外的枝幹上，身形挺拔，負手而立，紋絲不動。
在他前方不遠處，同樣立着一頭沉睡麻鴉。
這頭沉睡麻鴉從外貌上看和別的沉睡麻鴉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超出普通麻鴉數十倍的體型，比周越還要高出半個身子，圓滾滾的胖碩肚皮幾乎能把周越給裝進去。
那是一頭巨型沉睡麻鴉。
在巨鴉身後，分散飄飛着許多強壯的沉睡麻鴉，正虎視眈眈地注視着周越，遠遠望去就彷彿那頭巨鴉的護衛隊。
古溫表情凝重：“周越去那裡做什麼？太危險了！等等……那個難道是，沉睡麻鴉中的王者？”
余光中，就見秦羽然眼中隱隱流露出興奮之色，而胡安也是有些激動。
古溫暗暗皺眉。
這兩名出身宗師後裔的優秀助教明顯知道些什麼。
緊接着，古溫身體突然顫抖起來，蒼白的臉上充滿了震驚。
就見那頭巨鴉雙翅一前一後，朝周越沉下龐碩的肚皮，低頭彎腰，像極了人類之間的“行禮”。
……
“麻族長無需多禮。”
周越伸手虛託，一股念力化作巨手，扶住因爲肚皮太大其實根本彎不下腰的巨鴉。
雖說周越對於沉睡麻鴉一族無甚好感，可伸手不打笑臉鴉，再者，在小麻團的記憶中，這位名叫“麻醬”的族長是極少數對它友善的麻鴉。
麻醬族長輕嘆口氣，唏噓道：“國師氣概，果真非比尋常。多謝國師大人這些日子來對小麻團以及我麻鴉一族的照顧。”
“照顧小麻團是應該的。不過，我並沒照顧過麻鴉一族，族長就別往我臉上貼金子了。”周越笑道。
麻醬族長連忙道：“多虧了國師大人，這大半個月來，已經有超出十頭麻鴉收到了契約申請。據說大人還將在未來擁有地球位面一半的契約名額，不知能否也考慮一下我們沉睡麻鴉一族呢？”
周越心中微愕。
一來沒想到這位麻醬鴉族長如此直接。
二來也是有些反感這種公然走後門的行徑。
自己擁有了全球一半的契約名額，固然權柄深重，可無形之中，也承擔起某種責任。
不僅是對奇蹟生靈。
同樣，也對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