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奇怪的聲音從體內某處傳來。
咕……那是從肚中傳來的聲音。
咕……
周越仰起碩大的鯤頭，微眯巨眸，幸福地聆聽起這道美妙的音符。
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也的確沒有預料到幼鯤這麼快就餓了。
只好稍稍改變一下中間過程了。
周越垂落腦袋，鯤目中閃過狡黠，向對面發出一陣精神波動：“不知二位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對面那兩頭烏賊大霸主周身都飄蕩着長達百米的觸鬚，密密麻麻，數以百計。
每一條宛如長臂的觸角上都生着火紅的吸盤與鉤刺，既能噴出毒漿，也能釋放吸力。
這便是深海烏賊最恐怖的地方，無論近身肉搏還是遠戰都是頂尖強者，同級別的海獸一旦被它們的觸角纏住，往往凶多吉少。
它們的腦殼堅硬卻透明發亮，內中隱隱透出青色的光華，在海底深處一閃一閃，彷彿兩盞綠燈。
此時，兩隻綠色的巨大腦殼閃爍着，像是在進行某種交流。
……胖魚這話是何意？明知故問嗎？
……父王，看來胖魚比傳言中要愚鈍，竟然不知我輩的意圖。
周越暗暗冷笑，繼續不緊不慢道：“你們知道章魚小丸子嗎？不知道？你們不是近親嗎？那你們知道墨魚嗎？對，就是你們在現實世界的另一個名字！再考你們父子一個問題，生煎墨魚仔、炭烤墨魚仔和涼拌墨魚仔哪個更好吃？來跟我念，炭烤深海大烏賊十塊錢一串。”
兩頭烏賊大霸主的眼神都有些呆滯，觸鬚抖動加快。
泛起綠光的腦殼更是迅速閃爍，像是在進行激烈的精神交流。
……胖魚……它到底在說什麼？
……這……父王，兒臣也不知啊。胖魚的話兒臣竟然一句都聽不懂！
趁着這會兒工夫，周越麾下的霸主們在他暗示之下，率領海獸部衆悄然向回退去，轉眼已經退回了鯤之海域。
周越不再遲疑，巨尾一甩，在深海之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影，衝進烏賊大霸主麾下的海獸部衆。
剛纔那番轉移注意力的鬼話把他自己說得更餓了。
此時此刻，他就彷彿鑽進雞窩的黃鼠狼，哪裡還忍得住？
咔嚓！
一頭長達兩百米的深海象鯨被幼鯤一口咬斷身軀，兩口嚼爛，三口吞入肚中。
久違的血腥味縈繞於齒間，鮮嫩爽口美味多汁的象鯨肉徹底將幼鯤的胃口打開。
烏賊領地的霸主們亂成一團，發出驚惶的吼叫。
它們哪裡想到對方的首領竟會率先攻擊自己，猝不及防下又被周越啃掉了一頭霸主。
烏賊父子終於反應過來，發出憤怒的咆哮，衝向幼鯤。
周越雖然沒吃飽，可也明白，是時候實行自己的計劃了。
溜！
周越吐出半截蟹腿，長尾再度一甩，向遠方游去。
他所遊往的方向，既不是鯤之海域，也不是烏賊海域，而是另外一片陌生的海域。
年輕烏賊怒吼……父王！這胖魚實在奸猾狡詐！我們快追吧！
老烏賊望向空蕩蕩的鯤之海域邊境，面露深思……這胖魚果然和傳聞中一樣狡猾，不如先佔了它的老巢。
年輕烏賊不甘……父王，這胖魚可是心腹大患，應當儘早除去！
老烏賊遲疑片刻，頭頂綠光閃爍……也好。我們父子聯手，諒它也無計可施。
……
北海某處峽谷中，幼鯤已經潛伏了三天三夜。
十天前，它獨自離開雙方邊境，同時引走了那對烏賊父子。
之後幾天，一鯤兩烏賊便開始了漫長的深海追逐戰。
雙方也有過短暫交手，周越單槍匹馬，自然落於下風。
不過他也衡量出了兩頭烏賊的大致實力。
體長約1500米的小烏賊實力與幼鯤相當。
而體長2000米的老烏賊，無論力量還是戰鬥技巧，都在幼鯤之上。
海峽深處，幼鯤一邊舔舐着和烏賊交手時留下的鰭邊傷口，一邊使用鯤之觀想術監視周圍的一切。
兩頭烏賊雖然暫時被它調虎離山轉移了方向，可憑它們的智商，很快會反應過來。
不過周越並不擔心。
因爲這座擁有兩條交叉通道的巨型海底峽谷，便是周越計劃中的決戰之地。
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繼續捕獵，同時等待這兩頭烏賊大霸主的到來。
譁！
深海之中，出現一團黑暗的漩渦，狂猛的吸力籠罩住深海鮫魚羣，隨後上千條鮫魚被倒吸入暗黑漩渦。
暗黑漩渦後方，正是幼鯤的大嘴。
鮫魚是太古時代一種極其常見的深海魚族，體型並不大，一條只有一米左右。
然而上千條鮫魚的血肉加在一起，卻也能抵得上兩三條大型鯨鯊。
兼之鮫魚味道鮮美，肉嫩汁多，肥美甜膩，讓周越大飽口福。
深海美食家的本能在這一刻佔據上風。
白金巨蟹、三首青龍蝦、雙層海蝠、冰霜海蛇……光是一天時間，幼鯤便在附近捕食了不下十頭太古海獸。
又過了兩天，幼鯤的體長也已經超過1500米。
周越暫停獵食。
他通過觀想術發現，烏賊父子正沿着幼鯤捕獵的痕跡追蹤而來——這當然也是他故意留下的。
與此同時，周越還發現一名本地海域的大霸主級別海獸，也開始集結手下霸主們，追蹤起幼鯤的捕食痕跡。
獵物的屍體殘渣，周越早就已經處理。
無法處理的是海獸亡魂遺留的精神念力，也就是遺念。
兩頭烏賊大霸主，包括本地的大霸主海獸，都是通過遺念進行追蹤。
“該不會又誤吃了人家大霸主一頭孫子吧？不過，倒也算是誤打誤撞，正合我意。”
周越躲在海峽中，捏着魚鰭，陰森森地想着。
……
半日後，兩頭烏賊大霸主追蹤來到峽谷前。
此時，出現在它們面前的是兩條不同走向的峽谷通道。
兩條峽谷通道中，都散發出捕食者留下的獵物遺念，干擾着它們的判斷。
兩隻巨大的綠腦殼快速閃爍，激烈交流。
……吾兒，這定是一個陷阱，狡猾的胖魚想要引我們上當，不如先回頭佔據它的老巢再說。
……父王，胖魚雖然詭計多端，可畢竟只是一頭幼獸。若不趁它年幼，早早扼殺，日後恐成大患。
……如此一來，豈不正中它的詭計？
……父王！莫要猶豫了！兒臣不僅體型大過那胖魚，更已覺醒血脈秘技，對付胖魚綽綽有餘。
……
最終，老烏賊還是聽從了其子勸說，分頭進行追擊。
所有因果，往往都是一念之差。
它們離開後沒多久，峽谷不遠處的海牀忽然震動起來。
幼鯤從海底鑽出。
它將自己埋藏於海底深處，利用獨門絕技觀想術，監視着兩頭烏賊的一舉一動。
當老霸主提出放棄追擊時，幼鯤還是有些緊張的。
好在兩頭烏賊大霸主最終決定對它斬草除根，分頭追擊。
此舉正中周越下懷。
幼鯤冷笑一聲，一頭鑽進東西走向的峽谷通道。
在它前方，正是那頭年輕的烏賊大霸主。
小烏賊也是深海之中的水行高手，可速度仍比不上幼鯤。
眨眼間，幼鯤便已追上。
小烏賊回頭看到幼鯤，眼中迸射出濃濃的震驚……什麼！
短短几日間，幼鯤通過捕獵進食，體長已經追趕上它。
同樣都是體長一千五百米左右。
在體型上，小烏賊已經沒有任何優勢。
……糟糕，中計了。
年輕的烏賊大霸主並沒有慌亂。
另一條峽谷中，它的父王也已感應到了幼鯤，正調轉方向朝這條峽谷趕來。
只要它將幼鯤纏住，等父王駕到，便是幼鯤滅亡之時！
轟！
一鯤一烏賊相撞在一起，在峽谷中纏鬥起來。
烏賊上百條長達千米的觸角是它最犀利的武器，尤其是觸腕，隱藏巨毒和吸力。
然而幼鯤更是全都皆是武器，齒如山峰巨劍，咬合力可令山崩地裂，鰭似巨斧，又如堅盾，可進可退，可攻可守，外加靈活且充滿巨力的尾部，一拍之力，可斷山裂海！
五分鐘不到，雙方都已見血。
幼鯤稍占上風，打得小烏賊連連吐血，觸角折斷了數十根，最強的觸腕也已搖搖欲墜，傷痕累累。
深海烏賊雖是極其擅長戰鬥的海族，可幼鯤在這幾天裡體型爆漲，實力突飛猛進。
同等體型的幼鯤，力量早已不在深海烏賊之下，當下殺了它一個措手不及。
峽谷遠端的老霸主察覺到其子落入下風，加快速度。
周越心知，一旦等兩頭烏賊匯合，幼鯤的處境便會十分危險。
幼鯤怒吼一聲，再度提升戰力，一邊釋放出充滿嘲諷的精神波動，一邊瘋狂地攻擊着年輕烏賊。
年輕烏賊在幼鯤的攻擊下捉襟見肘，連連敗退，眼裡更是浮現出屈辱與悲憤。
它不再猶豫，扁長的身軀突然向上翹起，後背憑空張開一隻大嘴。
一團簇擁着的墨色觸角從背部張開的大嘴中吐出，脫離烏賊的身軀，彷彿螺旋飛鏢一般，在海水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正中幼鯤背部。
……胖魚，此乃飛行觸腕！哪怕你也是洪荒異種！也撐不了太久！
看着小烏賊眼中流露出的譏諷，周越意識到，小烏賊定是放出了它的血脈技能，能夠出其不意的離體傷敵。
痠麻的感覺從後背傳來。
周越毫不猶豫，鯤身扭轉，向另一個方向游去。
小烏賊大喜，自以爲反敗爲勝的它，並沒有發現幼鯤眼底一閃而過的冷笑。
……
沒過多久，幼鯤終於在一座海峰下被小烏賊追上。
小烏賊頭頂綠光狂閃，剩餘的觸角全部釋放，由上而下纏繞住幼鯤。
它知道自己殺不死肥碩皮厚的幼鯤，就像幼鯤也很難殺死天賦異稟的它，可只要拖到父親趕來，便是這胖魚斃命之時。
出乎小烏賊預料的是，幼鯤並沒有掙扎抵抗。
相反，幼鯤張口咬住烏賊堅硬的腦殼，雙鰭反向合攏，纏抱住烏賊。
小烏賊心中奇怪，腦殼是自己全身上下最堅硬的地方。
哪怕幼鯤咬合力驚人，只要自己還有體力，還能輸送氣血，便不可能被咬破。
忽然間，一絲不祥的預感從烏賊心底升起。
……不好！你又在使詐！
周越的鯤眼中閃過一絲冷漠：“現在才知道，晚了。”
一股強勁的吸力從幼鯤口中涌出，擦過烏賊的頭皮，射向一旁的海底山峰。
這座山峰，便是此次計劃中的殺手鐗！
幾天前，周越找到了這座存在於幼鯤記憶中的山峰，便開始着手準備。
他先將峰頭磨尖，周邊打磨鋒利，猶如一口巨劍。
之後他將巨峰從中撞裂開一道隱蔽的口子，卻並沒有直接撞斷。
說來簡單，可是真讓一條魚去將山峰製造成武器，既要控制力度，還要把握長短，並沒那麼容易。
好在它擁有一具人類的靈魂。
並且這個人類早已在現實世界中制定好了一切。
……
轟！
高達千米的峰頭瞬間斷裂，從十萬米的高處直接墜落。
即便有海水的阻力，一座千米巨峰下墜時所釋放出的重力也極其可怕。
再加上幼鯤吸力的牽引作用，倒墜如劍的巨峰以接近幼鯤衝刺的速度向下疾墜！
越接近海牀，速度越快，猶如一口從天而降的飛劍。
而它所墜落的方向，正對着小烏賊相對鬆軟的扁長身軀。
年輕的烏賊大霸主察覺到這一切，開始拼命掙扎、嘶吼！
幼鯤哪會容它掙脫，大嘴死死含緊它的腦殼，雙鰭牢牢纏抱着烏賊的身軀。
遠遠望過來，就像兩頭正在親熱的巨型海獸，可誰會想到這竟是一場關乎存亡的殊死搏殺！
隨着巨峰速度越來越快，距離越來越近，年輕烏賊的腦殼中綠光大作，釋放出驚恐、絕望的情緒波動。
另一條海峽中，正在狂衝而來的年邁大霸主更是發出陣陣咆哮！
咆哮聲中先是充滿威脅，漸漸的，竟然透出一絲哀求。
老烏賊雖然子嗣衆多，可成材率卻不高。
更何況，這是它的親生兒子。
高傲如它，也不由得向幼鯤低下腦袋。
可週越此時又豈會有一絲的心軟？
在這麼一個原始野蠻的紀元裡，沒有仁義禮智信，沒有任何道德觀，一切都只憑實力說話。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誰心軟誰憐憫誰就是二傻。
如劍巨峰在幼鯤的吸力下猛地扎入小烏賊的身軀。
比起它堅硬的頭骨和觸角，它的身軀相對鬆軟。
可畢竟是和幼鯤同一級別的深海大霸主，千米的巨峰在插到一半時，漸漸停滯。
年輕烏賊痛得連連吼叫，可意識仍然清醒。
只要那座巨峰沒有直接毀壞它的臟器，它依舊有恢復的可能性。
卻在這時，幼鯤的雙鰭向上舉起，宛如人手一般握住山峰，猛地向下拉去。
咔嚓！
山峰猶如入體刀刃，從上往下，攪碎了烏賊體內的一切臟器，直接將它身軀搗穿。
年輕的烏賊大霸主在一陣激烈掙扎後，終於漸漸消停了下來。
周越鬆開口，就見小烏賊的眼神也開始渙散，最終凝固、呆滯，內中一片空白。
啪！
卻是幼鯤背後那團觸角脫落下來，麻木感開始消退。
遠處傳來年邁的烏賊大霸主悲痛欲絕的吼聲。
感應着越來越近的老烏賊，周越鯤眼中泛起冷光。
“就等你來呢。”
殺死小烏賊，計劃完成了一半。
接下來，該輪到老烏賊了，針對老烏賊的計劃雖然簡單，可絕對奏效。
周越冷笑一聲，張大鯤口，再度咬住小烏賊的腦殼。
深海烏賊和幼鯤一樣都是洪荒異種。
今日之前，周越還沒有機會品嚐大霸主這一級別的獵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