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笑容和藹之極,說:“諸鬼趕路,簡單地說就是許多鬼魂一起趕路,只是這種事並不常見,多在戰亂頻發年代纔有,至於現在,絕難見到。”
我苦笑了一聲,看來自己真夠倒黴的。
“這些趕路的鬼,可還是正常死去的,他們生前或是集體橫死,或是集體戰死,總之心懷不平之氣,憤懣難消!蓋因是集體死亡,普通的陰差難以降服他們,更別說把他們的魂魄送往陰間了。一般陰間的有能者才能勝任這項任務,根據你所說,這回就是黑白兩無常帶領了。
趕諸鬼上路,選時辰也要有講究,必須是全陰時刻,多一刻少一刻不可,而且,趕路途中最忌諱遇見活人,尤其是童男。純潔的陽氣,正是這些鬼魂們最喜歡的,看到之後很容易被吸引過去。到時,諸鬼大亂,就連黑白無常這樣的陰差也難控制局面。不過,好在這回情況沒有那麼嚴重,只有少部分鬼魂趁亂逃離隊伍,在人間爲惡,不然,真的很麻煩。”
聽着,我鬆了口氣,幸好沒有惹到太大的麻煩,不然要成爲罪人了。
我剛鬆口氣,旁邊那個英俊的少年,忽然張口了,他說:“師傅,這回還不麻煩,那麼多的……”
少年被師傅瞪了一眼,緘口不言。
我心下知道闖了大禍,悔恨之極,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那老者勸了我幾句,叫我不要膽心,說自己是異人四大宗派的無極的掌門雲和子,絕對有能力降服這些爲惡的鬼魂。
我點了點頭,把心回了肚子,異人,我可是自小聽過的,被村裡的老人說的神乎其神,專能降妖除魔之事,無往不利。
雲和子與徒弟暫時住了下來,他說想要收服這些散亂的鬼魂需要月圓的晚上不可。
等啊等,終於那一晚到來了,雖然有他坐鎮,期間沒有死人的事情發生,可是總覺得慚愧難安,惡鬼一日不除,心裡就不舒坦。
那我晚向我借血,立即點頭答應,接了整整一碗血,我爹孃看得都不忍了,可我卻不夏。要知道,當年不比現在,每日吃都不一定吃得飽。
雲和子告誡村民,不管晚上聽見什麼、看見什麼,全當作眼瞎耳聾,什麼也不知道,更不需出來幫忙,不然後果難料!村民立即答應了,恐怕當時,叫他們出來,他們也絕不肯出來,現在有人說出了他們的心聲,巴不得呢。我卻感到了不安,預感今晚一定會發生什麼的。
果然,那晚好好的月圓夜,忽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似是天地滅絕的前兆。詭異的是,任它如何打雷閃電,大風不止,卻是半點雨也未落。
一直到了黎明,天地才恢復了平靜,我一夜未眠,現在覺得困了,爹孃他們也是一樣,這時,我聞見臭味,方纔察覺自己竟被嚇得屎尿齊出,到了這會才察覺!
次日,我又見到了雲和子,村民正在感謝他們師徒兩人,走近才發現,他一夜衰老了許多,之前他頂多看上去很老,現在是真的老了,臉上、手上都是厚厚的皺紋,彷彿一道道難以逾越的溝壑,令人生懼。
他的聲音也老了,又小又虛弱,對我笑了笑,“一切都過去了,呵呵……”
看着他的笑,我想哭。
他的徒弟咬牙瞪着我,想說什麼,但礙於師傅所在,沒有表現出來。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嘆息一聲:“好孩子,你的命……留在這裡恐怕還有禍事發生,不如跟着我做異人,學習降妖除魔的本領吧,那樣的話,或許還能保護自己。”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異人,從小聽老人們講異人們如何神通廣大,如何殺妖魔,爲人愛戴,心下羨慕不已,幻想着如果自己有一日能夠如何風光,那該多好!可是,想要成爲異人,必須有師傅帶着,學習各種術法才行,異人們往往又隱於人少海,哪裡尋找?
現在可好,機會就在眼前,我想也不想,當場答應了下來。
匆匆收拾了一番,當天的中午就起程了,我在衆多村民的羨慕的眼光中離開了村落,與父母並沒有抱頭痛哭的離別之愁,師傅雲和子說了,只要願意可以每月回家探望,門派所在距家鄉不遠。
我的心情如同天上的圓日,心裡默默幻想着將來的種種美好,對於師傅身邊的小師兄的咬牙的樣子,並未在意,認爲他只是小孩子生氣,一會就過去了。
剛來門派時一切都是美好的,這裡的師兄弟對我關照有加,可是,過不幾日,他們看向我的目光頓時變了,不再理我,更有冷言冷語者,罵我不義,害了掌門。
後來,我見到了掌門,那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那時他奄奄一息,臥室裡一股悲意正在醞釀。很快,那個曾經對我笑的人就那樣死去了,一時悲聲跌起。
從此之後,他們對我的態度更是不好,動不動便拳腳相加,呼來喝去。正我難爲之際,曾經跟在師傅面前的小師兄楚行健出現,將這些人遠遠地走趕走,並在多處照顧。現在我知道他不僅僅是師兄那樣簡單,更是無極的掌門人,不過年幼,掌門由派里長者暫時代理,待他成年之後便可繼任掌門之位。
我暗暗下定決心,好生修習術法,讓那些欺負我的傢伙們知道我的厲害,不是那般說欺負就欺負的。豈料,不管如何努力,體內的靈力就是那麼一點點,增加的極爲緩慢,更別說用靈力凝聚兵器。
這下完了,那些人雖然當着面我不說,私下是傳得沸沸揚揚,門派裡如何出現一個廢物,靈力怎樣怎樣,簡直百年難得一見的庸人等等。
小師兄楚行健又出面,這回他怒極揍了這些人,他告訴我,只要有我在,他們休要欺負你!他每回來去匆匆,解決完了之後,很少與我說上幾句話,他離開時的背影總是那麼高大,彷彿只要有他在便沒解決不了的事情。
原來我已動了離開門派的念頭,現在爲了他,我怎樣也不能走!一直到了半年之後,上武派人過來商議要事。那日,我與幾個經常欺負我的人因某件事發生了爭執,越鬧越烈,終於我與他纏鬥起來,結果是我被他用靈力施展各種術法,狠狠收拾一頓。恰巧,上武的人經過,撞見這一幕,他見我捱了打也不肯服輸,直接問我願不願意跟他離開,去一個適合我生存的樂園。
我點了點頭答應了,這回雖然也是答應,但絕不那樣愉快,而是被逼無奈,我總不能一直依仗師兄楚行健維護吧?在這之前,我多少了解異人各大門派的一些情況,上武在這其中尤其不同,這裡居然專收天生難以產生多少靈力的人,讓他們修習近身戰鬥技能,成爲另類的異人。
離開的時間是傍晚,師兄楚行健出現在我的面前,他背對着我不住的嘆氣,夕陽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長。最後他告訴我一件事,說師傅雲和子收伏諸鬼受了致命的傷,但他叮囑我此事不能對第三人提起,這樣對你不利,可我對此耿耿於懷,無意中向透露了出來。如果不是我……
這時,我將要離開,陡然聽聞有此,頓時對他失了好感,氣沖沖對他說了聲“再見”,轉頭就走。一邊走一邊想,這麼一會的時間,我忽然想通了,即便沒有這件事,對於產生不了太多靈力的我,頂多成爲門派最不起眼的打雜弟子而已,不如來到上武闖闖,說不定另有前途。可當時說了狠話,現在怎麼拉下臉回去?我回頭看了一眼,他仍舊對着夕陽,竟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當下氣極,於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無極。
……
柳樹講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屋裡的空氣不禁有些沉悶。
寧靜聽了,心裡卻是苦笑,知道師傅楚行健性子孤傲,不肯說句軟話,不然也不會相見了卻背對人家。
柳茜茜想不到老爸還有這段經歷,心裡不由一痛,叫了聲:“老爸……”
柳樹搖了搖頭,“一直憋在心裡怪悶的,今日說出來果然好多了。”忽然,對女兒說道:“茜茜,你也知道關心老爸了?前些日子,你可是左一個寧靜,右一個寧靜,我還以爲你有男人忘了爹呢!”
“老爸,你……”柳茜茜臉紅起來,饒是她平日些許蠻橫,也禁不提起這事,何況,又有心上人在旁。
朱熹見此,肆意地笑了出來,還不往添油加醋地說:“就是,就是……”
柳茜茜對他狠狠張了張嘴,想要吃掉他一般。
朱熹卻渾不在意,該笑還笑,心想,反正你爹在,他還會縱女行兇不成?今天要把平日被欺負的本,多多少少撈一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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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也不由莞爾。
過了一會,柳樹見他們也鬧夠了,收起笑容,看着寧靜,說:“寧靜,我對你很滿意,不說你的天分,將來必是震驚異人一脈的天才,而且爲人也沒得挑剔,不然也不會犯險去救一個女鬼……”
一旁的柳茜茜卻聽着笑眯了眼睛,形成一個美麗的月牙狀,她已經猜到父親下面要說什麼了,雖然她還不想現在就那樣,但至少定下來總沒什麼壞處吧,到時候想了就可以立即那樣做了。
柳樹也看到女兒的樣子,心裡卻不由嘀咕,就你也能找到好男人,真是老天的眷戀啊,可臉上卻一肅,望着寧靜鄭聲說道:“從今天起,我把茜茜託付給你,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