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先生林妙然,在這次誅魔大戰未來臨之前,推演天機,察覺此戰玄機莫名,推演結束立即遭到天機的反噬,本是病重之體又受創傷。雖無結果,但她知道此戰充滿危機,曾勸衆人不要去的好。
誅魔大戰已經進行了千餘年,衆人豈能憑她的感覺而放棄,所以大戰依然如同往年一樣進行。她坐守天機,感到極大的不安,要想推演天機,左右沒有結果,天機好像一樣變得複雜起來,一點也無法捕捉,這讓驚懼莫名,猜想誅魔大戰一定出了問題。
於是,不顧重傷之體,獨自一人來到戰場,正好看到衆人被陳婉所困,強行施展力量與陳婉決戰。
陳婉被衆異人轟得受了重傷,與林妙然相比,她要好一些,長時間生活水中,因此能夠借調水的力量,所以更勝一籌。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林妙然以消耗生命爲代價,暫時壓過陳婉,將衆異人從幻境中救出。
……
一個男人顫顫巍巍地向林妙然走來,這人老態龍鍾,每走一步顯得很是艱難,短短几米的距離,彷彿如同一條漫長的天路。
“你來了?”林妙然滿臉皺紋,微微一笑,看上去更加醜陋。眼睛雖看不見,可她能夠感覺的,清晰地感覺到,那是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
“是的。”
那男人似看到了世上最美的女人,癡癡看了一眼,繼續艱難地靠近。
“岳父!”寧靜叫道,伸出要扶他。
這男人就是茅山掌門花洪昱,與陳婉的血戰和幻境中,同樣以燃燒生命爲代價,不斷地地打出一招又一招。直到現在,他身上再無半點力量,力量的流逝讓他的一下變老,完完全全成爲了一個普通人。
並且,燃燒生命,使他的生命力所剩無幾,與林妙然的狀況一樣不妙,看上去隨時可能隕落。
不知有多久,花洪昱終於來到林妙然的身邊,牽起她老邁的手,時間彷彿重疊了,當年他也曾牽起她的手……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對,再不分開!”
寧靜就站在他們的身旁,望着死生與共的兩人默然無言。
他忽然想起一事,要話要說,但這是兩人生命中最後的時光,又不忍叨擾,站在這裡猶豫不決。
“岳母,我……”終於,寧靜開口。
“說吧。”
寧靜吸了一口氣,道:“茜茜她現在何處?”
林妙然和花洪昱先後睜開眼睛,同時望着他。
沉默片刻,林妙然嘆息一聲,才道:“她……”
突然,一道驚雷響起,“轟!”,極是徹耳,在場之人莫不耳鳴目眩。
但寧靜卻睜大了眼睛,對這雷聲彷彿充耳不聞,在他的眼裡看到了驚人的一幕:天雷劈在了林妙然的身上,接着,她的生機徹底斷絕。
“岳母!……”他大聲地叫道。
花洪昱閉上了眼睛,睜開之後,眼裡並無多少苦痛,彷彿這一幕是他預料之中的。
“寧靜,你不必傷悲,每代天機先生的下場大抵如此。代我向花茗道聲保重,她以後煩勞你多多照顧。我走了。”
花洪昱的聲音平淡之極,彷彿在說着一件極爲尋常的事,而非遺言。話音甫落,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岳父!岳母!……”
……
另一處。
陳婉直直地站在那裡,沒有行動。
肉身被打碎,只剩下魂魄形態的她,爲何不就此脫離此地,靜休修養,反倒怔在這裡一般?
這是在場異人心中的疑問,他們沒有去悲痛天機先生的亡逝,正是爲此。
“你要如何?”陳婉凝重地說道。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這才發現陳婉關注的對象竟是同樣魂魄形態的師絕頂。之前他們曾見師絕頂,並未發現如何厲害,以爲只是一個普通的鬼魂。沒想到的是,他居然能讓陳婉慎重對待,衆人一時覺得驚奇。
“我不能讓你走。”師絕頂淡淡地說道,魂魄形態的長袍無風自飄,盡顯風雅姿態。
陳婉冷聲道:“想要阻我?”
“非也,是要重創於你!”
聲音甫落,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這強大的氣息中透着古意滄桑,世間變幻。
這股氣息裡面有着他的精神!
因爲他不屬於這個時代。
“好強大的力量,竟然超過了楚行健燃燒生命的力量,可怕!”
“這麼強大,爲何不早些出手,要是那樣的話……”
“不對,他力量雖然不凡,但卻讓我感到了一種短暫,彷彿、就像曇花一現。”
“好像曾在那裡見過他,他是……”
異人們爲突然出手的師絕頂感到驚奇,看着他們的對峙紛紛出言。
陷入悲痛中的寧靜感覺到了什麼,驀然回首,見到師絕頂衝他一笑,這笑容真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歡悅。自從師絕頂從仙影中完全醒來,這是寧靜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真心的笑容。
“這不是我的時代,何況現在的我只是一介殘魂,如此不完整的活着,有何意義?不若來生再世爲人。師絕頂已經成爲了歷史,之所以保留這殘魂之身,是想要再看一眼無極,現在無極由你掌舵,我完全放心了,相信它會在你的手裡發揚光大!哈哈……”師絕頂的聲音在寧靜的腦海裡響起。
寧靜同樣以密法傳音:“師祖,對不起,我曾擔心過你另有他謀……”
“不必多言,我若是你,同樣會有此想法。我門中人多在她手中隕滅,身爲昔日的掌門,我不得不做點什麼!”
師絕頂看向了陳婉,說道:“曾幾何時,我也和你一樣,欲要突破人間的束縛,可惜落得身隕下場。不想悲劇又要重演,將心比心,我不能讓我的後人白白死去!”
他的手輕輕一引,一把長劍從不知名的方向飛來,落在他的手裡,“來吧,讓我們再顯往昔的輝煌!”
這那把即將落成凡品的尚方寶劍,在師絕頂的手裡又重新煥發了光彩。
遠處,陳婉的附近出現一個個不同的場景畫面,都是人世間的癡兒,經歷着凡世的悲歡離合,生死愛恨。她將能運用的力量全部施展開來,在師絕頂的身上感到了毀滅的氣息,之所以沒有離開,並不是不想,而被對方的氣息緊緊鎖定,若是不顧一切逃離,會被對方打個正着,立即陷入被動。所以,她只能迎戰!
“他是……”在場異人中,一位長者指着師絕頂,顫抖着手,“師絕頂……我只在畫裡見過,但看他與無極的那把尚方寶劍如此契合,能將它的力量重新喚醒,也只有它的主人!”
這一聲音傳入他人耳中,頓時引起一片置疑。
“什麼?這怎麼可能,師絕頂已經死去幾百年了!”
“就是嘛,他當年可是被擊得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傳來:“聒噪!在此危機存亡時刻,你們還爭個什麼!”這人是寧靜。
衆人聽了,不再爭執,紛紛把目光投向場中對峙的兩人。
重傷的楚行健勉強睜開眼睛,看着場中的局勢,不由嘆息一聲。
“五百年後,再揚我師絕頂之名,看我新悟一式——人間絕響!”
師絕頂一劍揮出,殘魂瞬間灰飛,這一劍包含了他所有的力量。
五百年後,再揮一劍,這是人間的絕響。
但那一道劍氣彷彿成爲了永恆,在衆人的眼中,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向陳婉推進。
速度很慢,真得很慢,即便不修武術的普通人都能輕而易舉地躲避。
但,在陳婉看來,這道劍氣快如閃電,蘊含天地至理,包羅萬象,讓她無處藏身,無處可逃,興起一股頹敗的念頭。
她一聲嬌喝,身周的那一幕幕場景中的男女不再生死離別,他們在這一刻與陳婉同心同力,看向那直襲而來的劍氣,怒目而視,合力而擊。
“她完了。”楚行健淡淡地說道。
他的話彷彿直接宣判了陳婉的死刑,但事實上差不多是的,師絕頂當年以半步之遙,即可成就仙位,身隕之前已通透部分天地法則,最後一擊亦非尋常,何況陳婉重傷在身,難以匹敵也不奇怪。
“噗!”
那道劍氣由上而下切入陳婉的魂魄,在她身周的各種異象場景盡皆粉碎,接着傳來她的痛吟之聲,極其淒厲!
劍光消散。
仿若夢一場。
只是,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陳婉魂魄支離破碎,隨時可能灰飛煙滅。
“機會來了。”不知是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說的沒錯,瀕臨消亡的陳婉的確難以再敵他們。
“爲我們已故的師兄弟報仇,斬殺陳婉妖女!”
“對,爲我們的親友報仇,陳婉必死!”
“殺了她,可恨的女人,害死我們那多人啊!”
異人們叫囂着,快速向陳婉逼近,此時他們已不再懼怕,個個目中充滿了兇狠而快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