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已經說到了最關鍵的部分,我注意到她顫抖了一下,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恐懼之色,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雖然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也很想知道田欣到底有沒有看清楚襲擊了小白的人,但這個時候我真不忍心開口催她講下去。
“別害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有我……和你父親在身邊,沒什麼好怕的。先想點別的,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我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勸道。
一旁的田建軍早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也細聲的安慰道:“如果還覺得害怕,就先緩一緩,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事情早已經結束,你現在不要太緊張。”
田欣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似乎情緒才平穩了下來。
“我沒事,接着說,說出來我的心裡也會輕鬆些。”田欣再次睜開眼睛,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我和田建軍幾乎同時點了點頭,田欣又深呼吸了一次,才鼓起勇氣掀開那段恐怖的記憶。
“那個黑影應該是個人,披頭散髮的很可怕,在月光下他的皮膚白的像瓷器,還泛着光。我根本沒看清黑影是從哪裡躥出來的,他直接衝進了池塘裡。”
當田欣說那個黑影披頭散髮的時候,我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胡博一的身影。他身爲一個大男人,也很復古的留着一頭長髮。
如果憑這一點,胡博一似乎有着很大的嫌疑。可是我記得胡博一的皮膚跟正常人差不多,並不是特別白皙,更不可能像瓷器一樣。
在沒有掌握切實證據的情況下,我還是無法斷定胡博一到底是不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其實我這會很想插嘴問一些關於胡博一的信息,但我又不好打斷田欣。
她是好不容易纔鼓足勇氣回憶那段經歷,一旦被打斷,接下來她還要再承受一次相同的痛苦。
“一下,他只用了一下就打暈了小白。小白倒在了水裡,那個掉進水裡的同事也在驚慌失措之下倒在水中。池塘裡的食人魚都跟瘋了一樣,瘋狂的撕咬着小白和我的同事,池塘裡很快變成了血紅色!”
田欣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微微顫抖着。我注意到她那兩隻瘦弱的手緊緊的攥着被子,手背上的血管都能看的很清晰。
說到最後的時候,田欣的聲音因爲顫抖已經有些模糊,身體也開始劇烈的顫抖着。
“行了,田欣,你先停下吧!咱們先不聊這個問題了!”我趕緊開口想打斷她。
她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我能想象出當時那血腥的一幕幕,想必田欣一定是被嚇壞了。再聊下去,我擔心她的精神會受到刺激。
沒想到的是,田欣卻倔強的搖了搖頭:“快說完了,讓我一次性說完,以後不要再來問我。”
我用帶有求助的眼神看了看田建軍,他嘆了口氣,沉聲道:“讓她說完吧,說出來心裡確實會輕鬆許多。”
這會田建軍看似淡定,其實他的表情和一些小動作已經出賣了他。他很擔心田欣,很爲她緊張,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那快要被掰斷的椅子扶手。
“連小白都倒下了,我們只能開槍,不然小白和我的同事都會被食人魚活活咬死的。可是那個黑影卻根本不怕槍,子彈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的眼神非常可怕,就像個惡鬼一樣,只要跟他對視,都會喪失意識。我的那些同事都瘋了,一直在自相殘殺……”
田欣的情緒終於爆發了,突然衝上來抱住我,哭的非常傷心。這對她來說是好事,一些負面情緒憋久了,難免會憋出問題來。
不管是恐懼、傷心,甚至是內疚,這些負面情緒都都會隨着大哭一場之後緩解許多。
在田欣抱着我的時候,我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是那麼的瘦弱。她低聲抽泣着,身體隨着抽泣微微顫抖,讓人心疼不已,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是一時情不自禁,並不是有意要佔便宜。可是我卻忽略了田建軍的存在,他正在病房中看着呢!
當我終於注意到田建軍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色難看的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狠狠的瞪了我幾眼。
我嚇的渾身一抖,趕緊鬆開了我的手。田建軍冷哼了一聲,突然把我推開,然後讓哭的梨花帶雨的田欣伏在他的肩頭。
“好了好了,小欣,一切都過去了!有爸爸在,你不用害怕了,以後誰再敢跟你提這些,老爸打斷他的腿!”
前一半還說的好好的,說到最後的時候,田建軍突然又瞪了我一眼,明顯是在威脅我。我有些侷促不安,很尷尬的笑了笑。
慈父在安慰女兒的畫面看起來還挺和諧,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多餘。而且田建軍時不時登我一眼,搞的我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無奈之下我輕手輕腳往旁邊挪了多,儘量距離田建軍遠點。同時我仔細的分析了田欣的話,看看能得到些什麼有用的線索。
根據田欣的看法,她覺得襲擊了他們的那黑影雖然有着人的外形,但是卻根本不是人。
因爲他根本不怕槍,子彈打在他的身上毫無用處,有些子彈甚至穿透了他的身體,他依然能自由行動。
還有個很重要的細節就是,田欣的那些同事都是跟兇手對視之後,變的神志不清,就像是中邪了一般,瘋狂的自相殘殺。
田欣從始至終都沒有跟兇手對視過,說起來也算是運氣比較好。不過這在當時可不是什麼好事,喪失了神志的那些人,會瘋狂的攻擊正常人。
當時的情況太緊急,田欣和一些神志正常的同事爲了躲避追殺,往桃園的更深處逃去。黑暗中他們完全看不清路,只能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往前跑。
一路上田欣一次次的看着自己身邊的同事在倒下之後,很快又變成了瘋狂的追殺者,對他們窮追不捨。
到了天亮時分,田欣絕望的發現他們繞了個大圈子,又回到了池塘附近。那個時候她的身邊只有兩個還算是神志清醒之人,幾人的身上都帶着傷勢。
突然之間襲擊了小白的黑影再次出現,下一刻田欣眼前一黑,慘叫了一聲,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之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從豬圈內闖了出來,然後救下了田欣。可是當時爲什麼田欣身邊沒有其他人,爲什麼沒看到兇手,依然是個很大的疑點。
從田欣的這段經歷中,可以發現兇手的幾個重要特徵,也能大致上分析出兇手殺人的辦法,我隱隱感覺到這些消息應該都很重要。
至於能不能從其中提煉出更關鍵的線索,還需要跟袁叔仔細的探討一番,然後把我們倆所知道的一切拿出來比較印證。
過了好一會,田欣可能是苦累了,再加上身體確實比較虛弱,沉沉的睡了過去。田建軍把田欣放平,輕輕的幫她蓋好了被子,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田建軍看起來真的特別慈愛。
但是在他忙完一切轉過身之後,臉色頓時變的很嚴肅,示意我不要吭聲,以免吵醒了田欣。
我本來還打算再問問田欣對胡博一有沒有什麼瞭解,現在看來是問不成了。就算田建軍不提醒,我也不想吵醒田欣。
關於胡博一的問題,我可以去問問李所長。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所長,職位比田欣高,肯定知道的更多。
在確認田欣已經熟睡後,田建軍又做了幾個手勢,配合着他的口型能夠看出來,他是讓我跟他一塊離開病房。
我們倆跟做賊似的,躡手躡腳的往外走,不管是開門還是關門,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就這一次,下不爲例!”出了病房,田建軍沉着臉說了這麼一句。
我心中一顫,以爲他指的抱住田欣這件事,我趕緊應道:“放心吧,以後絕對不敢了。剛纔只是一時情不自禁,我沒有要主動佔便宜的意思!”
田建軍眉毛一擰,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我特麼說的是詢問案情的事,只能有這一次,以後不準再來打擾田欣!你個小兔崽子在跟我說什麼?”
我瞬間懵逼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你說我的這張嘴怎麼就那麼欠啊?他說什麼,我直接點頭答應不就行了麼?幹嘛還要再解釋一句?
我很少聽到田建軍罵髒話,而且是在這麼憤怒的情況下,這下糟了,他是真的發火了。
“沒沒沒……我什麼也沒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哭喪着臉,趕緊道歉。
田建軍真的被氣得不輕,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氣,我看到他的拳頭都已經緊緊的攥了起來,似乎隨時要砸在我腦門上。
我一邊道歉,一邊不動聲色的往樓梯樓挪,只要他敢動手,我立即衝進樓梯道,從醫院中逃出去。
“陳帆,你過來!”田建軍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意圖,突然衝我招了招手。
此時我的內心非常掙扎,要不要現在就逃?可是逃了之後,下次我該怎麼見他,不讓他消了火氣以後我還能來見田欣麼?
直到我看見他兩隻緊緊攥成拳頭的手都已經鬆開,我才咬牙又往挪了挪:“那個……田叔,誤會,都是誤會。”
“沒錯,都是誤會。”田建軍深吸了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田叔您不生氣了?”我試探着問了一句。
田建軍又點了點頭:“不生氣了,都是誤會。”
我這才放鬆警惕,走到田建軍的身邊,可是他突然拽住了我的衣領,大巴掌一個接一個的落在我的後腦勺上。
“誤會?情不自禁?看老子今天怎麼收拾你!陳帆,你再敢接近田欣,老子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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