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袁叔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停下了這個話題,隨口解釋道:“這一切……這一切我都是聽老爺子說的。你先趕緊療傷,我喂小白吃枚丹藥。”
不對,袁叔的表情很不對,他肯定是在隱瞞些什麼。我們陳家的事,他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那些事情爺爺連我都沒告訴,怎麼會告訴袁叔?更可疑的是,袁叔明明知道這些,爲什麼在這之前從未跟我提過?
“袁叔,先別急着轉移話題,小白的傷勢我會幫他治療。你告訴我,關於我們家的是,你還知道些什麼?”
袁叔訕笑道:“我還能知道什麼?老爺子當初就告訴我這麼多,別的我都不清楚了。”
撒謊,袁叔這絕對是在撒謊!一直以來,袁叔都告訴我,他是因爲被我爺爺救了一命,所以對我爺爺心懷感激。
但我爺爺可不是那種心裡藏不住事的人,就算是他救了袁叔,覺得跟袁叔很投緣,也不可能把家裡的事情都告訴袁叔。
而且我分明感覺袁叔肯定還對我隱瞞了很多事,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可是被他欺騙的感覺很不好受。
袁叔知道既然能知道我們家那些秘密,說明他和我們家的關係絕對不簡單,應該並不只是被我爺爺救過一命而已。
按照他的說法,胡博一的師父厲玄昇也被我爺爺救過。可那位卻絲毫沒有感恩之心,今天攔着袁叔,明顯是要置我於死地。
“袁叔,你不要騙我!我爺爺怎麼會告訴你那些?我已經不是小孩子,爲什麼你們總喜歡有事瞞着我?”
爺爺是這樣,袁叔也是這樣,就連之前幫了我們的那位前輩,似乎也在有意的瞞着我。他們都有着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提到我爸爸的時候,會立即轉移話題。
袁叔面露難色:“那個……不是我要瞞着你,實在是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適合知道。”
我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怎麼,你們都覺得我的實力太弱,沒資格知道太多?那我什麼時候纔算是不弱,進階煉虛合道?”
袁叔的表情越發尷尬,不自覺的伸手從兜裡掏出了煙:“小帆,你……算了,都到了這一步,事情也瞞不了你太久。”
“袁叔,我知道你們都在極力的隱瞞關於我爸爸的一切消息。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麼顧慮,不過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們,這件事你們確實瞞不了太久了。”我沉聲道。
爺爺從小對我爸爸的的事情幾乎是絕口不提,袁叔在提到我爸爸的時候,也總會想辦法岔開話題。在這之前,只要他們不願意告訴我,我無法找到其他途徑來了解我爸爸。
現在不同了,之前那位靈異組的前輩也提到了我爸爸。雖然那位前輩已經去世,可是隻要我想調查,肯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以前我總覺得爸爸離我很遙遠,對我來說簡直就像是夢一樣難以觸及。可是現在我漸漸發現,爸爸離我並不遠,他在這個世界上同樣留下很多痕跡,我很容易就能接觸到。
“抱歉,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或許,以前是我們錯了,不應該把事情的真相瞞着你。”袁叔又嘆了口氣,給自己點了根菸。
我沉默不語,直勾勾的盯着袁叔,想聽聽他接下來會告訴我一些什麼秘密。爲什麼我爸爸就像是禁忌一般,始終沒人願意提及?
“小帆,答應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不要衝動。你也不要想着去尋找你爸爸,最好是當他完全不存在。”袁叔這次絲毫不躲避我的目光,很鄭重的叮囑道。
說實話,我並不能跟他保證什麼。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也難以預料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
袁叔看到我依然默不作聲,就已經猜到了我的心思,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罷了……你說得對,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這些長輩的思想,都不能強加於你。”
“當年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四處闖蕩了,天不怕地不怕。年輕人,確實應該是有自己的想法。”
“在聽我說完那段往事之後,我相信接下來無論怎麼做,你的心裡都有數。將來的路怎麼走,我們永遠無法替你做決定。”
“袁叔只是想讓你答應一件事,無論如何,不要怪你爸爸。他不是壞人,而是個失敗的英雄。”
在袁叔語重心長的說完這番話之後,我的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猜測到了一些事情。失敗的英雄?難道……我不敢往下想了。
“小帆,我跟你提過,當年我有一位至交好友。我們倆的感情,絕對不亞於你跟小白,只可惜後來……”袁叔停了下來,猛吸了一口煙。
煙霧繚繞中,袁叔看起來滄桑了許多,他的眼神中又流露出追憶之色,嘴角不自覺的帶着一抹笑意。
回憶起往昔,或者說回憶起他的那位好友,袁叔是發自內心的懷念,我相信他們兩個之間,一定有許多美好的經歷。
“可惜後來,後來他修煉了邪術,成爲人人喊打的邪修對麼?你那位至交好友,叫陳遠之?”我的腦子這會有點蒙。
袁叔都已經說的那麼明顯了,如果我再猜不出來,那可真是枉費了袁叔的一片苦心。
他之前那麼維護自己的“至交好友”,只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對我爸爸有什麼壞印象吧。
袁叔痛苦的哀嘆了一聲,點頭道:“沒錯,遠之可惜了!當年的他天資卓越,十六歲進階煉氣化神,二十三歲進階煉神還虛!”
“唉,如果不是後來誤入歧途,遠之現在說不定已經進階煉神還虛後期!以他的驚人天賦,確實有希望踏足煉虛合道境界!”
怪不得之前那位靈異組的前輩對我爸爸那麼推崇,原來我爸爸,就是袁叔口中那位絕頂天才。
現在我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所有人提到我爸爸的時候,都不願意詳談,趕緊轉移話題。就因爲我爸爸後來修煉邪術,成爲了邪修。
袁叔的回憶,把我帶到了他們的年少時光,從他的口中,我總算是知道了我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了那麼一段被隱藏的往事。
爸爸和我一樣,從小跟隨爺爺學習陰陽術。當然他的天賦遠超於我,比爺爺年輕時也更勝一籌,一直以來都是爺爺的驕傲。
當年爸爸曾在那本祖傳的筆記上寫下一段話,發誓要重現先祖榮光,振興陳家,並不是開玩笑而已。
在我爸爸十六歲之時,因爲天賦過人,再加上我爺爺的引薦,進入了靈異組。聽袁叔的意思,似乎我爺爺跟靈異組也頗有淵源。
也正是從那年開始,我爸爸認識了袁叔,兩人一樣的心高氣傲,算是不打不相識。然而在屢屢敗給我爸爸之後,袁叔終於折服,兩人最後甚至成爲莫逆之交。
“遠之的天賦比我高,實力也比我強,成功的進入研究所。那會年輕氣盛,沒少惹麻煩,都是遠之來幫我處理。”說着說着,袁叔再次紅了眼眶。
我爸爸在靈異組那段日子,對袁叔很照顧。後來袁叔跟厲玄昇兩人確實是在執行任務時遇到了危險,情況緊急,我爸爸難以及時趕到。
無奈之下,我爸爸想辦法向爺爺求助。袁叔沒騙我,確實是爺爺出手救了他和厲玄昇,他不僅僅因爲救命之恩纔對我爺爺心懷感激,更是因爲我爸爸的緣故,對我爺爺十分尊敬。
“年輕那會,因爲一個棘手的案子,我們兩人在海濱市也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田建軍還只是個小警員,絕對是個愣頭青。”袁叔突然又回憶起這麼一段,含着淚笑了笑。
估計我永遠無法跟袁叔感同身受,但是看到袁叔的那又哭又笑的樣子,我很心酸。那段過往,應該是讓袁叔很開心的經歷吧。
當年田建軍還只是個小警員的時候,我爸爸和袁叔曾來到海濱市,跟田建軍合作,一同解決一個相當棘手的案子。
田建軍家算是世代從警,在警察家庭長大,後來又考入警校,成爲那一屆警校最優秀的學員,近乎滿分畢業。
那會袁叔仗着實力強悍,並不把田建軍放在眼裡,而田建軍也覺得袁叔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在後來的合作中,袁叔吃了點虧,才終於正視了田建軍的能力。
在破案方面是,不管是袁叔還是我爸爸,都比不上田建軍。三人齊心協力解決了案子,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所以在之前我們在處理控屍蟲那個案子的時候,田建軍發現事情超出他的控制,立即向袁叔求助。他相信袁叔的實力,同樣相信有袁叔在我肯定不會有危險。
袁叔的回憶很凌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很難說到重點上。我聽起來頗爲費勁,需要經過分析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
儘管這樣,我仍然聽的津津有味,並沒有打斷袁叔的意思。袁叔一定很久沒跟別人說過這些壓在心底往事,我也很想從他口中多瞭解一些有關我爸爸的事情。
沒錯,我爸爸確實是誤入了歧途,成爲邪修。可是那畢竟是我爸爸,二十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對我爸爸有了這麼多瞭解,他在我的腦海中不再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現在很能理解爲什麼在我說出那句“自作聰明”的時候,袁叔會那麼生氣,如果有人敢那麼說我爸爸,老子打死他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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