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電梯門打開,陳晨剛踏出電梯,就看見奇奇蹲在家門口望着自己。

“對不起啊奇奇,那天沒有把你獨自留下了。”陳晨低身,摸摸奇奇的頭,微笑。

“汪汪~~~~”奇奇搖搖尾巴,叫了兩聲。

陳晨掏出藏在門口毛毯下的備用鑰匙。她那天走得太急,什麼都沒有帶。也不知道這幾天奇奇是誰在照顧它。

房內一片明亮,在電梯裡習慣了黑暗,她有些不適的眯起眼睛。今天的陽光真好。

奇奇乖巧的跟在她身邊,說來也怪,這隻狗從一開始遇見就從沒抗拒過她,好像她們一開始就已經是很親密的關係。

陳晨把照片和骨灰盒擺在房間的櫃子上。凝視許久,揉揉有些發酸的鼻子,扯扯嘴角往廚房走去。她沒忘記要給奇奇熱牛奶。

肚子不餓也就不想吃飯,她搬了跟小板凳坐在陽臺,靠着欄杆雙眼沒有焦距的看着樓下來往的行人。奇奇乖巧的趴在她腳邊,眯着眼睛打盹。

中途感覺口渴,她起身去倒水,端着杯子回到陽臺,發現奇奇朝着隔壁陽臺直叫喚。陳晨不解的看過去,卻見那兒站了一個人。

周瀾。

它沒有帶帽子,陽臺風大,把他的劉海吹了起來。

好漂亮的一雙眼睛。

雖然沒有任何感情。有句話說,任是無情也動人。

陳晨動動嘴角扯出笑容:“你好。”

周瀾看看陳晨身邊的狗,看着陳晨說:“凡人,不適合養噬魂獸。”

“什麼?”陳晨愣住。

“你以後會懂的。”周瀾將連在衣服上的帽子拉起來蓋住頭,下一刻,他就那麼消失在陳晨的視線。

我。。。。。眼花了嗎?陳晨呆住,有點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這是靈異事件吧,一定是,不然活人怎麼可能就那樣消失。陳晨低頭,看着奇奇。彷彿知道陳晨內心的破浪,奇奇也定定的看着她。

陳晨感覺心裡陣陣寒意涌上來,她捂住嘴,想逃離這個地方,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看到正舉起手敲門的阿若。

“陳,陳晨,我看到你回來了所以來看看你。”阿若微笑着說。

“阿若,你,,,,,”陳晨本能覺得阿若此刻有點不一樣。

“我可以幫你。”阿若擡起頭,難得正視了陳晨一回。

“什麼?”

“你的父親,我可以讓你再見他一次。”阿若看着陳晨的眼睛,堅定的說。

“你,在看玩笑吧。”陳晨不可置信,她本能覺得那是笑話,可是內心又涌上期望。

“只要你願意付出代價。”

“好,我願意。”沒有任何多餘的問題,陳晨直接答應,她覺得她大概也瘋了。

“阿若你瘋了嗎?她是普通人,你怎麼能把她拉進我們的世界。”大門打開,葉子蕭怒氣衝衝地走出來,一把抓住阿若的手,“以人命爲代價根本不值得。”

“我問你,如果你想見你父親最後一面,要用你五年的生命爲媒介,你接受嗎?”葉子蕭看着陳晨。

“我願意。”陳晨也毫不猶豫看回去。

“我,不願意我的父親死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如果我沒有辦法陪他走完所有路程,我希望至少可以送送他。我不願意對親情有遺憾。”

然後,就變成現在的樣子。

在阿若的家裡,陳晨與阿若面對面,伸出手,對面的阿若拿起旁邊的小刀,輕輕在陳晨手指上劃了一刀,鮮血滴落在一碗裝着清水的碗裡。然後阿若開始低聲念着誰也聽不懂的語言。

“陳晨。”身後的葉子蕭開口。

“有事?”才淡淡開口。

“我看到你周圍的線了,感情線和友情線都沒有,親情線在三天前也斷了。”

“所以?”陳晨垂眸,低聲反問。

“我看不透你的未來。”葉子蕭疑惑的皺眉,“我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那只是你活得還不夠久。”陳晨眨眨眼,看着眼前緩緩變得清晰的身影。

“,,,,,,爸,好久不見。”陳晨眨掉眼裡多餘的液體,起身。

“啊,是我閨女啊。”陳爸爸端詳了陳晨的臉,笑了,“我閨女瘦了。”他伸出手,手掌直接穿過陳晨的臉。

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手,又明瞭的笑了,轉身對阿若說:“姑娘,謝謝你,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我其實什麼也沒有做。”陳爸爸仿若對一切都心知肚明。他看着陳晨,“以後,老爸就不能陪着你啦。對不起閨女。”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我一直陪在您身邊的話,你就不會有事了。”陳晨抹掉不斷滑落的眼淚,結果越抹越多,終於蹲下來 大哭,“爸對不起,沒有多陪陪你很對不起,沒有多給你打電話很對不起,總是很任性對不起,,,,,”

“瞧你這傻孩子說什麼呢,爸有你這樣的乖女兒很滿足,沒白來這世界一趟。”陳爸爸嘆氣,“走得太急也沒跟你說,爸的衣櫃有個夾層,裡面有10萬,是我給你準備的嫁妝,老家的房子,你要是你願意就留着,不願意就賣了吧,女孩子多點錢傍身是好事,可惜爸走得太早,沒看到我女婿。”

葉子蕭沉默着,他想,先生您的女兒感情線已經斷了很久,在我看得到的未來,他再沒有連起來過。

“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閨女,爸要走了。”

“爸你等等我。”陳晨擡起頭,“等我兩分鐘就好。”她跑出房間,碰碰敲響了周瀾的門。

“有事?”

陳晨看着他:“周藍,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幫我一個忙,以後,我任你驅使。”

“我並沒有什麼需要你做得。”周瀾不耐煩的想要關門。

“求求你。”碰的一聲,陳晨的雙膝直接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求你了。”

周瀾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單薄,瘦弱。

有腳步聲響起,陳晨擡起頭。

“走吧,時間不多了不是嗎。”

陳晨起身,終於露出了一點子笑意。

“爸,很抱歉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有男朋友了。”陳晨抓着周瀾的手,緊緊地,像是生怕他會反悔,“他無視周瀾,住我隔壁。”

陳爸爸臉上也露出笑容。

她的女兒,想讓他沒有牽掛的離開呢。

他朝周瀾點點頭。

身影漸淡。

“閨女,再見,照顧好自己。”陳爸爸擡起虛空的手,在陳晨頭上揉了揉,“周先生,我的女兒,以後也請麻煩你,,,,,”他的話未盡,但是該懂的人都懂。

“請放心,我會的。”

這位父親,用自己下一世十年的生命,抵消的陳晨付出的代價。

陳晨不敢眨眼,就那麼模糊着雙眼看着自己最親的人消失。

“爸,再見。”

陳晨幾乎癱軟在周瀾身上,直到陳爸爸的身影完全消失。

“阿若,謝謝你。”她蹲下,習慣性抱住雙腿將頭埋進去。

有人的手掌在投遞輕輕滑動,她哽咽了一會,終於轉過身緊緊抱住那人:“周瀾謝謝你。”

陳晨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