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鐵騎裝備精良,加上訓練有素,士氣高昂,讓契丹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硬碰硬或許他們不是對手!
這是個十分駭人的結論。
以騎射立國的契丹鐵騎居然拼不過大周騎兵,最強大的撒手鐗沒用了,他們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如果處理不好,結果可能是崩潰的……耶律屋質比誰都驚訝,不過作爲久經沙場的老將,他還能穩住情緒。
耶律屋質清楚,無論如何,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必須除掉大周騎兵,否則早晚有一天,他們會死在這些騎兵的鐵蹄之下。
眼下什麼都比不過,但是有一樣,那就是數量!
用人去拼,一個不行兩個,兩個不行三個,年輕人拼光了,老夫就上去……總而言之,必須不計代價,剪除心腹大患!
耶律屋質下令契丹兵收縮,想要把拳頭縮回了,然後和大周的騎兵拼命。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郭威居然搶先發起進攻,而且進攻的主力還是步兵,郭威啊,你也是沙場老將,莫非你活膩歪了不成?
想靠着步兵就戰勝契丹勇士,你們癡心妄想!
耶律屋質急忙讓鐵林軍上去迎戰……大周這一邊,見契丹出動,立刻停止前進,結成作戰方陣,在步兵的後面,民夫推着牀子弩快步向前。
“放!”
嗖嗖嗖!
粗長的箭支呼嘯着射向契丹人,強大的力道穿透鎧甲,擊碎身軀,內臟和肢體滿天飛,一支箭,就是一條血衚衕!
精銳的鐵林軍也也嚇了一跳,他們咬緊了牙關,繼續向前衝,前面的弩車退到後面裝上新的箭支,而後面的弩車衝上來,發射出裝滿炸藥和火油的小罐。
從遠處看去,契丹的隊伍當中,一團接着一團的硝煙,火光沖天。
凡是周圍的士兵,無一例外,不是受傷,就是被炸死,燒死……悽慘無比!
葉華遠遠看着,他突然眉頭緊皺。
在幾個月之前,大周使用火藥,契丹人根本不清楚是什麼,聞風喪膽,到處亂跑,以爲是天神懲罰。
可短短几個月之後,契丹的戰馬已經能夠承受爆炸和火光帶來的衝擊。
只要沒有傷到,他們就會繼續向前悶頭衝鋒,不計犧牲和代價……從一個小小的部落,崛起成龐大的帝國,又竊據燕雲,契丹還是有不凡之處。
小覷他們,會嚐到苦頭的!
看起來此戰,必須重創契丹才行!
將士們,就看你們的了!
……
“衝,殺上去!”
鐵騎撲向了新軍。
不比禁軍,新軍的頭三排是長槍手。
當契丹人的箭雨射來,他們默默承受,有人倒下去,立刻補充。李天歌從第二排站到了第一排,他能清楚看到,前面的契丹人越來越大,戰馬鐵蹄踏踐,騎士面目猙獰,彎刀寒光閃爍……和他們相比,自己是何等渺小脆弱,淡薄的身軀要是被鐵騎撞上,只怕會立刻飛上天吧?
李天歌胡思亂想着,他的手心都是冷汗,雖然之前遇到過幾次契丹的遊騎,但是幾十萬人的戰場,還是第一次遇見,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不只是他,就連其他士兵,包括真正上過戰場的老兵此刻也是提心吊膽,生怕小崽子們忙中出錯,害了大傢伙。
在這時候,嚴格的訓練就發揮了作用。
士兵們雖然慌,卻不止於亂。
大家微微伏身,將槍桿戳在地上,避免被彈飛,明晃晃的槍頭對準了契丹鐵騎。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契丹鐵騎驟然發力,速度快了許多。
這是一場勇敢者的較量,誰膽怯了,誰就要嚐到失敗的苦果!
“殺!”
都頭,十將……這些底層的軍官,是士兵的骨幹,他們站在最前面,和士兵並肩戰鬥!
金鐵撞擊,長槍入肉,契丹人慘嚎着倒下去。
他們沒有嚇退大周步卒,反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契丹兵像是潮水拍打在頑強的礁石上面,瞬間有上百人受傷喪命,有人的身體被穿透,有的人腹部劃開尺長的口子,內臟迸濺而出,掛在體外,人卻沒有死,被戰馬馱着,瘋狂亂跑,發出淒厲的慘叫,彷彿置身地獄。
一直跑出去十幾步,才重重摔在地上,即便是死,眼睛裡還滿是惶恐。
當然,也有不少長槍手受傷,還有人被撞飛,但是相比契丹人,這樣的損失完全能夠接受!
“殺!”
士兵們挺起長槍,向着契丹兵發起反擊,失去了速度的騎兵根本就是一羣特大號的靶子。
從新兵的後排衝出一羣跳蕩兵,他們以刀盾爲主,可也有長斧,鉤鐮槍,甚至鐵錘……這些武器用來攻擊馬腿最是犀利不過。
有一個跳蕩看準了機會,猛地橫掃,兩條馬前腿應聲斷裂,露出森森白骨,上面的人被狠狠摔下來,正巧到了李天歌的面前,他下意識舉起長槍,狠狠戳下去。
這一槍正好扎子後脖子的血管,頓時一股血漿迸到了他的臉上,小白臉變成了關老爺,新上戰場的小白傻了,任憑血水從脖子流進去,一動不動,彷彿中了定身法!
“蠢材,你想找死回家去,別在戰場上害大傢伙!”
跳蕩老兵厲聲大罵,李天歌羞臊的滿臉通紅,下一秒,他緊握長槍,奔着一個契丹兵,猛衝上去……
雙方戰鬥越發膠着,漸漸的,契丹方面,居然落到了下風。
騎兵對衝,讓人家打敗已經夠丟人了,現在以騎兵對戰步兵,還不能獲勝,契丹的王公貴胄,簡直像見了鬼似的,這周兵是吃了什麼藥?怎麼變得這麼猛?
耶律璟此刻嘴脣略顯蒼白,眼珠不停轉動,顯然,他的心並不平靜……
“陛下!”
耶律屋質的聲音傳來,耶律璟打了個激靈,“是北院大王,有什麼事?”
“陛下,南朝士氣高昂,必須讓皮室軍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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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耶律璟頓了一下,忙說道:“全憑北院大王決定!”
耶律屋質暗暗咬牙,懦夫!
嚷嚷着打仗的是你,結果踢到了鐵板,你先怕了,根本不配做狼王!
等此戰結束,老夫哪怕揹負罵名,也要廢了你,另立新君,不然契丹的基業非毀在耶律璟的手裡不可!
皮室軍出動了,從耶律阿保機開始,就選拔各部精銳,組成皮室軍,作爲皇室的心腹,皮室軍一度達到三十萬人的規模,到了耶律璟手裡,皮室軍削減到了六萬人,可是戰鬥力卻一點沒減!
他們配長弓鐵甲,持精鐵利器,最是驍勇善戰。
旌旗烈烈,迎風飄揚。
大周這邊迅速做出應對,韓通,陳石,王廷義,劉延欽,四人統帥着禁軍陌刀手殺了上來,接替長槍兵,和皮室軍殺在了一起。
這是雙方最精銳的力量對拼,沒有半點投機取巧。
陳石緊握着一柄戰刀,身披三重鎧甲,目光如電,緊盯着對手。
“死!”
長刀劃出優美的弧線,斬斷一隻巴掌,對方的刀落地,陳石的刀劃破胸前,劈出一尺多長的傷口。
陳石想要抽刀,去殺下一個人,卻發現這個皮室軍用僅存的一隻手,死死抱住刀鋒,他的眼中都是瘋狂之色。
不好!
陳石沒有繼續抽刀,而是快速蹲身,一柄狼牙棒從他的頭頂掠過,險些拍中腦袋,陳石暴怒,從靴子裡抽出匕首,起身的瞬間,刺透了偷襲皮室軍的咽喉,他學聰明瞭,用力攪了攪,確保沒有能力反擊,這纔打了一個滾兒,到了那個皮室軍的前面,用匕首割下腦袋,拿回了自己的戰刀。
陳石真正領教了皮室軍的兇悍,這幫傢伙簡直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要想戰勝一羣瘋子,就要比他們還瘋,還狂!
“殺!”
陳石不在保留力氣,每一刀都是致命的攻擊,成排的陌刀手,一起揮舞兵器,一片片的白光閃動,皮室軍紛紛倒下。
論起個人的戰力,皮室軍真的高出大周禁軍一頭。
像陳石一般的武將,如果陷入百十個皮室軍的包圍,很有可能就會丟命!
不過大周禁軍有一樣契丹人沒有的法寶,那就是紀律!
鐵一般的紀律!
長刀成片,進退有據。
每個將士的旁邊,都有自己的兄弟,同進同退,力量集中到一起,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殺!”
伴隨着爆喝,陳石將一個皮室軍頭目切成兩半,他渾身浴血,環顧四周,已經沒有皮室軍敢靠近他。
“原來你們也會怕!”
陳石咬了咬牙,毫不猶豫邁着大步向前衝去,在他的胸口,帶着一塊玉佩,上面刻着一個桑字!
師父沒有說過,好兄弟葉華也沒有講,可陳石知道,那塊玉佩出自桑家,就是支持石敬瑭,出賣燕雲十六州的桑維翰桑家!
他可能是桑維翰的孫子,侄孫,或者外孫……具體是什麼不重要,他的身體裡流着漢奸的血!
午夜輾轉,淚水溼透了枕頭,他沒有繼續追問,甚至刻意迴避父母的事情,因爲他害怕面對真相……這一刻他不怕了,他要用契丹人的血,洗刷身上的恥辱!
從此往後,人們不會再關心他的身世!
陳石忘情地劈砍,殺戮,彷彿要把十幾年的委屈都釋放出來……突然,他發現了一處薄弱,只要衝過去就贏了!
陳石突然抱起一杆大旗,高高舉起。
“弟兄們,隨我來!”
陳石真的像一塊石頭,砸進了契丹人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