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撓了撓頭,“弟子會小心應付的。”
葉華哼了一聲,“你就別動歪腦筋了,我告訴你,這個生意咱們拿不到手的。”
“爲什麼?”
趙二不服氣了,大相國寺是他們查抄的,功勞是他們立的,別人憑什麼跟他們搶,哪怕是皇帝來了,也能據理力爭!
“爲師告訴你,這世上,就有那麼幾個人,你沒法跟他講道理!”
“誰?”
“瞧着吧,他很快就來了!”
彷彿爲了驗證葉華的話,下面人來送信,說是老太傅來了。
聽到這裡,趙二的心裡咯噔一聲,壞了!
老太傅不是別人,正是金紫光祿大夫兼太傅柴守禮!
郭榮繼承了郭家的江山,對自己的生父只能用“元舅”之禮,可事實上誰都知道,這位是正兒八經的太上皇。
連皇帝都奈何不了的男人!
你說吧,面對柴榮,尚且能據理力爭,面對柴守禮,能說什麼?講道理講不過,他就會耍無賴,敢碰他一下,柴榮都沒法罩着你,爲了不落一個不孝之名,無論柴守禮幹了多出格的事情柴榮也只能無動於衷,視若無睹。
都說葉華修成了銅豌豆,而這位太上皇,就是正兒八經的鐵豌豆,金豌豆!
他這次過來,就是聞着味了,想要打秋風,發橫財。
趙二拼命燃燒腦細胞,也沒有找出對付他的好辦法。難不成,真的要把到手的肥肉讓給柴守禮嗎?
真是不甘心啊!
趙二隻能無助地看着師父。
“這時候知道師父的重要了?你小子還差着行市呢!”葉華沒好氣道:“隨我去迎接太上皇!”
師徒兩個,帶着滿腹的牢騷,把柴守禮請了進來。
柴守禮是春風滿面,臉上跟開了花似的。
“哎呦,冠軍侯啊,你可真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
葉華連忙客氣道:“太傅謬讚了,晚生愧不敢當。”
“不要這麼說。”柴守禮按着大腿,嘆口氣,怒衝衝道:“那幫禿驢,險些就把老夫給騙過去了!我原想着做點善事,誰能料到,他們居然斂了那麼多錢,還跑去和當今皇上搶奪稅賦,簡直可殺不可留!冠軍侯幹得太好了,老夫回頭給你請功。”
這位儼然以太上皇自居,說出話來,頤指氣使,那個高傲就不用說了。趙二在一旁,眼珠轉動,怒火中燒。
就算是陛下親臨,也跟師父客客氣氣,斷然沒有見到這樣張牙舞爪的。柴守禮這個老貨,算是把他兒子的臉都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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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提攜,晚生感激不盡。”
“小事一樁。”柴守禮擺擺手道:“冠軍侯,上次你跟老夫說,大相國寺有不少生意,都是賺大錢的,老夫此來,就是想問問,這些生意如何了?”
葉華道:“老太傅,大相國寺的生意主要有兩宗,一個是田產,經過清查,一共差不多一百萬畝,已經被三司和開封府,分給了無地或者少地的百姓了!”
“什麼?”
柴守禮暴跳如雷!
好大的狗膽,這些地入了國庫,那就是天家的,幾個朝臣而已,居然敢把皇帝的東西給分了,誰給他們的膽子?
柴守禮真想去找相公們理論,但是他還沒有傻透!那幾位相公是先帝託孤的老臣,兒子也要以對待老師的禮節對待他們。
自己是名義上的舅舅,人家是真正的師父,吵起來,未必佔得到便宜。
算了吧,土地就放在一邊!
“冠軍侯,還有一項是什麼?”
“那就是商業了。”葉華道:“大相國寺從唐朝起,就招待南來北往的客商,給他們牽線搭橋,幫着做生意,每做成一筆,都有抽頭兒,賺得很是不少,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種事情,要給商人跑腿,以太傅的尊位,豈能幹這麼丟身份的事情。”
柴守禮重重點頭,“你說的沒錯,可老夫不做這個,還有別的財路嗎?”
“有!”
葉華笑道:“僧人們的確厲害,幾百年來,他們已經把商業吃透了……商人需要什麼服務,他們都能想到,譬如說,南北的銅錢形制不一,價值差別很大。還有金銀的成色也不一樣,必須進行折算,才能互通有無。尋常商人幹不了這個,別人也不相信他們。僧人通過幾百年的經營,積累了豐厚的本金,以此作爲基礎,他們給商人兌換,保證生意能夠順利進行。”
“而且他們還向外放貸,那可是日進斗金都不止的大生意。頭幾年的時候,晚生還向大相國寺借過錢,不管多高的位置,多大的權力,都要老老實實,還本付息,沒有半點僥倖!”
柴守禮聽得很仔細,“冠軍侯,你的意思是讓老夫幹這個?”
“太傅睿智,金銀成色不同,需要重新熔鑄,其中就有火耗,這筆損失自然要記在商人的頭上,交易的錢越多,火耗就越大,這一項,每年就有上百萬貫。還有,商人把錢存進來,他們不會立刻拿走,而且如果交易的另一方,也存了錢,實際上,只需要在賬戶上動動筆墨就夠了,錢還躺在倉庫裡沒有動!”葉華笑道:“以老太傅的睿智,這麼多的錢,斷然不會留着生鏽吧?”
柴守禮抓着鬍鬚,若有所思,半晌,突然道:“你小子是不是讓老夫往外借錢放貸啊?”
“老太傅英明,這世上就沒有比錢生錢更容易的事情了,不用付出多少辛勞,自然有人把錢送上門,只有這樣的生意,才能配得上老太傅的地位!”
柴守禮聽完,抓着鬍鬚,朗聲大笑。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這位還是個急性子,起身就要走。到了門口,又返回了,他拍了拍葉華的肩頭。
“你很好,等老夫把生意做起來,分你半,呃不,是一成,一成如何!”
葉華在心裡都罵開了,奶奶的,你妹夫郭威還給我五成呢!
就衝你的摳門勁兒,不讓你倒黴,我就不姓葉!
“老太傅厚愛了,晚生可不敢居功,這些都是老太傅的心血,理應歸老太傅所有才是。”
柴守禮眉開眼笑,“很好,你放心吧,回頭老夫跟陛下說,給你升官!”
這位仰天大笑,離開了葉府,趙二氣得嘴脣都青了,他不甘心道:“師父,你就不說一句話,讓他把那麼大的一塊肥肉,都給拿走了?”
葉華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你讓我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你小子現在就給我回房,好好睡覺,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棍棒伺候!”
面對老師的警告,趙二這個委屈啊,你拿柴守禮沒招,就來欺負弟子出氣,真是氣死人了!
趙二無可奈何,回去生悶氣了。
再說那位太上皇,從葉府出來,他以前做過生意,也知道一些事情,想要像大相國寺一樣賺錢,不能光靠着太上皇的威名,還要有真金白銀,只有底子豐厚,纔有商人願意相信,能乖乖把錢存進來。
問題是他現在有那麼多錢嗎?
沒有!
那該如何是好呢?
柴守禮想了一會兒,突然有了主意。
大相國寺不是有存款嗎!
既然要接過生意,就該接全套的,怎麼能放過本金呢?
想到這裡,柴守禮立刻回去,把府上所有家丁全都集中起來,他身爲太上皇,還有不少侍衛,一共湊了一千多人。
浩浩蕩蕩,直撲大相國寺。
因爲大相國寺的存款太多了,朝廷一時也清點不過來,還都放在地下的庫房裡,由專門的官員守衛。
柴守禮來到之後,也不客氣,直接讓他的人接管了倉庫……這位太上皇,躊躇滿志,以爲要發財了。
就在他殺進大相國寺的時候,一條流言也傳開了:太上皇把大相國寺的錢都搶走了,所有人的存單都變成了廢紙一張,瞬間,京城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