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雖然理財多年,但是讓他去賺錢,那是絕無可能的。
尤其是一千萬貫,多大的數目啊?
李谷還記得,當年跟着葉華去周邊村鎮收糧食蔬菜,堆得像小山一樣的一車蘿蔔,也不過是一百文錢啊!
十車蘿蔔一貫,一千萬貫啊……李谷只覺得眼前排山倒海,全都是蘿蔔,能把他給活活埋了!
“不行,老夫不會掙錢,你還是殺了我吧!”
葉華沉着臉道:“李相公,這是唯一的活路,不走也可以,那我問你,令郎怎麼辦,你們一家子怎麼辦?”
“我……我都是被那個小畜生害的,我管他去死!”
李谷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哪能這麼想,眼珠轉了轉,突然驚喜交加。
“侯爺,我想到了!”李谷激動地渾身顫抖,“你,你的夫人不是很會賺錢嗎?她可是被稱爲女財神啊!侯爺,你看能不能把尊夫人的財路介紹給老夫,讓老夫……”
“你做夢!”
沒等李谷說完,讓葉華啐了一臉吐沫!
你也不照照鏡子,真是好大一張臉。我媳婦辛辛苦苦弄來的來錢路子,連岳父都沒給,還能給你,真是人不要臉則無敵!
“李相公,咱們把話挑明瞭,你幹了天怒人怨的事情,現在就算給你財路,你能賺來錢嗎?去開作坊,還是買賣土地,或者組建商行?那些跟你有仇的人,能看着你大撈其利嗎?”
實話,絕對的實話!
李谷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痛苦地抱着腦袋。
若只是和舊案有牽連,還不至於丟了性命,君不見當年範質甚至建議柴榮,拿柴守禮平息衆怒,最後範質怎麼樣了?只是貶出京城,現在人家又回來執掌吏部,比當初還要神氣呢!
問題是範質當年,是替百官背鍋,所有人都欠着一份情,過後當然能捲土重來。
但現在呢?
百官不但不感激李谷,還想要了他的命!落井下石,羣起攻之,明刀暗劍,什麼手段都會使出來,李谷太瞭解文人的德行了,他現在是有死無活!
“李相公,你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的處境,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要這件東西能救你了!”
葉華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枚銅錢,拍在了李谷的面前。
然後太拍拍手,轉身飄然而去。
李谷不明所以,他拿起了這枚比尋常錢幣稍大的銅錢,露出了沉思之色,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嗎?
葉華這小子要讓自己幹什麼啊……
從李谷府裡出來,天色已經晚了,葉華直接回家,湊巧,師兄李肆正等着呢!
“哎呦,你怎麼有空來看我?不在家裡陪着夫人?”
李肆看到了葉華,咬了咬牙,眼珠子噴火,氣不打一處來,“葉華,我問你,那,那個折氏怎麼回事?”
葉華愣了,他聳了聳肩,“師兄,你的娘子問我怎麼回事?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李肆用了甩頭,拍着腦門道:“把我都氣糊塗了,我問你,當初你怎麼說的?”
“我?我說她是將門虎女,還說跟你文武雙全,是天作之合……”
“對!就是這句!”
李肆氣得哇哇大叫,他氣哼哼罵道:“我是被鬼迷了心竅,竟然上了你的當!那個娘們,簡直就是個鬼!”
葉華不敢苟同,“師兄,你過了吧!我見過嫂夫人,多漂亮的一個人,跟天仙似的。”
“我是說這裡!”李肆指了指他的心,切齒道:“她心腸歹毒,比惡鬼還要可怖!你不知道啊,她怎麼對我的?師兄這些日子,可受了罪了!”
李肆扯着葉華的胳膊,嚎啕大哭,那叫一個委屈。
葉華緊縮肩膀,無言以對。
別的事情他都有辦法,唯獨這家事,他是半點主意都沒有,家裡的符三還擺不平呢,哪有本事給別人當情感導師啊!
“師兄,大丈夫能屈能伸,夫妻嗎,湊在一起,磨合一下就好了。”
“呸!”
李肆啐了他一口,猛地伸出胳膊,對葉華道:“你瞧瞧,我能忍嗎?”
原來在李肆的胳膊上,有一片淤青,在皮膚上,還有幾個暗紅的點。葉華大驚,師兄好歹也是翰林學士,誰敢打他啊?
李肆一肚子苦水,正是媳婦折氏打的。
原來折氏和他成親的時候,在洞房之中,就準備了一根荊棘杖,折氏跟他解釋,治家務必嚴謹,荊棘杖,就是家法。
李肆還挺美呢,覺得果然是將門之家,尋常百姓,用戒尺,鞭子,最多用水火棍當家法,折家居然用荊棘杖,全都是刺,可真厲害。李肆以爲,這玩意是懲罰家人的,滿不在乎。
可成婚剛剛幾個月,這家法就落到了李肆的頭上了。
原來李肆請幾個朋友過來喝酒,又把兩個歌姬叫出來,給大傢伙彈唱助興。哪裡知道,他的舉動衝了折氏的肺管子!
好大狗膽,豢養歌姬,還在府裡喝酒,酒色兩戒,你都犯了,哪裡還能容你!折氏衝出來,掄荊棘杖就打,兩個朋友嚇得夾着尾巴跑了,連烏紗帽都丟在了李家。
李肆被趕得院子裡轉圈,嗷嗷怪叫,那才狼狽呢!
事後,折氏把兩個歌姬直接遣散出府,還給李肆定下了規矩,從今往後,不許往家裡招狐朋狗友,不然家法從事!
“師兄啊,我覺得吧,你也別招蜂引蝶的,嫂子脾氣是大了點,可畢竟打是親罵是愛,她把你當回事了,對吧?”
李肆哼了一聲,“我但願她不把我當回事……我問你,這事要是發生在弟妹身上,她會怎麼辦?”
葉華沉吟了一下,指了指外面,“你瞧,那些來來往往的倭女,全都是她買的,前兩天還問我,要不要換換口味!”
“你……我,我怎麼就攤不上個這麼好的娘子啊?”李肆無語凝噎,他突然伸手,揪住了葉華的胸口。
“師弟,弟妹家裡還有沒有了?要不你給師兄介紹一下?”
“沒了,她們家就三個丫頭,兩個進宮了,金定是最小的!”葉華乾脆打消了李肆的妄想。
李肆抱着腦袋,蹲在地上,簡直死的心都有了,“師弟,啥也不說了,我暫時在你的府上住着,回頭你跟弟妹說,再添置一些美女,最好要江南的。”
葉華怒了,“師兄,你想幹什麼?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我是個懶兔子!”
“你!”葉華氣得想胖揍他,“有你這麼坑人的嗎?你在我這裡胡來,萬一讓嫂子知道,她殺過來,我還活不活了!”
李肆乾脆往地上一趟,說起來還是跟李谷學的呢!
“師弟啊,咱啥也不說了,誰讓你坑了師兄呢!這回我就在你家不走了!”
葉華氣得抓狂,正準備叫人,去把李肆擡出去。
正在這時候,符三走了進來。
她掃了眼地上的李肆,驚道:“師兄這是怎麼了,用不用叫御醫?”
葉華悶聲道:“不用,地上涼快,正好散火!”
符三抿嘴一笑,“師兄有什麼可上火的!他都要當爹了!”
“當爹?”葉華驚呼,趴在地上的李肆也情不自禁坐了起來。
“剛剛楊業的夫人過來,跟老祖說的,她說堂妹懷了孩子了,卻臉皮薄,不知道怎麼說纔好,這不,她過來念叨,想讓咱們告訴師兄一聲。沒想到,師兄居然來了,真是湊巧啊!”
葉華一聽,終於長出口氣,他一扭頭,就破口大罵,“抱怨什麼,挨兩下打能怎麼樣?還能比生孩子更疼?你丫的要知道好歹,人家將門虎女,還一文錢沒要你的,你一個醜窮酸,都三十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一頓臭罵,李肆手足無措,只剩下發呆了,事實上他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腦袋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有了,她居然有了!我要當爹了,當爹了!”
激動之下,李肆撒腿就往外面跑,把一隻鞋都丟在了書房。
他往外面跑,正好迎面差點和李谷撞上。
“李學士(相公),冠軍侯呢?”
“他在書房裡。”李肆下意識回答。
李谷皺着眉頭,突然怒火中燒,“李肆,老夫問你,是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你說!”
李肆表示完全不知情,他怪叫道:“我連娘子什麼時候懷的孩子都不知道,還管得了你們的爛事?”
李肆說完,扭頭就走。
李谷不明所以,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你丫的是葉華的師兄,你們這個門戶,就沒有一個好人!
李谷怒氣衝衝,來到了書房門口,葉華正提着一隻鞋,讓人給李肆送去,見李谷來了,忍不住道:“李相公,你想通了?”
李谷邁着大步走進去,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他用手一拍桌子,震得茶壺叮噹亂響!痛心疾首,“葉華啊,你,你怎麼能讓老夫鑄當十大錢,你想老夫遺臭萬年嗎?”
李穀道:“朝廷是缺錢不假,可鑄當十大錢,老百姓不會答應的,到時候天怒人怨,民心沸騰,我,我已經清丈田畝得罪了士人,你還讓我發當十大錢,再得罪所有百姓……你,不能光坑老夫一個人啊!”
李相公那叫一個可憐巴巴,就連符三都忍不住仗義執言了,“侯爺,當十大錢不能發的!”
葉華歪着頭,敲了敲桌子,沉聲道:“你們好好看看,那一枚錢是誰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