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陳子俊捂着肚子,咧着嘴指揮紅毛以及其他三人。

“還愣着幹什麼?給我上啊!”他偏不信,他們這麼多年輕力壯的人,會打不過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只要,她失去偷襲的機會,他就能——

紅毛最先哆嗦着出聲:“俊哥,不是我們不幫你,兄弟這麼多隻眼睛,沒有一個看清她剛纔是怎麼去到你身邊的,你惹上的這個,還是人嗎?”

“廢話!”陳子俊氣鼓鼓地,“你們都給我圍住她,剛纔是我沒注意,才讓她偷襲得逞。”

說話間,他的一口氣已經倒過來,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他見墨水還在他身前,立刻一記右勾拳揮了出去。

這是他跟一個拳擊教練學的,膝蓋內收,蓄力,將力量全部放到右手臂上,他苦練了一個月,這一拳出去已經可以打碎一塊薄木板。他很自信,這一拳只要她挨實了,少說也是個鼻青臉腫。

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墨水站在那裡沒有躲,不是因爲看到拳頭嚇傻了,而是對她來說,這種拳頭根本不能稱之爲拳頭,她單手接住,一個捋勁送回去,陳子俊就摔到了地上,摔成個狗啃泥。

“你們,也要跟我比劃?”

這一句,是威懾,也是警告。現在的情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繼續幫陳子俊,只會落得跟陳子俊一樣狼狽,這種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默默離開。

“俊哥,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你招惹的人太厲害。”紅毛退了半步,並不敢先跑。

“x的,別忘了你要我轉交給小紅的情書還在我這兒,你xx要是不幫我,別想再見到小紅。”陳子俊一把拽住墨水的褲角,扯着嗓子喊,“還有你們,不幫我,以後別想要錢。快,去拿棍子!”

墨水見其他四人跑回了鬼屋後面,也沒攔着,就這幾個人,再拿棍子她也不懼,她只是覺得威懾的作用起到了,沒必要再出手,便蹲下去掰陳子俊的手。

就在這時,陳子俊躲在背後的另一隻手向身後比劃了一下,墨水沒有看到。

然後,一根長棍便突然從半空而降,剛剛還直哆嗦的紅毛拿着沉重的長棍,藉助着起跳和出其不意的力道,正對着墨水的天頂蓋砸來。

下意識的,墨水的第一反應是躲,不管是從棍子的外形還是帶起的風聲,她都能覺出這棍子不善,不好硬接。

可褲角還被陳子俊牢牢地抓在手裡,得“益”於現代服裝製作的精良,她想要斷衣後跳是不可能了。

於是,便只能硬接了。

不好硬接,不意味着不能硬接。

雖然她進行了這許多的心理活動,但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一瞬間的過程。

墨水舉起前臂,交叉成十字擋在腦袋前面,腳下,向後坐倒,並用力踹開陳子俊的手,藉以減緩沉重的棍子帶給她的衝擊。

“你怎麼搞的?怎麼讓她躲過去了?之前不是說好看我手勢出手嗎?”陳子俊忙着責怪紅毛的不給力,完全沒發現墨水的眼色已經變了。

紅毛點頭應聲:“我都是照你的手勢做的,絕對沒有半分差錯,是她反應太快了。”

根據小手臂的疼痛程度,墨水心知,這傷不輕。若是今日此時在這裡的不是她,而是換做另外的人,恐怕就會很難避開這一擊,而這一下若是敲到了腦袋上,腦震盪都是好的。

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他們有這樣的惡意?又是什麼樣的家庭,造就瞭如此令人心寒的殺心?

“你們想殺我?”墨水重新打量了一下拿到了棍子的五個人,目光裡換上了另一種清淡。

陳子俊被紅毛從地上扶了起來,捂着肚子,邊疼邊笑:“對!這是法治社會,你雖然強,但是你不敢殺人,我們單挑是不如你,但我們敢殺人,我們還未成年啊。這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怎麼樣,怕了嗎?”

看來,不僅他需要好好被教育,他的老子也需要好好被教育。墨水想了一下,踏前一步。

“耍無賴確實讓人很無奈,不過,誰說我不敢殺人的?”

“什麼!”聽到墨水這樣隨意的語氣,陳子俊五人震驚了,“這這這可是法治社會,你別亂來啊——啊——啊——啊——啊——”

五聲慘叫之後,墨水拍了拍手,收起了眼裡的戾氣。

其實,他們說的不錯,她不會殺人。但她師父說她出外行走,需要點戾氣以備不時之需,於是,讓她試着連殺了一週的雞,結果她一隻雞也沒殺成,那隻整天被她追的老母雞卻不下蛋了。就這樣,她的這點戾氣就是這樣“練”出來的,嚇唬嚇唬普通人,倒是很有威懾力。

不過,她雖然不會殺他們,但該有的“教育”還是必須要有的。

墨水拿出手機,看到張小白給她撥了好幾個未接電話,也不理,直接翻通訊錄,找到沈佳的電話,撥了過去。

“跟你說個事兒,我又打人了,在華府遊樂場,一個在裝修中的鬼屋附近。對,大警官,看看幫忙聯繫一下。哦,對了,幫忙叫兩輛救護車,這幾個人傷得不輕。”

沈佳似乎在那邊叫了聲姑奶奶,但墨水沒有理,她掛了電話,走到陳子俊身邊,俯視着幾乎要痛暈過去的他:“疼嗎?別亂動哦,我下得手我知道輕重,至少是個骨折,亂動戳到血管就不好了,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不過不用擔心,斷的都是胳膊腿,躺幾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墨水人畜無害地笑着:“你說說你們,菸頭不能亂扔不知道啊?尤其還扔在了草坪裡。還有啊,別以爲能鑽法律的空子,未成年保護法你看過幾條?保護法保護的可不是你們這樣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未成年,對待大人們就不要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人吶,要懂禮貌,不然跟畜生還有什麼區別。”

陳子俊猶自嘴硬:“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殺了我滅口,不然你將我打成這樣,嘶好疼,我爸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吃官司吧!”

“好啊,我等着。”

墨水踩熄地上的菸頭,毫不在意地吩咐紅毛,“你腿沒斷,記得一會兒把這個撿起來扔垃圾桶裡。”

說完,她就走了。

她好像隱約聽到了警笛聲,現在,還是不要在這裡遇上警察,因爲,會很麻煩。

墨水憑着記憶走回她放下烏龍茶的長椅,遠遠地便看到一個將自己捂得極嚴實的人低着頭坐在那兒。

“張小白。”她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形。

“墨水——”張小白又驚又喜地站起來,跑到她面前,他眼圈有些紅,正要責怪她亂跑害他擔心,便看到墨水的衣服髒了皺了,火氣頓時就沒了,“你怎麼了?受傷了?”

“沒事。”墨水欣慰地笑了笑,卻立刻脫力一般倒了下去,“我沒事。”

張小白一把抱住她,心裡焦急,出口的聲音裡已滿是心疼:“墨水——”

墨水依舊在笑,聲音卻越發輕不可聞:“都說了我沒事,我剛纔做了地球的支點,有些累……”話還沒說完,她就徹底在張小白的臂彎裡睡了過去。

“地球的支點?”張小白嘆了口氣,動了動胳膊,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然後另一隻手抽出手機打急救電話,“你呀——”

於是,兩個小時後,墨水睡足了醒過來,就已經在醫院的急診了。她有些懊惱,旋轉木馬還沒去坐……

白色的牀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還有不絕於耳的小孩子的哭喊聲,這些對她來說,都很新奇,說起來,這或許可以算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進醫院。

張小白就坐在她的牀邊,手裡端着兩個一次性紙杯裝的熱水,左吹吹,右吹吹,試圖吹涼。

他看到墨水醒了,便將紙杯遞了過來。

“快喝點溫水,你胳膊上的傷已經處理了,醫生說你昏迷只是脫力,休息一會兒就能好。”

墨水接過紙杯,喝了一口水溫剛好的白水,發現張小白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那是種生冷裡帶着股隔閡的目光,這目光讓她有些心寒。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你看看這個。”張小白遞過來一張身份證,那是從墨水錢包裡翻出來的,墨水的身份證。上面,姓名那一欄裡赫然印着三個字:什墨水。

“墨水,你從一開始就騙了我。”張小白的聲音慘淡,被周圍亂哄哄的聲音一襯,更顯得他的聲音有些遠,“你對我有防備我知道,可是總不至於一直都不把真實名字告訴我吧?”

“能不能再幫我接杯熱水?”墨水將喝完的兩隻紙杯都遞給他。

張小白一噎:“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墨水將自己的身份證重新塞回錢包。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騙了你就是騙了你,我不告訴你真實姓名是因爲我這個名字可能會引來麻煩。對了,你送我來醫院,用的不會是這張身份證掛的號?”

“沒有。”張小白很不滿意墨水的解釋,他賭氣道,“是沈佳,用的他的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