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彪將軍卻是有來歷的,來頭不小,是跟隨新任郡守王瑤而來的。平時多半張狂倨傲,尤其是喝了酒之後,更多三分輕狂。雖說王郡守平時對他也不少教訓,但他總是陽奉陰違的。
呂布也曾聽說他弓馬嫺熟,武藝不錯,有些本事,但就是未曾眼見。倒是他對自己的態度,呂布卻是心中明白。平時他的眼神,他的話語裡頭,似乎還對呂布的身世瞧不起,對他竟然僥倖成功而常常耿耿於懷憤憤不平的,倒好像是這成功的應該是他黃彪纔是。
“黃彪將軍,你跟隨本郡守初到朔方,對這一帶山勢地形並不熟悉,又缺乏沙場作戰的經驗,這先鋒之任,恐怕未必適合你!你且退下,讓其他將領擔任此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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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瑤太守目光如電,邊說邊照着黃彪,有意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此時的黃彪卻聽不進去太守的善意規勸,還以爲他偏心於呂布,心裡對呂布就更生反感,心想別人怕呂布,我就不怕;別人就知道捧呂布,我偏偏就不捧!又怎麼樣啊?
心裡這麼想着,口上卻說道:“主公說得是,卑職黃彪確有如上所述之不足,不過卑職以爲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卑職也曾熟讀兵書,習得武藝,又有幾分勇力,做主帥自然不行,當先鋒應該還能對付。還望主公給我機會,委任於我,如有大紕漏,卑職願意擔當!”
這幾句話說得還真說得上措辭得體。原來這黃彪也不是尋常魯莽漢子,他也是一個厲害角色,能說會道,能屈能伸呢。
不消說王瑤太守也被黃彪這幾句話說動了,就沒再堅持。於是黃彪的先鋒之任也就定了下來。不過太守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最後決定派呂布爲其副將,助他一臂之力。
黃彪卻也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坦然就接受下來任務,還對呂布客客氣氣作了一揖。在呂布的回憶中,他還是第一次接受了黃彪的一揖。
次日侵曉,呂布跟隨黃彪統率的先行軍隊前往離石狙擊烏桓部隊。因爲此次發現敵情,正是在此地。
朔方往離石有數十里路程,爲迅速控制局面,奪取戰爭的主動權,他們馬不停蹄地疾奔,所謂兵貴神速嘛。而大部隊則在後頭作接應。
快到離石之時,果然就看到了一幫烏桓軍士,正綁着一條漢子在毒打。他們聽到馬蹄響,一看不是自己人,就知道是漢軍來了。於是馬上棄了漢子,不退逃反而進犯,確是烏桓人臭硬兇悍的風格。
他們卻也
不是孤立的。隨着唿哨聲響,又一撥人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直衝過來,手執彎刀,口中嗷嗷嗬嗬哧哧地,幾乎就是野獸一般。然後鬥在一起。不多久,竟然覺得越鬥,烏桓人卻越多起來。
其實那只是感覺,烏桓人縱然勇悍,終究兵寡力單,所以再半個時辰,這一幫烏桓人就幾乎全死光了。
這說的是指手上持有兵刃的烏桓人。眼下所剩的烏桓人,盡是些手無寸鐵的傷兵。
那麼他們還有的軍隊呢?
黃彪得意忘形,說:“這些烏桓人造什麼反呢?這麼不經打還造反!咱們乾脆把他們全殺了,以絕後患!”
他的話贏得了一片呼應。呼應的是那些漢人,這一帶村上的老百姓!他們本來落入烏桓人的手,以爲聽憑宰割就是自己的命,沒想到轉眼間他們又從地獄回到天堂——雖說日子依舊艱難,但能揀回一條命,又得免於奴役,確實算得上天堂呢!
他們呼喊着宰割烏桓人,這種擁護讓黃彪甚是陶醉呢。
可是他卻沒發現,自己軍隊裡頭,對這種殺戮卻沒有更加強烈的呼應。
而且他要是知道,自己所率隊伍其實是撲了一個空,這時候烏桓人的大軍卻已經深入到了朔方後方腹地。好個巧妙的迂迴之術!他們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要是知此,黃彪也就不可能有這種的輕狂了。
他下令了,將這些烏桓人全殺了!
“黃將軍!”呂布大急,挺身阻止,“將軍萬萬不可如此啊!”他說。雖說聲如洪鐘,卻也不減溫和之意。
“爲何不可?”他冷然說道。
“他們都是傷兵,而且手無寸鐵!”
“可是一旦他們手中有了武器,並且養好了傷,他們就會重新殘害我們漢人百姓!”
“那是因爲戰爭!要是沒有爆發戰爭,他們也不致如此!他們也是戰爭的受害者!將軍,若傷及無辜,恐有損漢室天威!”
“倒沒想到呂奉先將軍,竟然也作婦人之態,心存婦人之仁!”黃彪神情冷傲,趁機恥笑呂布。
“仁者無敵!黃彪將軍難道就沒聽說過這樣的話?”呂布不卑不亢,說道。
“可是呂將軍也未曾記取宋襄公的失敗教訓呢!”
這黃彪倒也有些墨水,他提到宋襄公故事上來,呂布卻也爲之一愕然。
黃彪以爲呂布已經無詞,就把手一揮,喝令手下道:“還不將他們都綁起來!”
見烏桓的那些傷病員都束手就擒,眼看就要飲刃而亡。呂布不得已,又說道:“將軍不如問他們願不願意降,願降者就赦其命,不願降者則可斬之!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殺之豈不是斬草除根,又何必多此一舉!”
“將軍,人命關天,上天有好生之德……”
“好了,好了!呂奉先你真是婆婆媽媽!真不敢相信,像你這般窩囊,竟然還能打勝仗!”
“奉先無能,將軍指責得是!”
見呂布一臉嚴肅的樣子,黃彪差點就想笑出聲來。這小子!還挺謙恭的!於是得意之餘就說:“既然奉先將軍有意成全,那你就替我問問他們吧!”
呂布已經把黃彪的一臉得意之色看得十分地清楚,他卻也沒時間跟黃彪計較了。他到了那些烏桓人面前說:“漢天昊昊,你們竟然欲行逆天!本當殺之而不赦。顧念你等本不過尋常百姓,並無意行逆,所以你等願降,則赦你等無罪。若執迷不悟,逆行不降,則殺無赦!”
呂布話聲剛落,立刻就聽到整整齊齊的聲音撲面而來:“稟將軍,我等願降!”眼前瞬間竟然跪了一幫人,約有百餘人。而站着不降的僅十餘人而已。
黃彪見此,也只好作罷,因爲他發現呂布還是很有軍威的,剛纔好多軍士就從眼神看是跟呂布走一路的。所以黃彪覺得自己雖說是正職先鋒,呂布是副職先鋒,但自己的實力還沒安穩,所以他對呂布也不無顧忌,也就暫時咬牙忍耐。
而且他甚至奇怪地發現,那些先前對烏桓人恨得咬牙的村民,現在也變了神情,有的甚至還去扶起傷兵,難道說仁德真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他感到困惑了。
當下下令殺了那不肯降的十餘人。
下邊將往何處去?大部隊遲遲未到,呂布不禁生疑。他剛纔也從不降的死士中發現了詭異的微笑,心裡揣度,會不會是烏桓軍另有陰謀,要不其主力到何處去了呢?
只有問降卒了!
呂布一開口,就有回答者。原來這些降卒都甚感呂布活命之恩。呂布也這才知道烏桓主力的動向,而且也意識到我朔方主將大軍面臨的危機。這時先鋒黃彪也有點惶亂不已,他的眼睛看着呂布。
“將軍不如火速回軍救援王帥,遲了會生出大亂的!”呂布說。
黃彪現在也有些佩服呂布的臨事不懼了。於是下令回師,由烏桓降卒帶路,徑奔其重兵埋伏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