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就宿在老者屋內,才知老者還擅有相術,稱道呂布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要善納人意,從善如流,則可保功業大成,若剛愎自用,則將事敗。呂布笑着說:“大叔以爲,呂布是剛愎自用之人麼?”
老者搖頭。頃刻,終是不安,又說:“呂將軍也有仙緣,不如棄爲亂世英雄,卻做亂世神仙,不知願意麼?”
“不能拯萬民於水火,即便做神仙,心又何安?又有何樂呢?”呂布說。
這老者本來想邀其爲神仙之爲,不想呂布不肯,不禁嘆息之。不過呂布的這番話,也如金石之音,振盪於隱者的耳畔呢。
而後呂布晨起而欲行,老者說:“腿傷未得全愈,何以急着趕路?”呂布說:“軍情緊急,不得耽誤,就怕烏桓部隊大舉進攻,漢軍勢孤力薄,難以應付!”
老者聽了點頭:“將軍公而忘私,老朽佩服!老朽夜觀天象,烏桓人將有不利,漢軍近期可保無恙,將軍再過二日,腿傷將康復,屆時再行,老配敢擔保,絕不至於誤事!”
呂布奇其人,奇其術,所以深信不疑。再加上後來老者夜裡都有觀天象,所以也就放心。於是便聽了老者之善言,未再急躁趕路,而是接連休息了兩日。
直到第三日晨起之後,老者未待呂布致語,就認真檢視了呂布的腿傷,高興道:“行了!全好了!你可以走了!”
直是坦蕩情懷,呂布深而敬之。只因重事在身,只得離去。再問可有相見之期,但笑道:“若將軍何時想到當神仙也快樂,想覓求仙之道,那麼就到這裡來找老朽吧!”
說不得灑淚而別。呂布而今已經又回到了當初的生龍活虎,身輕如燕,精神抖擻,於是縱馬狂奔,再無停歇。刻日到了槐樹岔道口,知道晉陽城就在眼前不遠處。這時不由得想到當年的許多事情來。
“婉兒!”他心想,這位惡道唐周的被侮辱、受損害的女人,現在不知怎麼樣了?還有山村受妖術所害,差點沒命的月蘭,所幸兩個苦命女現在一起,也許還可以相依爲命。緊接着他就由她倆想到了秉義兄長和杜鵑妹子。
當初他和他們就是在這棵槐樹下分別的!槐樹依舊亭亭如蓋
,友人安在?又將如何呢?
呂布在槐樹下駐馬,諮嗟良久,終於還是往前路奔去。
晉陽城就在眼前了。
入城之後發現一切都沒有太大變化,街還是街,路還是路。
他突然看到了前面的一處,那不就是當年徙邊入城時的初見之地麼。那一幫惡少,竟然縱馬向百姓示威,欺侮一位女扮男裝的小叫化子。當時那小貂蟬,就是被困在這個地方。
然後就是嚴準兄,他就在街那邊,當時爲我叫好。不想後來成了我叔,最後當了我老丈人了!
世事就是這樣地富於變化。也許現在小貂蟬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吧,不過還是小姑娘吧,如果沒記錯,今年她應該是十四歲。那而今這小貂蟬卻又如何呢。
還有趙校尉和盧從事,以及他們的公子,是啊,盧從事的公子,那是因爲其父所縱容,所以才如此猖獗。那麼趙校尉呢,挺不錯的呀,他公子爲何卻也猖獗如此呢?會不會是盧從事瞞着其父,讓其子引導他使壞呢?
不管怎麼說,眼下呂布卻不再見惡少騎馬害民之事,也許是董仲穎治理有方,城街一片欣欣向榮之貌。
終於來到了幷州府上了,呂布有着驚人的記憶力,要是他學文,同樣也是一個人才。想到當初入晉陽城,入此府時還遇上門前封鎖,竟然不得不還和趙校尉交上了手。而今應該是不至於了吧。自己身上還帶着王瑤太守手書一封,只要將此呈報,就不難入得其門。
但願這一回能夠親眼見到董仲穎。
呂布不知爲何,心中總是起對董仲穎的神往。應該說這種神往之情,主要來自兒童時代的印象,那多半是來自父親與朋友交談時,自己所得的印象。
父親對董仲穎的高度評價,直接影響了呂布對他的神往程度。而一再的緣慳未遇,也強化了呂布對他的渴求一見。
可是呂布卻沒想到,董仲穎由於去年圍剿黃巾軍不利,被朝廷貶黜而離職。直至今年他奉詔討伐羌軍有功,這纔剛剛調升到河內,新任太守,而這裡的幷州刺史一職,已由丁原接任。
這也是運命所致,呂布與董仲穎,就有這段老不湊巧,聚不到頭的
失之交臂。
當然,要是他倆命中註定就是這般老碰不到頭,那倒也好,也就沒有後面那麼一段悲劇了。而且這個悲劇,卻又是從丁原身上開始。
且說呂布騎馬到了幷州府前,見府前依然防衛森嚴,爲避免麻煩,就直接呈遞了王瑤太守所致的書信。
門子進去之後不久,就返回,且見一幫人隨其後。這幫人之前有一偉岸之將官打扮,正是那丁原。當下一見呂布,就說:“是你奉先將軍麼?”
呂布一看,正是丁原,當下納頭便拜。
這時丁原身後的數人也喊了奉先將軍,呂布才發現他們便是當年的幷州八騎。這下子他更是興奮萬分。久別重逢,幷州又見,不免一番感慨。
丁原讓小校爲之牽馬,但是很快地,他的臉色一動。呂布知道了他的意思。呂布到現在,才更加體會了丁原對自己的厚愛。因爲丁原眼下正關心着呂布的坐騎,而那也曾是丁原的坐騎!
好的將官,對自己的好坐騎,是有着特別感情的。
“大叔,呂布向你賠罪!”他說。
當年在朔方,在人後相對時,丁原就對呂布說稱他大叔,他掛在口上的也是賢侄。眼下呂布只是改爲人前稱呼了。
“奉先賢侄,何事賠罪呀?”
丁原的疑問,呂布立刻予以解釋。他說了此次的朔方之戰,說了與烏桓人對決時,因遇六錘陣而戟折馬死……他說到馬斃於銀錘之下時,神情甚爲沉重。
現在反而是丁原對他進行撫慰了。
因爲說到打仗,呂布就說了此行之借兵之意,還望刺史能夠同仇敵愾,大力支持。丁原當下說道:“當年丁原與奉先將軍共擊鮮卑匈奴,這一回,也當共擊烏桓叛軍!賢侄勿憂,丁原不日即發兵,隨賢侄回朔方!”
呂布聽了大喜,當下致謝。
然後自然是設宴爲之洗塵,衆將敬酒,張遼和魏續敬的最多,結果呂布沒有醉倒,反而是二將酣然伏案沉睡了。
丁原看到時間不早了,這才說:“奉先將軍一路風塵,鞍馬勞頓,就先行安歇。衆將也早回家,明日還有要務。”於是送呂布安歇,衆人這才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