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我帶着小果緩緩向律舞堂走去,律舞堂又分了二十個小殿,給表演不同節目的藝者分開練習,公主們前來獻演排練的分殿叫“律迎殿”。
當我走到律迎殿時,紫捷已經選好了舞者跟樂師,裡面已經忙碌了開來,樂師們正在抄樂譜,另一邊舞者們正在集合,整齊的排了兩排,共二十人,十四個男孩,六個‘女’孩,紫捷站在隊伍前有條不紊的做着安排。
見我進了殿內,所有人都愣了愣,反應過來急忙行禮:“參見六公主。”
“免禮。”我隨意的擺擺手:“都繼續吧!”緩緩向紫捷走去:“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紫捷淡淡看我一眼:“臣先跟舞者們安排完,再向公主稟告具體的排練,公主看有哪些地方不滿意需要更改。”
“不用了,就照你安排的做,你是專業人士比我懂。”我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你只需告訴我,我要怎麼做就成了。”
紫捷淡淡點頭:“是,公主。”轉身繼續做工作安排,最後道:“就先這樣,有何不足之處,練習之時再改。”
“是。”舞者們有序散開,做着舞前熱身,等着樂師們抄好樂譜,便可開始練習。
許是紫捷跟這些人做過工作,所有人看到我均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情緒,演員本就比一般人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特別是天律宮的人,爲皇室演出,一個不小心就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們更加懂得如何表現對自己最有益。
我環顧了律迎殿忙碌的藝者們一圈,滿意的點點頭,看向紫捷:“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公主,客氣。”紫捷微微垂首清淡道,走向殿邊的桌子拿了張紙遞給我:“這是我另寫好的樂譜。”
“多謝。”我伸手接過,淡淡道謝。其實我有沒有這東西都一樣,根本就看不懂,只能靠腦記,但也不能辜負了人家的美意。
“一會兒,公主與樂師們配合。這些是公主單獨彈奏的部分。這些是無需彈奏的部分,這些是一起彈奏的部分。”紫捷指着寫滿樂譜的紙,指着上面不同的標識解釋。
“哦。”我有些懵懂的點頭。好在樂譜下寫了歌詞,不然我根本不知道哪對哪。
原本我以爲邊彈邊唱並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可當真正開始練習,我才知道什麼叫差距,什麼是專業人士什麼是菜鳥,一彈便分了個一清二楚。
當我第n次出錯時,所有人都齊齊向我望來,那表情帶着些崩潰,那眼神彷彿在無聲控訴“實在無法繼續下去了。啊啊啊……”
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已經無法再保持沉默不賠罪。
紫捷無奈嘆息一聲,拍了拍手宣佈休息片刻,走到我面前清清淡淡道:“要不公主先單獨練習練習吧!”
“好。”我毫不猶豫的答應,實在沒臉再在這拖衆人後‘腿’,練習不到一個時辰。我的自信已經被連連的錯誤打擊得幾乎成渣。
單獨在殿中由一位琴師指導着彈奏,我努力而認真的練習着,半個時辰過去,我看着被磨紅起泡的手指,‘欲’哭無淚。真正開始才發現不能像我昨天下午那樣一勾一勾的彈着,終於捱到結束練習中午吃飯休息,手又辣又疼,真不明白我幹嘛要招這個罪受。
我一把拉住最後離開的紫捷頗有些可憐的問:“紫捷,我不彈琴了行不行哪?”
“那公主想演奏什麼樂器?”紫捷清清淡淡的看着我問。
什麼樂器?除了七絃琴其他的我更加不會,我頹敗的垂下頭,很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要答應大公主參見今年的獻演,像以往那樣不參加不是什麼事都沒了,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
orz……
我轉頭看向小果:“小果,我現在跟大公主說不參加獻演了行不行?”我不需要別人的好印象,這樣下去只怕自己受了罪,別人的印象還變得更加壞,本以爲能上來偷偷懶,結果……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公主,不行哪!這事已經上報給了‘女’皇。”小果一臉的擔憂爲難,滿眼心疼的看着我。
意思就是我上了這賊船,這賊船已經出發,不到目的地根本無法靠岸下船,我再次‘欲’哭無淚。
“這樣,公主就想放棄了?”紫捷清清淡淡的看着我,語氣裡帶着些淡淡的不齒:“既然決定做了就當堅持到底,不該因一點點苦就半途而廢,本來不論做什麼事都會遇到困難。”
“可是,這事根本不值得我去執着。”我有些氣悶的反駁。
“那當初公主爲何要應下?既然公主已經應下那不管是不是值得你執着,都該堅持完成,這是公主你自己選擇了的。”紫捷毫不退讓,句句緊‘逼’。
“我……”我能告訴他我只是想着來天律宮就不用早起去國子監上學,上來就是爲了偷懶的嗎?
可結果,在天律宮不僅沒得睡懶覺,起得還要更早,還更加受累,我又不像其他公主想要表現,或是爲爭取某個人的青睞到天律宮來,既然我的目的無法達成,那我幹嘛還是繼續下去?
“公主,你若是就此放棄,那上午這些參演的藝者都將受到嚴厲懲罰,而公主的表現若是太差,他們雖會受罰,卻也不會太重,如今獻演已非是公主一人之事,公主的決定關乎着上午那幾十人的演藝生涯,雖然這不是公主的執着,卻是他們一輩子的執着,還望公主三思!”紫捷說完毫不停留的出了律迎殿。
看着紫捷消失在假山後的輕盈背影,我握緊了拳頭心情複雜,無奈嘆息一聲,緩緩鬆了手,我真不知道紫捷對傳言中冷血無情、囂張跋扈、殘暴肆虐的閉月公主說這些有何用,難不成他認爲我會有那爲他人着想的善心?
哼,我自嘲的輕笑一聲,我還真是沒法看着他人因我受累,我參加獻演的事在我應下時估計就已經傳遍整個都城,若我就此放棄,無論別人說什麼,‘女’皇爲了皇室顏面都得找一個合理有利於我的理由,而無論理由是何,這些參演的人都將成爲向衆人‘交’代而被犧牲的炮灰。
我是現代人,我自認爲自己自‘私’涼薄,但我做不到冷血無情,只要我心中存着善念,公主這個身份就註定了我不能任‘性’妄爲,那樣只會牽連身邊無辜的人受累。
“小果,趕緊回去吃飯,好好休息,下午還得練習呢。”我做不到爲了自己不受累而牽連他人受罰。
“公主。”小果擔憂又心疼的看着我,眼中有着淡淡的欣慰,執起我的手,看那一片鮮紅越發心疼:“我爲公主上‘藥’,包紮一下。”
“嗯。”我點點頭:“包紮就不用了,上點‘藥’吧,久了就好了。”我輕輕將手收回,握緊,自己看着都心疼,還是眼不見爲淨的好。
天律宮的作息時間跟學校沒多大區別,起‘牀’、練習、休息都有鐘聲提醒。
聽到下午開始練習的鐘聲響起,我就恨不能將那鍾給燒了。
利用中午的時間我好好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不將獻演當成一項艱難的任務去完成,而是當成興趣愛好在學習,放鬆了心情,效果比上午稍微好了一些。
下午紫捷看到我進了律迎殿,悄悄鬆了口氣,朝我行禮問好的態度多了分真。
中場休息,我看着通紅的指腹好一陣惆悵,起的泡沒敢自己‘弄’破,想着只要不化膿就能變硬成繭,這會兒愣是給彈破了,說實話我沒想過我的手居然嫩到這種程度,得練習二十多天呢,這才第一天都沒結束。
來個人解救我吧!帶着無望的祈求,開始投入到下午後半段的練習。
纔開始練習第一遍,一個非常意料之外的人出現在了律迎殿‘門’口,所有練習中的人都停下了動作呆愣的看着他。
我詫異的望向‘門’口,同樣呆愣住,來人一身天律宮白‘色’宮袍,靜靜站在‘門’口,整個人感覺清雋高遠,明明就正在‘門’口,卻彷彿自成一個世界,那個世界遙遠凡人不可及。
巴掌大的瓜子臉,皮膚潤白如雪,五官‘精’致絕美,炎渝的五官同樣‘精’美,但能稱得個絕美的絕對少之又少,纖細的彎眉顏‘色’偏淡,濃密翹長的睫‘毛’下的略大的鳳眼,帶着很深的雙眼皮,鼻若懸膽,‘脣’如嬌‘花’,‘脣’‘色’很淡,彷彿覆着一層薄雪的粉‘色’蓮‘花’瓣,冷意之下盡顯柔嫩。
第一次清楚的從正面看到遲暮的容貌,不得不說,他不僅本身氣質,容貌同樣不負第一美男之盛名。
“參見宮主。”天律宮衆人呆愣過後反應過來,帶着‘激’動起身恭敬行禮。
遲暮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昨天沒看清楚,這會才發覺他修長的身姿似太過纖瘦,瘦得讓人心疼,‘精’致絕美的五官清清冷冷不帶任何情緒,輕輕擡了擡手:“免禮。”聲音柔軟,帶着如雪的冷意。
“謝宮主。”天律宮衆人平了身,眼神熱切的望着遲暮,帶着無限的崇敬與仰慕。
遲暮緩緩朝我走來,恭敬行禮:“拜見公主。”
“免禮。”我坐在琴桌後,靜靜望着他,想着他突然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