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街上聽到的八卦,走到橋左後方的小徑時纔看到橋上有人,本能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避,但距離已太近想避開已是不能,再者我爲何要像做錯事一般不敢面對他?雖現在心裡確實不想面對他,但也不該有那懦弱的表現。
調整了下心緒,我繼續向拱橋走去,左楓依舊保持着向前看的姿勢不變,像是想什麼入了神。
“楓。”我走上橋主動打了招呼。
左楓轉過頭來,面上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微微頷首一禮:“公主。”
同樣是微笑,左宣的微笑帶着高深自信,像只狡猾的狐狸,給人感覺高遠、疏離,幻的微笑帶着莫測悠然,像個嫵媚的妖精,偏偏眼眸清澈如泉水,給人感覺魅惑、純然。相比之下,左楓的微笑最讓人感覺舒服,溫柔親和得如同鄰家的大哥哥,給人感覺他能包容人所有的任性帶着寵溺,讓人忍不住親近。
“這麼冷的天,怎麼站在這裡?”我走到距離左楓五步之外停下。
“特地在此等候公主的。”左楓微笑看我,語氣自然親和。
“嗯!”我抿了抿脣,心裡有些不自在,淡淡問:“有事?”
“想跟公主說聲“對不起”。”
我微微怔了下:“爲炎渝剛剛的態度?”
“有,更有爲嫁給公主的事。”
我微微蹙眉,只是看着左楓不再接話,心裡冒出絲絲酸澀。
“很抱歉沒有事先與公主說明。”左楓深深看我一眼,轉回頭看向前方:“大哥與我說他要嫁給公主,公主也已經答應,問我要不要一起嫁,我便應下了。”
我靜靜看着左楓的側臉,聽着他溫和的話語,這一刻我眼裡只有這個米色的身影。不再是在他身上尋找導師的影子。
“我本想說要不要先與公主說說,大哥說若是我與公主說了,我們兩個都嫁不成,大哥帶着我入宮面聖。便秘密將這事定了下來。這不是不尊重公主,只是……”左楓轉過頭來看我,輕輕吐出一口氣:“我只是想告訴公主,在所有身份適合我嫁的女子裡,我只想嫁與公主。”
我微微驚訝,聽了左楓這話心裡卻無一絲喜意,反正添了絲悲涼,因左楓說這話時並不帶感情,他在所有人裡只想嫁給我不是因爲他喜歡我。
我輕輕扯了扯嘴角:“是嘛!”我沒有問爲什麼,因我不想知道答案。沒聽到確切的答案,即使心裡清楚,偶爾也能自欺欺人的往心裡希望的方面去想想,不至於像對幻那般面臨着徹底死心的局面。
“楓對不起。”我一時不該說些什麼:“之前在左宣房裡,那些話。不過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
“嗯!”左楓理解的點點頭:“我既然嫁給了公主,公主便是我的妻,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
我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詫定定看着左楓,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不是承諾,不是保證。不是徵求,而是理所當然的講述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既然是一輩子在一起,包容,便是必須做到的一點。”左楓微笑的看着我,表情語氣都透着認真。
我感覺喉嚨有些發乾,很澀。即使不喜歡也能一起過一輩子麼?或許在一起生活久了便能培養出感情來?一輩子的時間很長,足夠用來培養感情,但是我的一輩子?
突然發現我心底竟十分害怕這個詞,但也讓我忍不住爲之動容。
“一輩子嗎?”我聲音有些幹似感嘆似反問:“楓可有喜歡的人?”
左楓看着我沒有回答,似在思考。片刻後似是有了答案開口卻是反問:“公主可有喜歡的人?”
我定定看着左楓不知該如何回答!腦海裡閃過好幾張俊彥,最後定格在左楓的容顏上,那張臉像是導師又像是左楓,我給不出答案。
左楓輕輕一笑直直看我:“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尋找答案。”溫和的語氣,堅定。
“公主不會知道我嫁給公主圖的是什麼!”輕飄飄地語氣帶着絲悲涼與哀傷。
我怔怔站在橋上,看着左楓離開的背影,我不懂他於我說這些話是何意,也不懂他的哀傷從何而來,不懂他爲何能如此輕易的說出一輩子。
左楓可有喜歡的人?
我站在寒風中默默的想,突然發現關於左楓的傳言里居然沒出現過一個緋聞對象,就像左宣於大公主,遲暮於女皇,炎渝於三公主,幻於藍沫。
左楓待人態度總是溫柔親和,脾氣好得無可挑剔,他人緣極好,許多人都十分喜歡他,照理說這樣的人該有不少緋聞對象纔對,可事實上卻一個都沒有,他對待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親和態度,但,那似乎纔是真正的疏離與冷漠。以至於沒有一個女子真正能與他走得極近。
這就是左楓!
他似乎永遠不會屬於某個女子,明明很近卻總是讓我感覺特別遙遠,他,就像風,抓不住,很近也很遠。
“公主,這麼冷的天,怎麼站在這裡?”
“特意在此等候宣大爺的。”
多熟悉的對話啊!我有些想笑,左宣是我的正夫,在府上他自然便是大爺,遲暮是二爺,左楓是三爺。
“呵呵!”左宣輕輕一笑,走到我身邊與我並排而立:“公主剛剛跟楓聊了什麼?”
“你這麼八婆幹嘛?”我毫不留情逮到機會就損左宣。
“變八婆也是分對象的。”左宣毫不在意我話中的損意,微笑着從容道。
“喲,敢情你這意思是因我,你才變八婆的?”我淡淡睨了左宣一眼。
左宣不置可否的笑笑:“公主今晚得帶我們入宮見婆婆了!”
婆婆?我一時反應不過來,後一想,原來說的是女皇,公主迎娶正夫第二天都得帶着入宮面聖,就像普通人家帶着夫君見公婆一樣,不過我情況特殊,父親就在我府上。臨近過年,作爲一個商界泰斗,在我婚後花瑾又開始忙碌起來,昨天去了外地。所以左宣只是說去見婆婆。
我在牀上躺了兩天兩夜,今天醒了過來是必須去了的,明天是新婚第三天,早起得帶着夫君回門。
我非常不想入宮不想見女皇,但沒辦法,這一趟是必須的躲不掉。
“嗯。”我無奈的點了點頭:“府上太過雜亂,你看着清理一下。”心裡有些煩躁,留下這一句話後我便快步離開。
府上的人員是時候清理一下,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新夫上任也是一樣。我給左宣這個機會。
剛回到“月園”天空便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氣溫驟然下降,月國京都的天氣像我原來世界的華中地區,四季分明,冬季並不算特別寒冷。
在我靠躺在外間的軟塌上翻了兩頁小說。小果終於回來,我沒有問他去了哪裡,他似乎也沒有要與我說的意思。
“天氣變冷了,公主怎麼不叫人生火?”小果進了屋跟我見禮後有些憂急的問。
“哦!忘記了!”我盯着手上的小說一副看得入迷的模樣。
小果無奈嘆息一聲,開始往屋中漆黑冰冷的火爐裡生火,這兩天兩夜我都是在左宣房過裡,失了兩天主人的房間滿滿都是冬天的冰冷。
“公主回來這麼早。可是沒見着幻公子?”小果邊忙碌邊隨意問。
“嗯。”我淡淡應了一聲,翻頁的手頓了頓,提到幻,心裡刻意忽略的痛就緊緊揪着我的心臟,痛得我難以呼吸。
“公主,你沒事吧?”小果往爐子裡夾了一塊木炭。轉頭擔憂而關懷的望着我。
我擡眼迎上小果的眸子,擔憂與關懷都很真,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我微微一笑,低頭看小說隨意道:“沒事啊!”
“嗯。”小果有些不放心的看我一眼。沒再多問什麼,繼續忙碌。
小果剛生完火,一名小廝便來給他傳話說是左宣有請,小果似並不意外,淡定的點頭應了一聲,跟我告退隨小廝離開。
小果離開,房間裡一下就安靜下來,冷冷清清,除了窗外的雨聲便是自己的呼吸聲,寂寥得讓人煩悶,手上的小說怎麼都看不進去,一把將小說丟到矮几上,我趴到窗沿上看着窗外從高空滴落的雨水。
也知發了多久的呆,直到小廝前來詢問我午膳是在房裡用還是去餐廳,我纔回過神來,現在竟然才中午?
天氣太過陰沉而我也沒去注意房裡的漏斗,想了想道:“去餐廳吧!”
當我走到餐廳外時,其他人均已在餐廳內,俏兒與左楓不知正笑聊着什麼,一副相談甚歡的親密模樣,突然我腦中靈光一閃,我不是想過要撮合俏兒與左楓麼?左楓現在嫁給了我,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豈不正有利於我撮合他們?
看到左楓與俏兒在一起,就會讓我想起自己與導師在一起的日子,若是沒有他,在那冰冷又黑暗的研究院裡我肯定撐不下去,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異能爲靈魂攜帶,不知道自己最多隻能活到二十歲。
異能是如何來的,研究院那些研究員們誰也說不清楚,靈魂本就是很玄的東西,而靈魂攜帶着異能便更加玄幻,大部份人說是人類靈魂的一種異變,但爲何會異變更是一個難解之謎。
許是感受到我的視線,左楓擡眼向我看來,微微愣了下,眼中似是閃過一抹悲哀與傷痛,我怔了怔,有些不確定自己在左楓眼中看到的情緒,想再仔細確認,左楓已然恢復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我微微蹙眉,步入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