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賽者少了,挑選的患者也少了。五十名患者進入了一樓的大廳中,每個人的腰間都有號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朱岐山和徐榮生的身上。投影儀的幕布上,滾動着數字,在朱岐山按了下按鍵後,咔!數字停止了跳動,是四十九號患者。
連續兩天的省城醫學大會,報紙、電視、網絡等等新聞媒體鋪天蓋地的宣傳者,這可是患者的福音,以至於連這兩天去省中醫院、省一附醫院的患者們都比往日多了不少。黃牛黨也是無孔不入,看中了這個商機。
他們叫人在各大醫院中假裝患者,就等着醫學大會的人過來篩選。如果被篩選中了,就等於是拿到號了,再去賣號。抽中號了,就有機會來到帝豪大廈的大廳,也就有機會被年青大夫免費診治病情了。那可都是省市最厲害的年青大夫了,有他們給看病,這個病被治癒的機率也會增大許多。
這第四十九個患者欣喜若狂,他從人羣中走出來,說出了自己的病症。他是癲癇病患者,這些年來也看過不少的醫生,就是從來沒有根治過。聽說帝豪大廈有醫學大會,他是特意花了兩百塊錢買的號,才進來的。真的沒有想到,第一個就是自己,又哪能不興奮。
是不是癲癇,患者說了不算,還要醫生來診斷。
朱世青和樑浩分別用中醫四診中的望、聞、問、切,對這個患者進行了診治。然後,朱世青把三根手指搭在了那患者的脈門上,靜靜感受着他脈搏的跳動和經脈。
癲癇病,在中醫上是屬於“痰迷心竅”。所謂“心竅”,就是能夠通行無阻的經脈。“痰”是溼邪。也就是說,由於溼邪阻塞經脈,造成氣血上壅而不能下降,造成腦缺氧而昏迷,下焦還不甚虛弱的元氣不能與上焦交通而鼓動憋脹,刺激中樞神經而造成身體抽搐、口鼻發出怪聲,交通上焦和下焦的關鍵在於發揮中焦的輸布功能。
一般的中醫大夫,都是鍼灸合谷、下關、百會、太沖、涌泉、腰奇穴,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朱世青診治完後,就退到了一邊,衝着樑浩擺了擺手。
樑浩微笑着,讓那個患者放鬆精神,然後把五根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脈門上,食指、中指、無名指跟寸口切脈法一樣對應寸、關、尺三部外,小指對應的地位稱作“門”部,而大拇指所對應的則是位於手背上方的“谷”部。緊接着,在場的這些評委老中醫專家們,還有這些年青大夫門,都看到了驚奇的一幕,樑浩的五根手指就像是精靈在跳舞般,輕輕跳動起來。
不是第一次見到,段祺瑞還是有些激動,喃喃道:“素女脈訣。”
朱重陽失聲道:“華夏國有三大古典著作,伏羲制九針流行於世,而成《黃帝鍼灸》;黃帝歧伯問答經脈病證,而成《素女脈訣》;神農嘗百草而成《神農本草經》。這三大古典著作早就已經失傳了,只是在一些歷史文獻有過記載,也只是說了《素女脈訣》的診脈特徵,卻沒有相關的詳細手法。真的沒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看到《素女脈訣》重現江湖,天憐中醫啊。”
現場有四百來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靜悄悄的,就算是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差不多過去了有幾分鐘的時間,樑浩終於是放開了那患者的手腕,然後和朱世青一樣,推到了一邊。
wWW ¤ttκā n ¤¢ ○ 徐榮生問道:“你們可以確診病情了嗎?”
樑浩和朱世青都點了點頭,然後一起亮出了紙板,都是兩個字:癲癇!這說明兩個人的診斷方法是一樣的,接下來就看二人診治的方法了。
誰先來診治?樑浩和朱世青也抽籤,決定先後,結果,是樑浩抽中了最先診治。
樑浩讓那個患者坐在了凳子上,脫掉了上衣。葉子萱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給樑浩拿出的鋼針,快速消毒。一根,兩根……整整十三根鋼針,都用酒精棉擦拭乾淨完畢,放到了樑浩的手中。
那個患者比較緊張,問道:“鍼灸,很痛吧?”
樑浩笑道:“不痛,你閉上眼睛,我的口中說什麼,你的腦海中就想什麼。”
那患者點頭道:“好的。”
樑浩輕聲道:“跟我走,我們走在沙灘上,江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激着沙灘,捲起了朵朵浪花。沙灘上,留下了一個個的小貝殼。沙子很柔軟,輕輕的,風吹在身上暖暖的,身後留下來了一個個的腳印……”
樑浩的催眠術可不是一般的厲害,感受最深的就是葉子萱和劉佳穎,她們都感受過樑浩的催眠術。終於,那個患者的精神完全地鬆弛了下來,連呼吸也跟着平緩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靜靜地看着樑浩的每一個動作。
兩個手,十根手指,夾了十三根鋼針,看上去好像是都沒有任何的先後順序,一起刺入了那患者身體的十三處穴位。那患者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精神依然是處於鬆弛的狀態。
樑浩的手指輕輕捻動着針尾,一股股溫暖如春的熱流順着鋼針融入到了患者的體內。漸漸地,那十三處穴道冒出了淡淡的輕霧,繚繞在他的身體周圍,樑浩的額頭也滲出了汗水。葉子萱默不作聲,靜靜地站在樑浩的身邊,用毛巾擦拭着他額頭上的汗漬。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多人,很多人,他們都緊攥着拳頭,連掌心都滲出了汗水,可他們都忘記了一切,忘記了時間。袁曉彤、齊八斗、朱世青等青年大夫們,一樣是睜大了眼珠子,是真想湊上去,把眼睛貼在樑浩施針的手法上。
當然了,最爲激動的人是朱重陽、段祺瑞、還有坐在臺上的那些評委老中醫專家們,甚至於有幾個人已經流下了淚水。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門十三針”啊。沒白來,沒白來,這個樑浩到底是什麼來路,竟然會失傳了的“素女脈訣”,又驚現“鬼門十三針”,實在是太過於讓人驚駭。
終於,樑浩抽出了那十三根鋼針,然後退後了兩步。那個患者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睜開了眼睛,直感到全身精力充沛,從來沒有過的輕鬆。
看着那個患者,朱岐山問道:“先生,感覺怎麼樣?”
那患者激動道:“好了,好了,我都能夠感覺得,我的病肯定是讓這個大夫給治好了。”
讓樑浩給治好了,那還怎麼比賽,難道說,再讓朱世青給診治一遍?
朱世青往前走了兩步,誠懇道:“先生,你把手伸出來,我幫你把把脈。”
再次將三根手指搭在了那患者的手腕上,朱世青臉色凝重,沉默了有兩分鐘,他站起身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的話:“我認輸了,樑浩已經將這個患者身上堵塞的經脈,都給貫通了,他的癲癇病已經治癒了。”
“啊?”彭春、韓柏等人都發出了驚呼聲,誰能想到,這次的醫學大會最熱門的參賽者,省中醫商會的少會長朱世青,竟然認輸了。要知道,省中醫商會彙集了省內外許許多多的中醫名家,他們都將拿手的絕活傾囊所授,交給了朱世青。而朱世青天資聰穎,幾乎是一教便會,在一些老中醫專家們的眼中,朱世青已經隱隱成爲中醫新一代的繼承人。
可是如今,他竟然都沒有勇氣就參加比賽了,直接認輸,這說明樑浩有多厲害?捫心自問,彭春、韓柏等人,他們都覺得自身的醫術也夠精湛了,可要是用鋼針刺入人體的穴位,來打通人體的經脈,他們肯定是做不到。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金針渡穴”?不敢去想,實在是有太多的壓力,壓在了他們的神經上。樑浩今天露的這一手,着實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如果跟樑浩的醫術對比,大家頂多算是達到“術”的境界,只是一個按方抓藥、照章把刀的醫匠罷了,而樑浩已經達到了“道”的境界,看他治病,完全就是一種享受,不遵循任何章法,但其中的奇思妙想,讓人大爲驚歎,又不得不佩服。
神醫妙手,也不過如此。
朱世青認輸了,非但沒有人瞧不起他,反而都爲他的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精神所折服。如果換了自己,能行嗎?明知道不行,估計也得上去比劃兩下。
徐榮生問道:“第八號選手,你真的認輸了嗎?”
朱世青點頭道:“對,我認輸了。”
既然他都認輸了,徐榮生等人自然不會說別的什麼,大聲道:“第一組,樑浩勝出!”
“嘩嘩~~~”掌聲響起,人們都自發地站了起來,是爲樑浩的精湛醫術所欽佩,是爲朱世青的精神所折服。
朱世青伸出雙臂,往下壓了壓,大聲道:“大家想不想讓樑浩給我們講解一下剛纔是怎麼醫治的,和相關的醫理?”
“想。”葉子萱、傅瑤、彭春等人齊聲歡呼,就連楊茜都禁不住發出了聲音。
華夏國有那麼多的古老中醫門派,傷寒派、火神派、觀音門、溫病派、南山寺等等,每個門派都有着自身的中醫拿手絕技,比如傷寒派,齊八斗最擅長的就是抓藥和拔火罐兒;觀音門最厲害的是觀音手,袁曉彤摸骨、接骨就是一絕。不過,這些中醫古老門派都是敝帚自珍,就算是花錢,也不會將本門的絕技輕易示人,就更不用說當衆講解醫理了。
學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就是這個道理。
要是別人都學會了,那你怎麼辦?對於這種門派的觀念,朱世青倒是不太看中,因爲省中醫商會的那些中醫專家們,都將自身拿手的絕活傳給了朱世青。可當朱世青提出了這個意見,在場的人在歡呼的同時,臉色都變得凝重了起來,尤其是那些評委老中醫專家們,他們的內心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兒,都望着樑浩。
樑浩很是自然的笑道:“其實,這個也沒有什麼。朱大夫,你說,要是你抽中了先治,你會怎麼給這個患者治療癲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