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女兒紅揚了揚那隻將週末掀飛的手,胳膊如白藕一般雪白,五指修長小巧,手掌攤開來,白生生的。
這雙手能把週末這個一百多斤重的小青年掀翻,而且還是從副駕駛室扔到車後座,這不是妖精是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行,週末的裝是一種道行,祁寶寶的彪悍是一種道行,女兒紅的道行則是雲淡風輕、古井無波的妖精氣質。
這個平時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生氣、也不喜歡開心的妖精,因爲週末,好幾次都差點損失了道行,這讓女兒紅覺得很不舒服,有一種遇到了冤家的感覺。
狠狠一腳踩下剎車,女兒紅都沒看一眼車後座依然保持着用頭玩金雞獨立的週末:“滾下去尿!”
因爲慣性作用,突然剎車,週末一下子摔下,總算能感覺躺地上遠比頭着地要珍貴的他一溜煙滾下車就往那個公廁跑去,不過,剛跑了十幾步他就折返了,大汗淋漓的他探頭進車門,很認真地問女兒紅:“你不去?”
女妖精的道行徹底散了,一把抓起車裡的一直高跟涼鞋就砸向週末那老實巴交的臉。
週末急了,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說:“我尿一個就回來,別把我扔這啊,從這打車回去得六塊呢!”
女兒紅是真準備轟油門走的,可聽了週末那話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終究沒能踩下油門,寒着臉冷冷看着飛跑的背影。
週末原本打算蹲個大的再出公廁的,但是聽到外面越來越嘈雜的車喇叭聲,他好奇,所以提前出宮了,剛出公廁的門就看到女兒紅的白色跑車後面跟了長長一排車,他急了,一邊整理腰間的褲腰帶一邊跑向女兒紅的白色跑車。
“你怎麼沒走?”週末猶豫了一下,沒敢再鑽進副駕駛室,一邊說話一邊進了車後座。
“不你讓我等你?”女兒紅差點又把道行丟了,說這話的時候,透過後視鏡,狠狠地白了週末一眼。這都什麼人啊,求着讓我等他,等他回來又說風涼話。
“……”週末感覺到女兒紅語氣中帶着的冷厲,下意識地縮了縮頭,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不把車停在路邊,這麼擺在馬路中間,其他車還怎麼走?”
“我噁心你說話!”女兒紅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閉嘴,要不然,我不敢保證等會是不是會把車開去撞紅綠燈。”
“……”週末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女兒紅說到做到,真把車撞向前面不遠處的紅綠燈。
不過,在女兒紅把車停在寶寶旅行社門口,他臨下車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很認真地問了女兒紅一句話,當然,這句話也一直是他心頭的疙瘩:“聽說你是白龍會老大的小妾,是不是真的?”
出乎意料的是,女兒紅沒發作,非但如此,她還第一次在週末面前笑了,笑得很含蓄但又很勾人的那種,她丟給週末兩個意境深遠的字,隨即一踩油門,走了。
“你猜!”
“……”週末有些傻眼,站在寶寶旅行社門口癡傻地看着那輛白色跑車風馳電掣地離開,良久,他自言自語地說,“你猜我猜不猜……”
無端的,週末很失落,因爲但凡女孩子回答“你猜”這兩個字,多半是肯定的意思。
也就是說,女兒紅真的是那個什麼神秘的白龍會老大的小三!
“挺好的一棵白菜被豬拱了!”週末破天荒地感慨了這麼一句,轉身灰溜溜地進了寶寶旅行社,“哎!不過……”
不過,真要有機會,吃一口肯定挺不錯,這是週末沒說出來的後半句話。
之所以沒說出來,一半是不好說,另一半是被突然出現的祁寶寶給嚇了。
“車上的是那個叫女兒紅的妖精?”女悍匪祁寶寶往週末跟前一站,叉着腰的,渾身上下殺氣騰騰,就差沒扛菜刀了。
“什麼女兒紅的妖精?不知道啊!”週末左顧右盼,覺得把裝傻充愣進行到底。
“哼!”祁寶寶想動粗來着,但是臨時心軟了,冷哼了一聲,決定今晚不給週末送晚飯,以此報復週末的薄情寡義。
“寶寶,去做飯去,我今晚要吃頓全是肉的。”週末如大爺一般下了家庭命令。
“我不!”祁寶寶瞪了他一眼,否決了。
“你去不去?”週末回瞪祁寶寶,大有祁寶寶不聽話就要動打屁鼓的念頭。
“就不!”祁寶寶見週末瞪自己,氣勢上絲毫不願減弱半分,甚至還踮了踮腳,有一種騎到週末頭頂上的趨勢。
“啊喲,我手疼……”週末一下子就萎了,苦着臉往樓上跑。
“啊?”祁寶寶驚呼一聲,女悍匪變成了周母,一臉的慈愛加心疼,她轉身去追週末,“真的啊?”
“疼……疼死了……”樓梯的拐角傳來週末上樓的腳步聲和痛呼聲。
“呃……”剛擡腳上了兩級臺階的祁寶寶轉身就進了廚房,“我給你坐晚飯去,全是肉的那種……”
週末跑回臥室後就急不可耐地將女兒紅送他藥拿出來,拇指那麼大,乳白色的,很像是縮小版的牙膏。
“這藥能治我的手傷?”週末回想起女兒紅說的,不由有些將信將疑。但是看到自己那雙沒樣子的手,一狠心,下了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將膏藥給擠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啊……”膏藥剛粘在週末的手上,週末都沒來得及去擦拭塗抹,一陣難掩的疼痛便從手背席捲全身,本來坐在牀沿上的他因爲承受不住這種疼痛,一下子滾到牀下。
這疼,最貼切的形容,最起碼是週末修煉鐵砂掌最疼的時候的十倍!
而且,疼痛感是越來越強烈的那種,似乎沒有消停的打算。
起初週末是在地上打滾,不停地用那隻擦了膏藥的手拍打地上,地板被他砸的都碎裂了,疼到後來,週末便只能揮舞着去打鐵砂,試圖用打鐵砂的痛來驅散那個膏藥帶來的痛楚。
……
足足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疼痛纔有減弱的趨勢,一個小時後,疼痛感完全消失。
“這個蛇蠍的妖精……”回過神來的週末滿頭大汗,鐵砂被他打得到處都是,正要罵女兒紅給他假藥害他,他突然感覺到那隻擦了膏藥的手似乎靈活起來了,冰涼冰涼的,麻癢麻癢的,彷彿那累累的白骨指節上正在長出新肉。
……
第八天,週末繼續修煉鐵砂掌,比前幾天更加殘酷的修煉方式,鐵砂是用高溫加熱的,六十度的高溫,本來因爲膏藥的作用而開始恢復的雙手,因爲這完全是自殘的修煉方式,再次變得血肉模糊。
當然,那個膏藥還有一個功效,類似於麻藥,這大大降低了週末對痛苦的感知能力。要不,週末就是鐵打的也不敢這麼不要命地修煉。
第九天,也就是與花敗樓生死鬥的前一天,週末把鐵砂的溫度提高到一百度,耗了全部的膏藥,片刻不停歇地擊打鐵砂……
夜半,週末剛把手心的鐵砂捏碎成粉末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敲門聲很細,細不可聞。
咚!咚咚!咚!
三樓的鐵門是關着的,而擁有出入權的,只有一個人,祁寶寶。
將鐵砂全都收到牀底下,週末走到門邊,頓了頓,他伸去開門的手又縮了回來:“誰啊!”
“寶寶!”祁寶寶的聲音很小,如同想要偷腥的貓。
“睡了!”週末說話的聲音同樣很小。
“我想送你一樣東西來着。”祁寶寶又說。
猶豫再三,週末還是開門了,開了個能探出頭的門縫。
祁寶寶穿一身睡裙,爽朗的馬尾辮已經鬆開,披在肩頭,再加上她已經睡過一覺,一臉的惺忪,褪去了白天的明媚動人,脫掉那層女悍匪的外衣,現在的祁寶寶,就是隔壁住的大美女。
這是一個特殊的夜晚,無論對祁寶寶而言,還是對週末。
天一亮就該進行生死鬥了,能不特殊嗎?
“怎麼沒睡?”週末刻意避開祁寶寶投來的溫熱目光,刻意將那雙面目全非的手背在背上。
祁寶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視線掃向週末揹着的手,她頓了頓,說:“聽到你房間裡還有動靜,我睡不着……”
“對不起!”週末脫口而出,一臉的自責,是的,他覺得自己在房間裡拼命和鐵砂死掐,打擾了隔壁房間睡覺的祁寶寶。
“我們之間,需要這個生分的字眼嗎?”祁寶寶很有點李清照的味道,說話的時候自有一種哀傷,“我想進你房間坐回……”
“我……”彷彿怕祁寶寶會破門而入,週末突然擡手抓住門沿,那白骨猙獰的手一下子就突兀地出現在祁寶寶的眼前,週末的喉嚨蠕動了一下,因爲他的目光鎖定了祁寶寶的臉頰,那精緻到讓人情難自已的美豔動人臉頰讓週末衝動了,“不了,我怕我會把持不住!”
“我恨不得你把持不住!”祁寶寶毫不避讓週末落在她胸前的目光,說這話的同時,她身體微躬,如小貓咪一般,順着週末的腋下,輕輕巧巧地鑽進了週末的臥室。
因爲剛纔週末還在臥室裡苦練,淋漓的汗水到處揮灑,所以,房間裡的味道特濃,祁寶寶大着膽子鑽進來,冷不防聞到房間裡彌散的週末的味道,一下子就慌神了,背對着依然站在門口扶着門的週末,祁寶寶突然閉上眼睛,她用一種帶着顫音地語氣說:“週末,這或許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夜,想來想去,我想……”
“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禮物送給你!”
“如果你死了,我爲你們周家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