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同學,我纔是劉明,這位是我們高一的便宜班長大人週末。”
高帥同學“楊天”暗含譏諷的話剛住口,其中一位油頭粉面的矮個青年忙一臉無辜地糾正他的“錯誤”。
楊天聽了劉明的話,一拍額頭,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對對,我記錯了,是叫週末,高二沒讀完就被學校趕出校門去磚廠搬磚了,對吧,便宜班長?”
“怎麼回事?”周柯宇雖然是週末的死黨,但是,他高一剛讀完就去了美國,所以並不知道週末高二退學的事情,聽了楊天和劉明在一旁冷嘲熱諷的譏笑後,他神色一冷,瞪視楊天,“楊天同學,請你不要胡說八道!”
楊天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爭執,聽了周柯宇的話,他只是淡淡一笑,隨即從兜裡掏出一盒香菸,一一將香菸遞給周圍的男同學,楊天很有點八面玲瓏的手段,當然,這也要歸功於他的香菸,二十五塊錢一包的“藍康”,將煙遞給週末的時候,他刻意揚了揚手中的藍色煙盒,對週末說,“班長,你還抽三塊錢一包的煙沒?抽藍康習慣不的?”
週末是高一進校就開始抽菸的,抽三塊錢一包的“軟康”,這在同學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在那個高中時代,條件最差的男同學也都人手一包五塊錢的“黃康”或者八塊錢一包的“硬康”,像週末這樣抽三塊錢一包的“軟康”的,屬於異類中的異類。
“呵呵!”週末刻意表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用雙手去接煙,倒不是他自認爲低人一等,而是他覺得沒有爭論的必要,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一條狗或者蒼蠅在你面前亂吼亂叫,你有必要和他拌嘴?
再有,週末很清楚楊天爲什麼要和他過不去。
在高中時代,火流星並不是週末這個班的,而是隔壁班。從新生進校軍訓過後,楊天就開始狂追火流星,可以說是什麼法子都用過了,可火流星就是不領情,反而整天黏在週末這個窮小子身邊,這樣楊天心生嫉妒。
所以,週末的高中時代,從來不乏楊天當瘋狗當蒼蠅在他耳邊整天叫喚。
當然,楊天也僅僅只是敢叫喚而已,因爲有一個晚自習放學後,在校外週末狠狠地暴打了他一頓,這也是楊天剛見到週末就使絆的原因,報復。
週末淡淡地笑着伸手去接楊天遞來的藍康,輕輕巧巧地避開了與楊天的衝突,雖說看上去很有點卑微的感覺,但是,卻並沒有讓其他同學低看,畢竟楊天的囂張是出了名了。
很快,陸續又有同學到噴水池,隊伍逐漸變得浩蕩起來。
週末進高中的時候,全班有四十多個人,到他高二沒讀完的時候,分班的分班,轉校的轉校,輟學的輟學,全班還剩下三十三個人。而這一次同學聚會的人有三十九個,這還不包括那些在更遠的地方上大學沒趕回來的同學。
也就是說,在週末離校後,學校又整合了一次班級。
因爲班級的整合,半路離校的週末和周柯宇就成了異類,但是周柯宇畢竟是這次同學聚會的發起人,聚會的花費被他全包辦了,所以,不敢別人之前認不認識他,在互相打過招呼後,他就成了衆人的焦點。
週末是真正的異類。
至於火流星,雖然她是、隔壁班的,但是,因爲長得漂亮,高中時她的“校花”名頭就威震整個康城一中,所以,她理所當然成了衆星捧月的對象,尤其是她說自己還單身的時候,那些男同學更是如聞到了花粉的蜜蜂,將她簇擁在了一起。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衝向三江度假村的五星大酒店,周柯宇在前面帶路,火流星則被一衆男生圍着,週末理所當然地成了走在最後面的人。
明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週末大爲感慨,同學們這會大多都才大一畢業,而他則是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好幾年的人,不管是心態還是視野都有很大的差距。
週末覺得兜裡有錢比什麼都重要,而那些同學則在互相攀比誰家的老爸更有錢,誰誰誰在哪讀書。
衆人先去酒店把行禮放下,順便休整一下,然後出來吃飯。
那個五星大酒店就是周柯宇家開的,所以,每個人都免費領到了房卡,兩個同學住一間,周柯宇和週末是鐵哥們,又這麼多年沒見,所以兩人自然住在一間,這讓很多人眼紅,因爲周柯宇的家境在衆人中是排在最前面的,而且周柯宇還是個留學生,誰都想巴結。
火流星是個很細心的女孩,要不然,她一個康音的大一學生也不能穩坐皇冠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市場部經理的位子。本來她和另一個女同學分到的房間不是在週末和周柯宇隔壁的,但她偷偷開了一間週末隔壁的房間,而且還是一個人住,這麼一來,她就理所當然地成了週末的隔壁鄰居,只不過暫時沒人知道而已。
“楊天那王八蛋說你高二出校門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進房間,周柯宇就按捺不住問週末。
“成績不好拖了班級的後腿。”週末敷衍了一句,倒不是他不想和自己的死黨說,而是在這件事上牽扯的事情太多,無從說起。
“誰不知道你中考的時候是康城全市的狀元?你成績不好,那誰的成績好?”周柯宇顯然不相信,他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上高一後的第一次全年級的月考,週末輕輕鬆鬆考了個全年級第一。
“我的成績一直在下滑你又不是不知道。”週末解釋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上高中後,我的成績一直在下滑,你記得我第一次月考考了第一,一定也記得我第二次月考成績就在前三十外了。”
“唉,可惜了!”周柯宇是見證過週末成績的退步的,高一的第一次月考考了全年級第一,第二次月考就排全年級四十五了,之後的月考每次都倒退,那時候,整個高一年紀有十多個班六百多個學生,高一上半學期的期末考,週末的成績已經下滑到五百多的排名,從學霸一下子變成了學渣。
頓了頓,周柯宇又問週末:“你現在在做什麼?需要我幫你找個工作不?”
週末搖搖頭,說:“我還過得去的,真要是哪天揭不開鍋了鐵定會找你。”
“成!”周柯宇用力拍了拍週末的肩膀,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各自衝了個涼水澡,“咱們出去吧,先吃晚飯,媽的,還是家鄉的味道讓人留戀哪。”
當下,兩人勾肩搭背出了房間,徑自去了吃飯的地方。
因爲同學太多,圍坐在一起得有滿滿的三個大圓桌,所以,無形中,同學們就有了等級的劃分。
高中讀完沒考上大學就滾入社會摸爬打滾的屬於最底層的,這類人不僅沒進過大學,家庭*也不好,坐在最外面一桌,至於考上大專或者三流野雞大學的坐在旁邊一桌,而那些考上重點大學或者家境顯赫又或者已經拼出了一番事業的“成功人士”則坐在包間裡,和外面兩桌隔着一道門。
這倒不是周柯宇刻意這麼安排,而是外面擺放不了三張飯桌,而包間裡又只能擺放一張飯桌。
週末和周柯宇到場的時候,飯桌前已經圍滿了同學,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杆秤,所以,座次等級分明。
周柯宇是主角,自然剛到場就受到了那羣坐在包間裡的同學的邀請,而週末並不知道這個座次有“尊卑”的講究,所以自然而然地跟周柯宇坐到了包間裡。
這桌“成功人士”專屬的飯桌,不僅坐着火流星,還有楊天和劉明,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穿着光鮮的男男女女,總之都是同學,可週末多半隻是覺得臉熟而不知道名字。
週末坐包間,這小小的舉動引起了三桌同學的小聲議論,包間外的兩桌同學對週末指指點點,而包間裡的同學也都用看乞丐一樣的表情看週末。
說實話,週末的衣着打扮算不上不入流,但是高中沒讀完就被趕出校門的經歷在那裡擺着,而且,他的家境如何,在場的好多同學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座次代表身份,這在華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也無怪衆人看週末的表情不對。
“草,一個高中都沒讀完的窮小子,有什麼資格坐包間裡?”
“媽的,搬過磚的民工,不知道他坐在包間裡臉紅不……”
“呸,不就是和周柯宇關係鐵嗎,有什麼好囂張的,看他坐的那樣,四平八穩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同學們的議論聲很小,但是,這並不代表週末聽不到,真要聽不到背後有人戳他的脊樑骨,他也就不是週末了。
剛坐下,週末突然又站起來,掃了眼四周,他訕笑:“貌似我不適合坐在這裡,我還是到外面坐去吧。”說話的同時他已經轉身要離開包間。
“別!”坐在他身邊的火流星下意識地伸手拉他的一腳,“就坐這裡啊,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
火流星之所以這麼說,一來是她想和週末坐在一起,到時候飯菜上桌後她給週末夾菜倒酒什麼的或許能讓週末對她態度轉變,二來她是覺得週末並不比在場的任何人混得差,理所當然應該坐在包間裡。
火流星拉週末衣角的動作很小,但是,衆人卻都看到了。校花倒追窮吊,這在週末上高中那會,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被火流星拉住衣角,週末的身形微微一頓,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坐在火流星旁邊的楊天也站起來了,他如同週末的親哥們似的擡手搭在週末的肩上,說:“班長,就坐這吧,大家都是同學,誰會計較你的身份呢?”
眼角的餘光瞟了眼楊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由於多年的煙燻,食中二指黑黃,讓週末一陣噁心,頓了頓,週末乾淨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純粹的笑,他安然地坐回椅子上,隨意地用手拍了拍被楊天的手摸過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和你們這些人模狗樣的成功人士坐在一起,我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