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單,是你心裡面沒有人。寂寞,是你心裡有人卻不再身邊。而孤寂,則是心裡有人,觸手可及,可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在轎車駛出赫蘭鎮的這段路途裡,肩膀聳動的倚靠在真皮墊上的陳淑媛,壓抑着內心的那份痛楚。目光投向了窗外!
多麼熟悉的畫面,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就是這樣載着自己,行駛在歸家的途中。那時的他,油嘴滑舌,甚至死皮賴臉。那時的自己,沉默不語,在麻木不仁中,漸漸的習慣了他的一舉一動,還有那份倍顯依賴的氣息!
物是人非,多年後的今天,有這樣的一次‘體驗’,對於已經執掌大權,在外人看來,早已高高在上的陳淑媛來講,卻成爲一種‘奢侈’。
沿途的景象不再熟悉,蜿蜒的公路,亦不再是那花山的美景。雖然依舊鬱鬱蔥蔥,可在陳淑媛的心中,只有鬱郁,沒了那份‘蔥蔥’的‘茁壯’。
變了,一切都變了!不再熟悉,更多了份陌生的隔閡。她很想敞開心扉的,包容他的一起。可真當面對之際,那份‘坦然’被‘委屈’所替代!甚至於,有家不敢‘歸’,有苦無處訴!
“就停在這吧!”近十分鐘的沉默,在陳淑媛的一聲嘆息後,突兀打破!透過前車鏡,望向身後那目光晶瑩,但又躲閃的陳淑媛,把腳踩在剎車上的肖勝,靠邊停了下來。
不遠處的高速上,時不時傳來貨車的轟鳴聲,一輛輛轎車疾馳而過的聲響,清晰可見!昏暗的路燈,使得周圍的可視範圍很少,特別是在肖勝熄火之後,大燈的關閉,亦使得這份黑暗,附添了一抹說不出的蒼涼!
“謝謝,謝謝你送我到路口。回去吧,你忙……我也忙。”在說出這話之際,豆大的淚珠,順着陳淑媛的眼睛,滾落下來。黑暗的車廂內,扭過頭的陳淑媛,不讓對方看清自己的樣子,單手拄着鼻尖,撐開的手掌,近乎遮擋了她的半張臉!
“知道嗎,在我面前,每當你口是心非的時候,總喜歡做一個動作,單手拄着鼻尖,儘量不讓我從你的表情中,看出任何情緒。
以前,你總用冷漠所掩蓋,而現在,無處宣泄的你,習慣了用‘坦然’,所遮掩!”
“別跟我提以前……”突然間,因爲肖勝的這句話,而着實刺痛心扉的陳淑媛,猛然扭頭的低吟,使得整個車廂,再一次陷入沉寂。
強抿着嘴角,不讓自己的抽泣聲,在車廂內迴盪,表情略顯‘扭曲’的陳淑媛,在低頭的一剎那,緊咬着自己的手指。
亦能聽到她那長出一口氣時的‘無奈’,也能感受到她盡力壓抑自己心情時的粗重呼吸聲。少許之後,肖勝聽到的,則是那毫無任何感情的道歉。
“對不起,我今晚必須得趕回北省!”
“大西北的佈局?不急於這一時吧,陪我說說話!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很難受!”
“肖狗勝,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難道非要讓我看着你與別的女人雙宿雙飛,你情我濃,才甘心,才痛快?
平心而論,我的要求高嗎?我知道你忙,忙任務,忙責任。嫁入納蘭家以來,只要我能獨自面對的,從不會在你面前,露出哪怕一絲絲的膽怯。是你,讓曾經骨子裡浮弱的我,變成現在的‘強勢’,也是你,一步步的把我引導,或者說改造成現在的樣子。
我可以不問旁人的流言蜚語,自我屏蔽般選擇自欺欺人。在我看來,只要你知道有家,有我,就成了!我不奢求,你能留在我一人身邊長相廝守,可你也不該,強迫着我去,接納那些,我本就抵抗的一切。
是從始至終,你納蘭中磊,可以說是對我百依百順,甚至是順着我的性子來。你對我的寵溺,讓我貪婪,你對我的疼愛,讓我流連忘返。但我是個女人,活生生,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女人。
你們總是在要求我,這樣做,那樣做,可你們平心而論,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考慮過呢?爲什麼,總是我去遷就她們,遷就你們,誰能真正意義上的遷就我一次?”癲狂般低吟,抑制不住自己情緒的陳淑媛,就如同失去心愛玩具的孩童般,無助,沒有安全感!側過頭去,卻又努力的壓制着那流出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用紙巾擦拭着奪眶而出的熱淚。
此時的她,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百盛一姐。而宛如一名,失去南飛的大雁。她看不到未來,更看不到所謂的幸福。
“我想抽根菸!”這是在陳淑媛低吟後,緊皺眉梢的肖勝,所說的唯一一句話。她沒有吭聲,肖勝徑直的點着了菸草。
許久之後,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的陳淑媛,收起了哽咽的聲響。強忍着那份抽動,若有所思的繼續說道:
“我本以爲,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我的,應該是你或者我的家人!可實際上,最心疼我的,卻是曾幾何時,和我處在同一個位置上的女人!
在時隔那麼長時間,再次與章怡見面後,她一眼就從我的眼眸中,看到那份‘壓抑’。你知道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說到這,陳淑媛露出了淒涼的笑容。隨後喃喃闡述道:
“一個人的閱歷,全部寫在她的眼睛裡,從清澈透明走到深不見底,需要經歷怎樣的一個過程?旁人無法替代,唯有自己心裡最清楚!”在這一番言詞的最後,章怡用‘共鳴’的目光,盯着陳淑媛,多加了一句‘淑媛,你辛苦了!’。也正是這一句,使得陳淑媛,放下了芥蒂,放下了隔閡,真正意義上,把對方視爲知己!
若是沒有肖勝的出現,她也許依舊壓抑着這份情緒,長留心底,默不吭聲!可現在,一觸即發的壓抑,被其點燃,‘轟’的一聲,讓她在片刻,失去了冷靜。
靜,死寂般的幽靜!忽明忽暗的車廂內,唯有肖勝嘴中的香菸,如此刺眼!坐在駕駛位置上的他,久久沒有開口,不是不想,而是真的找不到辯解的理由。
“肖勝,我依然很依戀你,依然很貪婪你的懷抱!但這,絕不是你,肆意妄爲的籌碼!在港城,你告訴我,酒醒,夢不碎!可你用事實告訴我,酒醒,夢碎!
請下車!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