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且陰暗的地下室裡,唯有一盞忽明忽暗的吊燈,散發着有限的光亮。吊燈下,一名身着破舊神父裝,且身上散發出惡臭味的男子,目光緊盯着面前那盤都掉了漆色的國際象棋。
頭髮已經披肩,且因爲長時間沒有梳理和清洗,黏在了一起。乾澀的脣角,透着紫色,若是有老中醫在此的話,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中毒的跡象。
沉重的鐐銬,制約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即使連舉棋落子都顯得那般費勁。鎖骨處一條嬰兒手臂粗般的鐵鏈,早已攔腰束縛着對方。也許是時間久遠的緣故,鐵鏈有些鏽色,但卻透過神父裝,滲入這名男子的肌膚內……
唯一讓人感覺對方狀態不錯的,便是他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碧藍色,即使在這種裝束下,你仍能從他的眼神中,嗅到那份自信。
任誰也想不到,曾經叱吒教廷乃至西歐的上任教廷教皇——卡特·亞歷山大。現今會落到如此地步,要知道即使他再有千般不是,也是‘亞歷山大’一氏中的一員。即使下臺,也應該享受該有的待遇。
這是位於那不勒斯外的一間民房地下室。房子很破舊,設施更是不堪入目。但就看守卡特的人來講,卻是個頂個的有‘身份’。
又到午飯時間,一名中年男子端着飯菜,走到了地下室內的牢飯前。不去看卡特的隨手把飯菜推到了裡面。便毫不在意的轉身離開。至此,一直保持剛纔那番姿勢的卡特,纔有所動容的瞥了一眼鐵欄內的那份飯菜。
一如既往的清單,更重要的每一份飯菜裡,都添加了一種慢性毒藥。無論卡特吃與不吃,都會讓他沒有力氣,掙脫現在的束縛。
自己都不知道被關押了多久,還要持續多久的卡特。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不是渴望着某一天,能重掌大權,而是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自家姑娘一眼……
不吵不鬧,不嫌不棄……給什麼吃什麼,有什麼拿什麼。進來這麼多年,卡特爲數不多的要求,便是眼前這盤廉價的國際象棋,以及身後那堆滿了半個牆面的書籍。在生活待遇上,他再也沒有過其他的要求。
‘砰……’毫無預兆的一聲重響,突兀的縈繞在卡特的耳邊。緊皺眉梢的他,目光投向了前方。剛剛給自己送飯的那名中年男子,此時不但撞開了地下室的鐵門,還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體不停的掙扎着,痛楚的呻吟聲異常的刺耳。而此時順着地下室的臺階,快速走向下來的大漢,一腳踩在了他的胸腔處,彎下身子從對方衣服裡,搜出了關押卡特牢籠的鑰匙。在‘啪……’的一聲,打開牢籠之際,拔出手槍,轉身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依舊那般鎮定的坐在那裡,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的卡特。隨手捏着一顆棋子,顯得很是舉棋不定。破門而入的黑影,沒有廢話太多,先是打開了束縛在卡特腰間的鐵鏈,但在準備爲他打開鐐銬時,後者刻意的躲閃幾分。
“關了這麼多年,我曾有無數次機會,從這裡走出去。可是我沒有,仍舊選擇繼續被他的人荼毒。現在的我,活着有兩個意義,一個是爲了家人,還有一個可能會成爲某些勢力,針對教廷的棋子。
你不可能是爲了我的家人而來,那麼只有可能是第二種了……”帶着幾分坦然,徐徐的說出這番話。此時擡起頭望向身邊這道黑影的卡特,補充道:
“如果我離開了,她們娘倆就活不了。”說完,咧開了乾澀且犯紫的嘴角,顯得是那麼真誠。
黑影沒有贅言,從兜裡掏出一條做工精緻的手鍊。當卡特看到這條手鍊時,目光如炬的盯着這道黑影。身上散發出讓人窒息的煞氣。
“伊蓮和安琪拉,有生命危險。我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你在威脅我?”
“我們沒有宋那麼卑鄙……”
“你們?”
這是卡特時隔這麼多年後,爲數不多的見到燦爛的陽光。在走出民居的那一刻,緊眯着雙眼的卡特,顯得很不適應。努力的吸允着新鮮空氣,活動着被鐵鐐束縛了數些年的手臂。待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他身前時,後者沒有猶豫的鑽進了車廂內。
慢性毒藥,在長年累月的積累下。早已滲透在卡特的體內,想要一次性排出,那顯然不可能。一家門面很小的診所內,木訥的坐在那裡的卡特,任由醫護人員,在他身上搗鼓着什麼。體內排毒,亦比化療換血更加的痛楚,可隨着儀器的轉動,始終沒有吭聲的卡特,連眉頭沒有皺過一下。
略顯暗黑的血液,被鮮紅匹配的血液所替代。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呆滯的坐在那裡的卡特,纔開口對身邊忙碌的醫療人員說道:
“對我這麼好,顯然訴求也不小。”說完這話的卡特,扭頭望向了房間的一隅,目光緊盯着那臺監控器。輕聲道:
“不出來談談嗎?萬一你們的要求,我滿足不了呢?”說完這些,卡特再一次收身恢復了常態。直到醫療人員,爲他拔出針頭,臉色蒼白的卡特,才活動下手臂,撫摸着腰間把被消毒包紮的傷口。
在醫療人員退出去不久,緊關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伴隨着一道人影,反手掀開了白布簾。轉過身的卡特,‘嘖嘖’兩聲後,反問道:
“島國人,還是華夏人?怎麼稱呼?”
“華夏人,代號臉譜……”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肖勝本人。
“沒聽說過,很耳生。不過我想,你應該是爲了我那吃裡扒外的弟弟,纔來找我的吧?”
“是……也不是。就宋而言,他還真不配當我的對手。請你出來,是爲了對付他背後的主子的。”
“嗯?他背後的主子?島國那些非人類?還是一直都跟宗教裡的高管,勾肩搭背的CIA?”
“看來卡特教皇,知道的應該不少啊?”
“他們也就這麼大點出息了,沒啥新意。這個手鍊從哪裡來的?”
“有人給我的。”
“她人在哪?”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