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燁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坦然,表情淡定,彷彿在說着什麼理所應當的事情,然而他的話卻讓我渾身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陣雞皮疙瘩來。
我本來就能做到的?他說的好像那麼坦然,可是我卻不明白這本來就能做到,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沒有遇到寒燁之前,我甚至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靈異事件,是自從認識了他們之後才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可是他現在卻說我剛剛做到的事情是本來就能做到的。
我突然想起了腦海中響起的那個聲音,還有寒燁之前說的那句話,“鬼母的能力”……我倒是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我好像突然在一瞬間找回了萬芊的記憶似的,好像一下就擁有了曾經擁有的能力,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這些能力難道一直就潛藏在我的身體中?而寒燁又是如何知道我有這種能力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對面的胡天齊低沉地開口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不久之前,”寒燁說完,轉過頭來看着我,“我進入冥界,她去奈河橋上找我的時候。”
寒燁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發現我身上的陰氣越來越重,不僅如此,他更是覺得我身上好像已經開始有了鬼母的氣息,從那些從我身邊經過的亡魂的表現中就能看出來,我的身體,彷彿正在一步步地進化成了鬼母。
我抿着嘴脣,半晌都沒有說話,心裡琢磨着寒燁的話,之前他曾經說過,需要找齊了我所有的魂魄才能成爲鬼母,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真的如同寒燁所說,有些能力,確實是與生俱來的?
然而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過多思考我身上的問題,聞人吉坐在我們身邊不遠處,自從進來開始,他就一直在打量着這個房間,在我們說話的時候,聞人吉起身走到了房間的四角去細細地觀察起來。
只見房間的四個角落裡都擺着巨大的落地花瓶,聞人吉蹲下來打量了半天,最後乾脆將花瓶搬開,把裡面的花草全部拔出來,然後兩隻手抱着花瓶,將花瓶徹底翻了過來。
一面鏡子從花瓶裡滑落出來,正落在了地上。
鏡子不大不小,不過是小孩子的巴掌那麼大,然而在鏡子滴落在聞人吉面前的時候,他立馬變了臉色。
聞人吉急匆匆地將鏡子拿在手裡,然後起身就往對面一個角落跑,他起初還想將花瓶給翻過來,後來乾脆也沒有那耐心,直接將花瓶一腳踹碎,從零星的碎片裡面找到了鏡子。
“喂喂喂!”胡天齊聽到響動聲連忙跳了起來,兩步小跑來到了聞人吉身邊,忍不住指着他道:“這可是官窯的花瓶,打碎了一個就少一個,很值錢的古董哎!”
“你少廢話,先看這個!”聞人吉說着將手中的鏡子交給了胡天齊,兩人對視了一眼,臉色都好看不到哪兒去,我探身正想去看看那鏡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搞得這一個狐狸一個道士居然如此大驚失色的樣子,就看到兩個人已經走過來將鏡子交給了面前不遠處的寒燁。
我藉機看了那鏡子一眼,只見鏡面上是用紅色的液體畫了幾個鬼畫符似的東西,歪歪曲曲的,說不清楚是字還是什麼東西,看起來很是奇怪。
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在看到了那鏡子之後,寒燁的表情立馬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了。
只見寒燁皺起了眉頭,然後突然擡起頭來環視四周,“這就不奇怪了!”
說這話的時候,寒燁正望着我,我突然覺得有點兒奇怪,納悶兒地望着寒燁,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支支吾吾道:“怎麼了?”
寒燁不慌不忙地輕聲道:“自從我剛進來的時候,就覺得周圍不對勁兒,這座房子下面好像壓着什麼東西,這個是最好的證明。”
寒燁晃了晃手裡的那四面鏡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每一層房間的四個角落裡面都會有相同的鏡子,都是用來鎮壓被壓在宅子下面的魂靈的。
而寒燁曾經猜測,下面的魂靈有可能就是我的三魂七魄之一。
“什麼?!”我聽到這話之後不由得感到了萬分驚訝,突然覺得這件事情簡直是蓄謀已久的,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複雜,如果不是因爲下面有着我的魂靈,或許自始至終他們都不會安排一個如此複雜的圈套,還牽扯進去那麼多的人,只等着我跳入圈套之中。
可是我更關心的另一個問題是我的魂靈是如何被壓在了房子下面的?是那個男人做的嗎?是他先在這下面發現了我的魂靈,然後將我引過來,還是因爲他想要把我給引過來所以將我的魂魄留在了下面?
寒燁所關心的問題顯然和我不大一樣,就看到那邊的寒燁輕聲道:“難怪蘇天淺剛剛那麼順利地召喚到了荒郊野外的亡魂,是有她自己的魂魄在下面助陣。”
對面的聞人吉皺起了眉頭,顯然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不對不對,我越聽越糊塗了,你等會兒,讓我重頭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等等問了他就知道了。”
寒燁說着,指了指地上的山羊鬍子。
山羊鬍子還在昏迷中,我們也並不着急,寒燁拍了拍他身邊的沙發,“來休息一下。”
說着,寒燁示意讓我躺在他身邊的沙發上,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被他輕輕一拽,頭枕在了寒燁的腿上,他的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膀上,“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有我在,可以安心了。”
這話聽得我心裡面涌現除了一陣暖意,寒燁的身體好像也不再那麼冷了,我側着身子枕着他的腿,一隻手拉着他褲子上的褶皺,突然覺得心裡面格外的平靜安定,竟然真的很快就睡着了。
這麼一閉眼睛,便完全忘記了時間,我也是累了,這樣整整折騰了一晚上,體力上根本就跟不上去。
覺睡得昏昏沉沉的,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亮了,對面的胡天齊和聞人吉也蜷縮成一團正睡着,本來我剛睜開眼睛的時候人還有些迷糊,一看到他們兩個出線在眼前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渾身一個激靈,翻身起來看着身旁的寒燁。
我實在是太着急了,整個人就跪在沙發上,望着面前的寒燁,只見寒燁正半垂着眼簾凝視着我,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慵懶表情,他先是伸出一隻手,輕輕地從我的頭上拂過,“怎麼?突然不睡了?”
“你沒事兒?真的沒事兒?”我有點兒不敢相信地盯着寒燁,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見寒燁身上完好無損--他的身體沐浴在陽光之下,但是卻沒有任何的損傷,與之前完全不同。
剛將寒燁救出來的時候,他根本不能忍受一丁點兒的陽光,那時候我都快要急死了,還以爲他已經不是殭屍了,已經失去了殭屍的能力了。
寒燁搖搖頭,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揚了揚,“你很害怕?”
他突然這樣一說,反倒弄得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我抿着嘴脣望着寒燁,“你……之前沒醒過來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很害怕陽光。”
“所以你害怕我會被陽光曬得化掉,變成灰,化成水?”
本來還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被寒燁這麼一說,我的腦袋裡面竟然真的浮現出了這樣的形象,頓時就覺得很恐怖似的,連連擺手,“不許你這麼說!”
我作勢伸出一隻手來比劃着不讓他說話的手勢,此時我正四腳着地地半跪在地上,一隻手伸出來,便是三腳着地,可就在我擺手的時候,寒燁突然伸出手,一把將我的手拽住,然後也不等我反應過來,已經猛地將我往他面前拽了過去!
我一時間躲閃不及,身子搖晃着,眨眼間,人已經到了寒燁面前,身子撞在他的肩頭,結結實實地被他伸手一摟便擁進了懷裡。
“你放心,我沒有那麼容易死掉的。”我的下巴搭在寒燁的肩膀上,他的一隻手在我的背後摩挲着,“我會一直守護你,不會比你先離開,也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在這世上。”
這話讓我覺得心頭酸澀,好像有人狠狠地在我的心臟上捏了一把似的,我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張口便是一聲哭腔。
我靜靜地趴在寒燁的肩頭,身子一動不動,感覺自己的心跳彷彿都快停止了,而停下的不僅僅是我的心跳,好像還有整個世界,彷彿世界停止了,時間停止了,這世界就此以我和寒燁的相擁作爲一個終點。
如果是這樣,該有多好,就像童話終結在了王子與公主開始幸福生活,就好像一張照片,將人生定格在了最快樂最幸福的瞬間。
可是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剎車的聲音,還有突然關上車門的聲音,腳步聲和嘈雜的話語聲。
許多聲音交疊在一起,讓人心裡有些煩亂,我下意識掙脫開了寒燁的臂彎往窗外望去。
落地玻璃被雜碎了,碎裂的玻璃彷彿在提醒我,昨晚發生的事情並非是一場幻夢,我透過破裂的玻璃探頭往下看,便看到了一行人正在往裡面走,三四個人,其中爲首的正是那個身形肥碩的土大款。
我心裡有點兒緊張,似乎是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本能地對那個土大款有點兒害怕,然而寒燁拉着我的手,將我拽到了他的身後,看到他結實的身體擋在我面前,我這才稍稍感到有些心安。
土大款上來的時候滿臉迷惑,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紙人,扭動着身子儘量繞着走,等人到了樓上的時候,剛看到我們幾個,土大款立馬豎起了眉頭。
“你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