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你是誰?”一陣強烈的窒息感涌上來,我兩眼一黑,人也要暈倒了。
“哈,蘇小眉,真是健忘啊,我是誰,你都不記得了?難道這些年你就從沒想起過我?我是你那顆勇敢而快樂的心啊。你從我這裡獲得了多少的幸福,多少的開心。如果沒有我,你那關於人生美好的回憶就不會有!可是,你把我拋棄了,你那麼狠心地把我拋棄了,像扔一塊毫無價值的破抹布,讓我成了無處可去的孤魂,這都是拜你所賜!你爲了自己的私慾,你拋棄了我!你是兇手!你是無情無義的懦夫!你連自己的內心都看不起,都不敢去面對,去堅持,是你拋棄了我,嗚嗚……”耳邊激憤的聲音慢慢變成了一陣陣嗚咽。
“啪嗒,啪嗒。”我的心,就突然流起了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到黑色的水裡,激起一個個水花,水花在黑的如墨汁一樣的水裡翻騰,咕咕地往外冒着血泡。
“蘇小眉,還有我,我是你的純真的心啊!我曾經給你帶來多麼美好的童年。”一個紫色的血泡突然幻出一個被撕咬的不成樣子的心來,同時一個細小的聲音傳過來了,帶着一絲稚嫩還有孤獨。“可是,這些年我被遺忘在這個陰暗可怕的角落裡,到處都是陰魂,到處都是哀嘆,到處都是傷害、自殘,我已經嚴重的營養不良了,蘇小眉,你帶我走吧!讓我重新回到你的身體裡,我不想在這個充滿了邪惡、奸詐、兇殘的世界裡自生自滅!蘇小眉!救救我!”
像是哀怨,又像是控訴,一聲聲、一句句、一字字,像隱形卻鋒利無比的針紮在我的心口,疼痛與悲傷激盪在我的內心,鮮血似乎已經流盡,我痛苦到了極致。我慌亂地轉動着身體,我想找回我那可憐的純真,可是更多的獰笑、冷笑、狂笑聲,更多的一雙雙陰冷而無法掙脫的手,他們緊緊抓住我,攫住我的喉嚨,我的心在縮緊,在哭泣,在朝着黑暗、佈滿荊棘的深淵緩緩、緩緩的墜落。
“楊小飛!你跟你的老婆離婚吧!讓我們在一起!別管世俗的一切,讓我們自由自在地追求屬於我們的幸福!”我衝着即將離我遠去的楊小飛的背影喊。
楊小飛兀的就站住了腳。
他沒有回頭,但能清晰的看到他的頭部在不停的顫抖。
“不要猶豫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不要再欺騙自己的內心了,人生在世很短暫,不要委屈自己!”我繼續對着他喊。
他緩緩轉過頭,臉頰上竟然鋪滿了淚水,瘦削的臉上好像塗了一層亮汪汪的油,緩緩地傾瀉下來,一束燈光照過來,臉上紅紅的一片,竟像血一樣鮮豔。
“我不能夠,”楊小飛哽咽着嗓音,眼眸裡是深深的痛苦。“對不起,蘇小眉,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在一起,我這一生最愛的是我的妻子、孩子,他們是我幸福的源泉。你是一個好女孩,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來照顧你、疼愛你。”
“楊小飛,我需要你!我已經過夠了孤獨的生活,我已經看夠了無數個白眼,我要尋找一個溫暖的港灣,我希望你不要嫌棄我!喜歡我!愛我吧!我會給你幸福的!你是屬於我的!任何人都奪不去!”我拼命地喊。
“不!蘇小眉!我不會棄妻子孩子不顧的!我愛他們!他們是我的生命!你放手吧,去尋找別的人,會有人愛你的。”
“沒有人了!沒有人了!我這一生都不會有人疼愛了!我是天生倒黴透頂的蘇小眉!”我發瘋一般,像只憤怒的母猴子一樣的吼叫:“楊小飛,你這個大騙子!你走吧!既然你不敢給我愛,那你就走吧!你這個懦夫!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要我見到你!”
“蘇小眉,你保重!”楊小飛義無反顧地擦一把臉上的淚。他轉身走了,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裡。
風起來了,雨落下來了,我獨自一人站在冰冷的雨裡,啪啪的雨點掉落在我的頭上,敲打着我悽苦的心靈。
“你是一個不起眼的女子,沒有人會喜歡你的,瞧你穿的衣服,瞧你傻兮兮、呆呆的樣子,沒有一點情趣,連小保安都不要你,沒有男人會喜歡你的!”劉珊珊打着一把漂亮的小花傘,吃吃笑着,從我的身邊經過。
她的臂彎裡多出一條修長的胳膊,原來緊挨着她身側的是邱海華,邱海華那張英俊的臉龐摩擦着她蓬鬆而充滿光澤的秀髮,他也在吃吃的笑。露出珍珠一樣潔白而高貴的牙齒,在黑色的雨夜裡閃着白瓷一樣的光芒。
“我已經受夠這個女人了,”他一邊走,一邊把嘴巴湊到劉珊珊的耳邊,“這些天圍着她打轉只不過是爲了不讓她起訴而已,她還真把自己當成公主了,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一個醜小鴨還妄想變成白天鵝?”
“閃閃!閃閃!你這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你擋着我們家寶貝女兒的路了!咦,你這個身子太髒了,太卑賤了,別碰髒了我們的寶貝女兒!”邱海華的媽媽也來了,她緊緊摟着邱京華的肩膀,像摟着絕世珍寶,在我的身後傲氣十足地喊。
“京華,不要怕,她無錢無勢,社會底層的一個小人物,充其量也是隻小螞蟻,沒有什麼可怕的,有爸爸媽媽在,看她敢不乖乖地讓道!”邱海華爸爸手裡拿着厚厚一摞的鈔票,大老遠就衝着我甩的啪啪的響,響亮的聲音壓過雨滴落的聲音。
我害怕了,雖然我的旁邊是一條惡浪滔天的河流,每激起一個浪濤,隨時都會有一個浪頭把我給捲走,但我還是畏畏縮縮向邊上靠了靠。
我羨慕而又卑微地看着邱京華一家三口大搖大擺、理所應當地走過去,看着他們像走星光大道一樣燦爛奪目、光彩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