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與鍾總也從遠處來了,他們互相摟抱着,嬉笑着,歡笑的聲音在雨點拍打的聲音伴奏下,像從優美歌喉中流淌出的動人的音樂。他們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幸福,連老天爺都對他們格外青睞。
“阿南。”我小聲招呼。
但是阿南並沒有聽見,或者裝作沒有聽見,他低下頭給了鍾總一個深情的吻。我悲傷的低下頭,孤獨地順着河邊,在泥濘中艱難地挪着腳步。
灰濛濛的天空像巨大的石塊壓在我的心頭,就連老天爺好像都鄙視我這樣的人,它不斷地向我傾倒冰到骨頭裡的雨滴,一串一串的,劈頭蓋臉,我的衣服很快就溼透了,寒冷潮溼的氣息侵入肌膚,鑽進骨髓,此刻的我又冷又餓,不停地打起寒戰。
阿南與鍾總幸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啪嘰啪嘰地激起陣陣歡快的水花,水花濺的老高,好像魚兒在追逐嬉戲。
“咦,她穿的好土啊,像個老古董,氣質也太差了,簡直不像是個女人,像個鄉下來的落湯雞。”鍾總銀鈴般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她瞪起描畫地精緻而動人的大眼睛驚訝而又嫌棄般地看着我。
“哎,一個粗俗的女人而已,沒有修養、沒有品位,親愛的,不要髒了你的眼。”阿南好像不認識我了,斜眼看了我一下,冷傲說道。
“阿南,你怎麼能不認識我了?我是蘇小眉呀!我知道我傷害你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求你不要不搭理我!”
我的央求聲淹沒在越來越密集的雨聲中,雨水順着我的頭髮淋浴般地往下淌。
阿南兩眼空洞無物,他蠻橫地撞向我的身體。
“下里巴人,閃開!別擋道!”
我控制不住的往河流裡倒去。一個飢餓的巨浪吞噬了我,湍急的水流裹夾着我連同樹枝、雜草向黑暗裡涌去。
“救命!救命!”我掙扎着露出腦袋,拼命地喊。
經過阿南他沒有聽見,他伸開臂膀給鍾總一個溫暖的臂彎。
“救命!救命!”經過邱海華,他沒有聽見,他正說着什麼有趣的事逗得劉珊珊笑得花枝亂顫。我被狠狠地嗆進去一大口水,水很鹹,帶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的味道。
“救命!救命!”經過楊小飛,他還是沒有聽見,他這個可憐可恨的人,正奔跑在雨裡,離着家的方向越來越近,而他的妻子抱着孩子笑盈盈地站在不遠處。我又被狠狠地嗆進去一大口水,水很苦,帶着刀割般的辣辣的味道。
我咳嗽着,更多的水順着鼻腔鑽進來,鹹的、苦的、辣的,而一個個的巨浪拍打着我瘦弱的身體,我的雙腿、雙臂越來越沒有力氣了,而我整個人就像是止不住往下沉的石塊。完了,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已無力再做任何的鬥爭。我彷彿嗅到死亡的味道,我看見奶奶、爸爸正慈祥地看着我,他們的目光是那麼的溫暖、親切。
“哈哈,我來救你!我是普度衆生的觀世音主!”
“呵呵,我來也!聽從主的召喚吧,南無阿彌陀佛!”
“打破內心的枷鎖,你會活得自由!”
“拋棄他媽的所有的信仰宗旨,到我的懷抱裡來吧!”
“別再堅守內心了,投降吧!把你所堅持的一切都扔掉吧!讓我們來佔據你的內心,啊,我們是黑心,我們是黑心,擁有了我們你就擁有了成功的法寶!”
我的耳邊突然斥滿各種怪異又蠱惑人心的叫聲,而我感覺我的心臟不由自主慢慢的膨脹,像發麪團一樣,不可抑止地漲大,血卻汩汩地像開閘的水是那麼迅猛地往外流,心臟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淡,到最後鮮紅的心臟竟然變成了一個慘白色的臃腫麪糰。
“我的心!我的心!”淚水瞬間就被一個個惡浪給淹沒。我的耳邊是各種的獰笑、奸笑、狂笑、陰笑。
“這是他媽的什麼世道!爲什麼老天爺對我不公!”膨脹的心變成了壓力巨大的水泵,在強大的壓力下,我突然間就憤怒了,無邊的憤怒讓我產生了無邊的勇氣,而無邊的勇氣讓我突然就擁有了無窮的力量。
我要報復!我伸出兩隻手,狠狠地把心臟撕扯開,裡面流出墨汁樣的血,我伸出舌頭添了添,渾身上下頓時感覺有了超人的力量。
我大喝一聲從暗流中一躍而出,這才發現頭兀的變大了,而我的牙齒堅實而鋒利,一擺身子,就躍上了半空,帶起滔天的惡浪。
我變成了一頭兇猛的蛇頸龍,掀起了一個個巨浪,時而穿入厚厚的雲層,帶起一的電閃雷鳴,時而鑽入水中,攪起陣陣惡狼。我兇狠的模樣,讓楊小飛、阿南、邱海華均大驚失色,他們抱着頭,匆匆逃竄。
但這些渺小的人類怎麼逃出我的血盆大口。
“哈哈……”我露出鋒利的牙齒,在空中狂笑。
“救命!”楊小飛大喊。
“救命!”阿南大喊。
“救命!”邱海華拼命喊。帥哥標誌性的笑容不見了,驚慌失措如喪家之犬。
邱京華、劉珊珊他們沒命的逃竄,高貴的面容落魄的像即將被屠宰的雞,他們步履蹣跚、衣衫不整,原來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光鮮。
“哈哈……”我呲着釘子般的牙齒,搖擺着強壯的腰肢,伸出靈活而有力的蛇樣脖子,對天狂笑,陰霾的天空發出一道道刺眼的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