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心裡頭冒出了一絲火氣。
不是對李德隆,他也理解李德隆,一個電視臺,李德隆就算是副臺長,也不能夠一手遮天說什麼是什麼。
李德隆能來當面說清事情,給他賠禮道歉,已經是做到位了。
夜光的火氣,是對宋海義和李友龍的,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個陰招,絕對是他們出的,不然誰沒事閒的蛋疼,管人播什麼劇?
只有他們,要和夜光打擂臺了,先來了一招釜底抽薪。
不得不說,這招很絕。
夜光也頗爲無奈,李德隆最後的話說得很現實,也很殘酷,其他電視臺也別費心思了。
呵呵。
背靠大樹好乘涼吶。
但是,夜光是啥人。
他啥脾氣,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背後陰人,以勢壓人的把戲。
靠在沙發上沉思了一會兒,夜光給蔣奉先撥了電話。
蔣奉先這會兒正和姜欣在一塊呢。
不是談戀愛。
是因爲最近兩人因爲電視劇的事情,跑前跑後,累死累活,終於忙到頭了,於是,對姜欣有些那啥想法的蔣奉先,藉機說要好好出去吃一頓,慰勞慰勞自己,也十分‘順帶’的邀請了姜欣。
姜欣這段時間也是忙得有些累了,蔣奉先的邀請,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吃個飯又沒啥的,平時兩人一起吃飯的次數也不在少數了,當然,都是因爲工作原因。
吃過晚飯,天色姣好。
今天的天氣着實不錯,擡頭能看到星空。
吃飯的地方和住的地方不遠,所以,兩人都沒開車,邊聊邊散步消食走着去。
這也就是蔣奉先最期待的時候了,可以乘機和姜欣拉近拉近點感情。
走着走着。
迎面走來一對老夫婦。
都拄着拐,但另一隻手始終牽着對方。
姜欣的腳步停了下來,一直看着這對老夫婦。
待到老夫婦從兩人面前走過,姜欣才收了目光,眼睛裡有些羨豔。
蔣奉先開口道,“多好的一對老夫妻,白頭到老,相持一生,看着我都有點想結婚了。”
姜欣嗯了一生,然後看了蔣奉先一眼,說道,“想結婚就找人結唄,蔣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條件又這麼好,早該結婚了。”
蔣奉先搖了搖頭,然後道,“寧缺毋濫,我只和我想結婚的人結婚。”
姜欣笑了笑,“蔣哥你還挺講究。”
蔣奉先擺擺手,“我講究什麼呀,倒是你,還不死一樣,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成家了。”
姜欣笑笑,“隨緣吧。”
蔣奉先沒有說話,姜欣也沒有說話。
兩人莫名其妙的就沉默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兩人之前的氛圍莫名其妙的變得有些旖旎起來。
可能是因爲今天晚上,風很舒適,風景很好。
蔣奉先在心裡鼓了鼓氣,然後下了個決心,轉頭看了看姜欣,說道,“你想過什麼時候結婚嗎?”
姜欣也看了看他,和他目光交接,然後又躲避開去,搖頭道,“不知道呢。”
蔣奉先原本設計的路子是這個時候說一句,那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告訴我,我娶你。
看看,要是說出來,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配上這突如其來的氣氛,再加上這醉人的微風和美景,說不定蔣奉先還真的革命成功了呢。
但是,蔣奉先話都到了嘴邊,該死的手機響起來了,頓時讓蔣奉先把話憋了去。
來電是夜光。
蔣奉先看到來電顯示,一頭黑線,心裡已經破口大罵了。
夜禍害,你特麼真是個禍害,這都第幾次了!能不能換個人禍害!能不能不要每次時機都這麼準!
話已經憋去了,氣氛已經被攪和了,蔣奉先也沒有那股子氣再說這麼一句話了,咬着牙,接起了電話。
那邊,姜欣也在蔣奉先接電話的時候,忽然鬆了一口氣。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有些慶幸,有些迷茫,有些恐慌,有些失落,她直接也不知道自己道理是個什麼樣的心態。
和夜光通話的時候,蔣奉先的語氣頗爲不客氣,一點都沒和領導說話時的態度。
夜光也納悶了,這又是怎麼了,啥時候又踩着蔣奉先的尾巴把他給點炸了?
不過,事情還算是說清楚了。
蔣奉先在電話裡得知江西衛視那邊突然反悔,也是十分詫異,顧不得和夜光置氣了,開始和夜光在電話裡商量對策了。
通話結束後,蔣奉先和姜欣也說了一下此事。
兩人也沒繼續散步的心情了,於是,蔣奉先將姜欣送了去。
姜欣和蔣奉先是住在一個小區的,但不在一棟樓。
姜欣上樓的時候,蔣奉先還站在原地,看着她進樓。
忽然,姜欣過頭來了,見着還站着的蔣奉先,喊了一聲,“蔣哥。”
蔣奉先,“嗯,怎麼了?”
姜欣欲言又止,似乎下了決心,然後說道,“蔣哥,以後沒有必要,我們還是不要一起吃飯了吧,每次都是你破費,這樣不好。”
蔣奉先愣住了。
姜欣說得算委婉,表面上說的是吃飯的事,但內裡什麼意思,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算是很明確,也很決絕的對他們這還沒開始的感覺直接劃叉了。
蔣奉先強忍住失落,面帶微笑,裝着沒懂姜欣的意思,說道,“嗨,什麼必要不必要,同事之間偶爾吃個飯而已嘛,沒什麼破費的,你要覺得過意不去,下次我們aa。”
要麼說是成熟穩重的老油條呢,只是心理素質就剛剛的,這種時候,還能裝着跟個沒事人一樣笑得出來。
姜欣想說的已經說完了,沒有接話,轉身進樓了。
蔣奉先卻掛着幾近凝固的笑容,愣在了原地許久。
待到樓上姜欣房間的燈亮了起來,蔣奉先才轉身離開,腳步很快,很快,幾近小跑。
樓上,從窗戶偷偷往下瞄了幾眼的姜欣,看着蔣奉先快步消失在夜色裡的聲音,閉了閉眼睛,捏了捏拳頭,片刻,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看着蔣奉先消失的方向,喃暱了一句,“對不起。”
次日。
一直對時間有着苛刻觀念,上班準時準點,從未遲到早退的蔣奉先第一次遲到了。
這種時候,按照夜光的性子,原本應該去膈應蔣奉先幾句的。
比如膈應他一句,喲,老蔣,是太陽西邊出來了,還是你家牀把你綁架了,你居然遲到了,說,昨晚幹什麼壞事去了!
但是,當看到蔣奉先的時候,夜光把話嚥了去。
今天的蔣奉先,和以往別無二致,穿着風格一樣,頭髮同樣搭理的整齊,精神狀態也說不上差,一切如常。
但夜光卻知道,今天不宜刺激他。
夜光能感覺到,他今天身上多了一種氣息。
這種氣息,叫做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