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威廉聚在一起的那羣年輕的貴族公子,看到威廉與我針鋒相對的模樣,都向威廉身邊聚集過來,與威廉混在同一個圈子裡的年輕貴族們,相比身後都有着不凡的背景,他們也許不會介意在舞會上攪風攪雨。看他們一臉興奮與好奇,快步地向我這邊聚過來,威廉陰冷的臉上帶着一絲嘲笑味道。
“你擔心會在夏日祭舞會之後那場決鬥上被我擊敗,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決鬥的時間提前?”我盯着威廉的眼睛,這樣問他。
威廉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他攥緊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猶豫了一些,面色陰冷地對我說:“雖然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但是我更想看你每天都活在彷徨不安之中,在恐懼魔王的陰影下,你的心一點點的變得脆弱不堪,焦慮而敏.感,也許等不到決鬥你就會被巨大的壓力沖垮。”
威廉沒有繼續和我糾.纏下去意思,在他的那些朋友們聚過來之前,與我擦肩而過,“不過我希望你能夠挺過這些難熬的日子,否者我的拳頭會感到很失望。”
我想威廉大概是不想他的那些朋友們知道決鬥的事,畢竟一位四年級的魔法師欺負學院裡的新生,也沒什麼值得旋繞的。弄不好可能還要被一幫朋友將這事拿出來取笑。
舞會上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裹着勝利光環的威爾士王子吸引了過去,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卻是遠處和露西婭站在一起的樂蝶,不經意看到這邊,看到威廉和我站在一起,免不了向我這邊多看了兩眼。
“嗨,你怎麼過來了?”贏黎偷偷地向曼達夫人那邊看了一眼,充滿了欣喜地向我問道,她不等我回答,就偷偷地拉着我的手,帶我穿過人羣,向會場的邊緣處走去,彷彿我走進了她的生活,讓她有些害羞起來,她的臉色微紅,但眼中卻充滿了喜悅。
那些原本想走上前和贏黎打招呼的年輕人,全部被她眼睛忽略掉。
“是你哥哥邀請我來的。”我從懷裡拿出威爾士王子的邀請函,遞給贏黎看了看,問她:“怎麼沒看到海倫娜和貝姬她們?”
“啊,也不是每天每時每刻都要在一起,她們偶爾也會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啊,海倫娜不知道你會過來,倘若知道的話,一定會來。”她變得像是紅蘋果,眼睛不自覺地向威爾士王子那邊瞟了一眼。
威爾士這時候正牽着琪格的手緩緩走下馬車,精緻的魔法篷車前面圍滿了人,大家都想與這位皇室家族的新貴拉拉關係,最好是能搭上這次凱旋的列車。
如今格林帝國大公爵們掌控的位面至少有一半處於紛亂與戰火中,威爾士王子征戰的腳步還不會只因爲一場勝利就停下來,這支皇家構裝騎士團還需要繼續奔赴其他戰況危機的位面中去,這支勝利之師奔赴哪個位面,哪個位面就很有希望儘快擺脫泥沼般的戰局。
這個莊園對於贏黎來說,看起來也是非常的熟悉,她帶着我沿着水渠向上轉過一排低矮的樹牆,來到一棵大樹下,這裡的主人居然將這顆大樹的樹心掏空,製成一座鬱鬱蔥蔥的小木屋,樹屋裡有位正在擦拭着酒杯的侍者,從窗口向裡面看去,樹屋裡是一排排酒櫃,這竟是一間樹屋酒吧。
這裡稍顯偏僻一些,客人們都擁堵在莊園廣場的門口,迎接威爾士王子,所以這邊反而顯得有些冷清。
我和贏黎在用樹根削成長條椅子上坐下來,贏黎向裡面的酒保招了招手,然後說道:“喬,給我們調兩杯甜果酒。”
“好的,公主殿下。”那位調酒師在裡面答應道,看起來他和贏黎很熟。
他沒有什麼花哨的動作,只是從一隻裝滿了果酒的瓶子裡倒出半杯酒了,然後又兌了一些西瓜汁,加了一點冰塊,最後在漂浮的冰塊上淋上一層濃濃的蜂蜜,纔將兩杯甜果酒端上來。
贏黎向我講述這座木屋的故事,又讚揚調酒師喬的蔬菜燴飯很好吃。
我有些好奇地問她:“你們小時候都是在這個莊園裡張大的嗎?”
贏黎單手託着下巴,手肘支撐在木桌上,眯着眼睛問我:“還有誰向你講述了這座莊園裡的故事?”
我說:“阿黛爾學姐,剛纔她還帶着我在那邊逛了一圈兒,也說起小時候很喜歡在這個莊園裡玩。”
贏黎用手捂住嘴巴,驚訝地說:“你認識阿黛爾?”
我嚐了嚐杯子裡的酒,這種甜果酒幾乎沒有什麼酒的味道,只有酸果與蜂蜜、西瓜汁混合味的果酒,很難想象這種飲料是皇室調酒師調的酒。
我說:“我們畢竟在同一所學院,而且位面歷練的時候,我和她在一個歷練小隊,所以就認識了。”
調酒師從木屋裡走出來,他的手裡提着一盞馬燈,將樹屋旁邊一塊塊白色棉布的罩子掀開,讓無數星星點點的光亮從裡面散發着微弱的光,那些微弱的光點在布罩裡不停地移動,像極了一隻只螢火蟲。
贏黎安靜地坐在我身邊,眨着眼睛說:“她竟然肯理你?”
我奇怪地問:“怎麼?”
贏黎隨口說:“她平時可不怎麼喜歡理人,只喜歡跟在威爾士的身後,連我和樂蝶都不怎麼願意搭理。”
我和贏黎坐在木屋前面,就這樣漫無目的閒聊,透過頭頂上樹葉間的縫隙,看着夜空中那麼多繁星逐漸被點亮,一盞、兩盞、三盞,看着林中的鳥兒趁着夜色裡的微光歸巢,看着調酒師喬拿出一面紗布網兜在樹屋周圍捕捉螢火蟲,每當捕捉到螢火蟲之後就扔進棉布燈罩裡。
和贏黎坐在一起,即使彼此什麼話都不說,也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遠處傳來悠揚的琴聲,贏黎小聲地告訴我:“是舞會將要開始了。”
我急忙從長椅上站起來,向舞會那邊張望,對贏黎說:“啊,我還答應了艾麗婭夫人,要和她跳第一支舞。”
贏黎撅起小.嘴,坐在椅子上小聲嘀咕着:“第一個邀請的人應該是我。”
我從吧檯旁邊走出來,面對着贏黎伸手對她邀請道:“榮幸之至。”
她卻笑眯眯地拉了拉我的小手指,小聲地說:“我只是隨便說說的。”
贏黎確實也只能是隨便說說,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曼達夫人就開始在舞會的廣場上四處尋找贏黎的身影,她一面與身邊的貴婦們閒談,一面用敏銳的目光在廣場上搜尋贏黎的身影,當贏黎再次出現在舞會的人羣中,曼達夫人才算是收回那雷達一樣的目光。
曼達夫人擁有精靈族那清澈湖水般的眼睛,樂蝶的眼睛與曼達夫人很像,但是她卻沒有曼達夫人那雙晶瑩剔透如羊脂玉一樣半透明的尖耳朵,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見面時候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曼達夫人是一位高貴的精靈,而並非是露西婭那樣只擁有精靈族血統的半精靈人。
精靈族的那種高貴是與生俱來的,高貴、優雅、唯美、驕傲和崇拜藝術是精靈們的天性。
露西婭美麗的外表就充分的顯示出一位精靈應該有的全部特徵,但是她並不是血統純正的精靈一族,然而這並不能影響到那些年輕的貴族追求露西婭的決心,露西婭身邊總是圍着一大堆主動獻殷勤的貴族青年,尤其是在這樣的舞會上,她穿着精美的晚禮服,不能將她那把何門奎思之劍隨身攜帶,沒有那把魔法劍威懾,那些貴族青年們都一副躍躍欲試地神態,看起來卯足了勁兒想要去邀請露西婭跳舞。
我和贏黎兩個人不可能在曼達夫人眼皮底下跳第一支舞,既然贏黎的姑姑安琪博爾德大神官在三年前已經表明了態度,將贏黎送回帝都上學。這時候我們也必須考慮到曼達夫人的態度,如果我們真的那樣做了,惹惱了曼達夫人,說不定贏黎餘下的學習生涯就會在精靈世界度過。
當然我也不可能走到那邊的人堆裡,將威爾士王子一腳踢開,然後牽着琪格的手跳第一支舞,卻不說威爾士會不會答應,那些或多或少存在着位面戰爭的家族也會果斷地‘幫助’威爾士王子,一鎬將我剷平。
露西婭算是這個舞會上最受歡迎的人,這取決於她有着如白精靈女人那樣美麗的容貌。
隨着音樂聲開始奏起,威爾士王子身邊的人羣逐漸散開,威爾士牽着琪格的手舉止優雅的踏入舞池,兩個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看上去就像是一起跳過無數遍一樣,每個節拍、每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嫺熟,配合得也如此默契。
也許是大家已經習慣了琪格板着臉冰冷的樣子,就算是偏僻的角落裡,也沒有人對琪格有任何的抱怨,也許在他們的眼中,威爾士王子身邊這位未來的準王妃一直都是這樣的冷美人。
別人也許看不到在跳第一支舞的時候,威爾士和琪格有任何的交流,事實上從開始跳第一支舞起,兩個人就有着一些小爭執,只不過兩個人說話聲音極小,又看不出上的動作,兩個人的對話完完全全的被音樂聲所吞沒。
當這段舞曲重複前一段部分的時候,莊園的主人埃裡克王子託着他夫人的纖纖玉手,風度翩翩的走進舞池。緊接着是一些極有身份的貴族老爺們,他們身邊的舞伴卻都是一些姿色貌美的貴婦人。
這時候,我按照約定跑到艾麗婭夫人的身邊,贏黎也乖巧的走回曼達夫人身邊,站在曼達夫人身後,依然還是忍不住趁着曼達夫人轉頭談話之際,目光穿過紛擾的人羣落在我的身上。贏黎看到艾麗婭夫人和我聊天的時候,表情顯得有點複雜,不過爲了應對曼達夫人隨時有可能提出的問題,贏黎又必須小心翼翼並全神貫注,接下來便沒有在看我一眼。
無論是格林帝國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作祟,還是格林帝國男女人口比例失調,還有男少女多的巨大人口差異,這都使得格林帝國的男人們在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的時候,總是容易被人原諒。反觀帝國的女人們就不會擁有這樣的權力。
明明格林帝國已經對男女平等的問題上呼籲了很多次,但卻對女權沒有任何幫助。
艾麗婭夫人一面心不在焉地扭回頭,和那些貴婦們閒聊,一面向舞池裡面張望,看起來有些慌張和畏懼。
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穿着精美奢華的禮服走過來,他的兩側鬢角花白,眼睛像是鷹凖一樣釋放着冷冽目光,他的氣勢不凡,走路的姿態鏗鏘有力,只不過枯瘦的臉上充滿了暴厭之色,他帶着強大的氣場走到艾麗婭夫人身邊,就像是上位者注視自己身邊的侍從那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艾麗婭夫人,並且將他的右手伸出來。
僅僅只是從艾麗婭夫人的眼神中便能看得清楚,這位老者就是艾麗婭夫人口中的教父,賴安.布斯曼公爵。
看到艾麗婭夫人站在舞池邊上,略顯出一絲遲疑,賴安公爵目光微微一沉,低沉而簡短地呵斥了一句:“快點,別耽誤時間!”
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讓艾麗婭夫人身體有些發軟,左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要屈從賴安伯爵的命令,她的眼中浮現出掙扎的神色,眼睛裡蒙上一層水霧,猶豫之下看了我一眼,小聲地對賴安公爵說:“抱歉,我不想和您跳舞!”
四周忽然之間變得好安靜,除了音樂聲、舞步聲和遠處傳來歡快的笑聲,彷彿周圍的一切聲音被摒除了,賴安公爵的臉像是凝結了一層冰,冷冷的看着艾麗婭夫人,再次壓低聲音呵斥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難道想要晚上的懲罰?”
他的眼神就像是兇獸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頭頂上懸着一把刀,如果不是艾麗婭夫人扶着我的手臂,也許她這時已經癱軟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