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臺車沿着廢棄的公路在夜色中行駛着,呼呼的涼風吹得我臉面有些刺痛。廢棄許久的坑窪路面讓車不斷上下顛簸,我緊緊抓住車廂的護欄,努力向前望去。這兩臺車也都是破舊得很了,皮卡車只有右手前車門還有玻璃,霸道的後窗玻璃碎了一半,但車門被鐵板加固,車窗處都裝上了鐵絲網,這應該是防護殭屍的措施吧。透過網眼,我能看出車上坐着的幾個人都在20、30歲上下,也模糊地看到霸道車上那位女性的背影,儘管裹着厚重的作戰服,我還是能確定她是一位身材纖細的女人。“至少她是善意的吧,我能乘車,應該是得益於她的勸說吧。”我自言自語着。
很快,車隊離開了這座我不知道的廢棄都市,向東開去,大概半小時吧(我沒法走路,也就無法用步數計時了),一座黑森森的城堡類似的建築輪廓浮現在地平線的晨曦中。高聳的城牆、嚴密的鐵絲網、寬大的護城壕溝、鐵鏈吊橋還有探照燈,這是似乎在電影裡纔出現的情節。兩臺車停在吊橋前的緩坡上,兩盞探照燈齊刷刷的同時照過來。
我差點兒笑出聲來,“不知道是誰想出的這暗號……”。
城牆上人影閃動,喊道:“放吊橋,機槍火力點戒備,探照燈警戒距離200米!”隨即,鐵質吊橋板隨着鐵鏈“咣咣咣~~~~~”的滑動而轟然落地,這個叫南峰的“第三個人”轉身上車發動汽車沿着吊橋進入了城堡。
“真是有夠誇張的”,儘管我在路上已經遇到了許多無法想象的情景,比如:殭屍把人撕碎、躲避感染了病毒的狗、與感染了病毒的殭屍雞打鬥等等,但是還從沒想到過出現城堡這個情節的。這時太陽已經逐漸升起,我藉着淡淡的光芒開始不斷打量着這陌生的地域。
車隊連續通過三層城門,每扇大門都守衛森嚴,可以看到身着迷彩服、鋼盔,手持自動武器的軍人在站崗,大門的左右都佈設着機槍火力點,似乎還配備了四〇火箭筒這樣的爆炸性重火器。看來許久來喜歡看兵器雜誌的習慣,還是給了我一點點兒的軍事知識吧。在進入第三層大門後,車隊停在一排簡易房前,南峰這次沒有下車,只是向後車的人揮了揮手。皮卡車後排座椅下來一個人,應該是衝進便利店的第一個人。他邊叫我下車,邊衝簡易房裡喊着:“工頭兒!工頭兒!來人了。”我裹好衣服翻身下車,瞄見他胸前居然還佩戴有制式的名卡,上面寫着“雷建”,編號是SA01。
“來了,雷警官。”簡易房裡有人聲應着,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熱情地向這位“雷建”打招呼。
“這是找到的一個流浪漢,在你這裡打工吧,給他口飯吃。”雷建指着我說。
“雷警官,我這裡人手確實少,要是再有人還要送到我這裡啊。謝謝,謝謝。”工頭兒滿臉堆笑,從背後扯出一個小紅紙盒,“這是南隊長要的小東西”,說着便打開來,那是一件做工精美的圓形化妝鏡。粉色的基調、亮晶晶的水鑽、金屬的外殼,應該是施華洛世奇之類的吧。雷建把小盒子收起來,一把把我推過去,轉身離去上車。兩臺車子重新發動,我趕着在車子離開前猛着回頭,想看看那位女性的模樣,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看到名牌,知道她的名字也說不定。但是車子一溜煙兒地開走,我還是隻看到那個模糊的側臉。
“走吧”,那個中年工頭兒過來搭住我肩膀,“別顧得只看美女,在這末日的時候,活着就是萬幸啦。”
“是啊,大哥說得對。”我想我叫他這個稱謂應該沒錯吧。
“少套近乎兒,誰是你大哥啊?”工頭兒板起臉來,“你得好好幹活兒,才能掙出你自己的口糧,我可不要閒人、笨人!”
“好,老闆,你說了算。那我應該做什麼啊?”我仍舊是一副略顯油滑的樣子。
“有你好看的。油嘴滑舌的傢伙。”工頭兒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重重把我推出去。
工作並不複雜,力氣活兒多,搬運石頭、磚頭修理城牆、房屋或者道路。我也在暗想,“我怎麼也是個大學本科生,怎麼做了農民工了。斯文掃地啊。”好在我的身體還行,基本上還能承受。一日三餐,菜餅子爲主,有時還會有些米湯,水一般是渾濁的泥水,需要沉澱好久才能喝上一口。這雖然比不得我在流浪途中的嚐到的“美食”,但總算規律,不能吃的很飽,但也不至於很餓。那個中年工頭兒姓張,叫書文,居然是個教師出身,怪不得名字文縐縐的,有些憤青的氣質,時常會發牢騷,有時很隨和,有時卻又很嚴肅。這個末日的世界,有誰還能情緒穩定呢。轉眼1個月過去了,和工頭兒及一班人都混熟了,對城堡的情況也有了些瞭解。
這個城堡似乎是以前某個影視基地,專門爲拍攝電視劇、電影建設的古代風格的城池。這影視城在郊區,附近駐紮着一個陸軍旅。病毒爆發的時候,部隊內部也死了不少人,後來和上級失去了聯繫,倖存下來的軍人放棄了沒有防禦措施的地面營地,選擇了這影視城作爲新的基地。也巧合的是,影視城下面正好是人防工事,本來就儲備着不少食物、水、燃料和軍火,所以這座城堡在這末日世界繼續堅強生存着。在這裡,軍人是絕對的主宰,屬於第一階層。他們掌握一切,主要負責城堡的防守和統治。後來附近城市裡的具備武裝的力量,如警察、武警也都逐漸聚攏在這裡,構成了城堡的第二階層。發現我的巡邏隊應該就是屬於其中,他們主要負責外出巡邏,搜索食物、水等。還有就是女性爲主組成一個特殊羣體,這個羣體我不解釋,你們都懂得。一羣正值青壯年的男人,他們需要什麼呢?最底層就是工頭兒一夥兒這樣的人,需要被人用槍保護,只能用體力來獲得暫時的安全和低賤的生活,掙扎地生存下去,期望着上帝的奇蹟出現。
城堡分爲五層,外面三層主要是簡陋破舊的簡易房,住的都是最底階層的人,大約有500多人,第四層北區是巡邏隊的勢力範圍,約有100人,其他的地區是軍隊,大約有300人。尤其是地下的部分,只有軍隊掌握着。像這樣的有上千人口的“大都市”,在目前確實非常罕見。
城堡建立之初,曾經開展過幾次對附近區域殭屍的圍剿。那時,軍隊的人還是希望通過軍事打擊消滅殭屍的災難,重新建立秩序和文明。剿滅行動的成效是明顯的,城堡方圓10公里基本上沒有病毒感染的生物存在了,但是並沒有隨之恢復秩序,軍隊的領導在獲得更多消息後,發現整個世界都已經動盪混亂,只有依靠強力才能繼續生存,並且高質量地生存。所以,獨裁也就順理成章了。弱肉強食,這叢林法則重新發揮着作用。
隨着附近殭屍的消失,臨近地區的各種資源也消耗殆盡。如何獲得多的資源,控制更大區域和人口,也成爲城堡軍隊上層面臨的主要問題了。而隨着巡邏範圍的擴大,巡邏隊的傷亡也逐漸增加,這也成爲軍隊與巡邏隊之間時常會發生小摩擦的原因之一。但畢竟還是要“共生共贏”的,所以這聯盟始終維繫着。
當然了,我也順便打聽了霸道車上那位女性隊員的情況。據工頭兒說,她應該是軍隊派系的中層負責人,叫穆甜,是軍隊爲了控制巡邏隊而派駐的。那個南峰隊長似乎對這位女性隊伍非常在意呢。
在熟悉了城堡的情況後,我開始琢磨如何逃出去。我還有自己的目標。
城堡的每層都原有四處大門,其中三處都已經被石塊封住,只留一處,並且都有軍隊進行把守。他們不會任由人出入城堡的。城堡的人都是不可缺少的零件,耕種土地收穫糧食,搬運磚石修理城堡,清理打掃打雜做零活兒,有我們這樣的賤民,才能讓他們有質量地生活。除非死在城堡,否則無法離開。這樣看來,那位“善意”女性卻也只是在執行自己的使命吧,把我帶來這裡作爲一個可以磨損後就丟棄的零件而已。
夜色再次籠罩下來,經歷了一天忙碌的我終於能又一次躺在簡陋的地鋪上。“我要回家,”我心裡想着,“我更要完成那件看起來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任務……”,很快便沉沉睡去。
黑夜延伸到那個的破敗都市,我就是在這裡被抓到的。這是一個地下停車場,嚴密關閉着的鋁製卷閘門後面傳來不斷地撞擊聲,“咣~~咣~~”,每一次都伴着悶悶的吼叫。
“轟!”這是一次異常有力的撞擊,卷閘門隨之變形。順着門板凸出的地方,傳出“吱吱”的摩擦聲,緊接着門板被鋒利的銳器撕開,“吼~~~~”一隻巨大的黑影破門而出。它扭動着身軀吼叫着,慢慢向地上走去,身後跟着的是無數僵硬、緩慢的一條條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