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陰靈是不能在陽間停留的,任何修道或者懂法術的高手,見到陰靈都可以出手對付,只不過有些人手段硬一些,有些人心腸慈悲一些。
我本來不太介意這點,因爲畢竟身邊就有一個石黛黛,所以要我見到陰靈就捉就殺,我做不出。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太多的陰靈,積聚太多的怨氣和穢氣,對附近的居民來說,是重大的隱患,而且這個何叔到底是什麼居心,會不會另有圖謀呢?
我悄悄地摸了摸後腰的匕首,準備大幹一場,凡是不屈服不聽話的陰靈,我都得幹掉!
我的殺機一動,周圍的陰靈立即感應到了,反應十分強烈。它們離開我一段距離,聚在一起,齊齊敵視我,陰氣無形中開始增長。
何叔也感應到了,大聲說:“等等……”我冷冷地看着他,他突然長嘆一聲說:“這位……朋友,你……”
“喊我玄武童子。”我又擡出了招牌。
何叔點點頭說:“哦,原來是玄武童子,失敬,失敬了。”
我說:“你把這麼多陰靈召在一起,有什麼想法呢?”
何叔說:“其實是這樣的……”他終於說出了原因,倒令我和石黛黛聽了有些錯愕。
何叔擁有陰陽眼,這輩子是與鬼有緣,躲也躲不掉的了。他順安天命,一直都盡力幫助遊魂野鬼。廟街裡的廟向來靈驗,以天后娘娘爲最,而且每年天后娘娘誕辰,當地居民都很虔誠地搞慶賀活動。天后娘娘慈悲爲懷,何叔便藉助她的聖光,替陰靈們消除戾氣,積福解難。這樣一來,有些陰靈遭受超渡,無形中加快了投胎轉世的速度。
天后娘娘誕辰一年一次,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起初,何叔只是建議一些善良的陰靈,來這條小巷子等着,哪知年復一年,風聲漸漸傳出,吸引了另外的陰靈前來聚集。何叔沒有趕它們走,就形成了今日這般的局面。
當然,陰靈數量多了,難免摩擦生事,何叔便委託一些陰靈負責管理,之前那個叫阿雄的,就是其中一個。不過依然有些陰靈不能自律,令何叔很頭疼。他唯有多加布施,希望能穩定秩序。
石黛黛輕嘆說:“唉,遊魂野鬼真是淒涼!”
我說:“何叔,你既然有善心幫助它們,爲什麼不找個地方真正地安置它們供奉它們呢?”
何叔苦笑說:“香港地,寸金尺土,我是窮光蛋一個,有什麼辦法安置它們?”
我說:“但像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何叔說:“玄武童子,我看你的法力很高強,不如你……”
我趕緊搖手說:“不不不,我的功力還不夠超渡它們,如果我兩位爺爺來的話,或許能行,但他們在內地。”
何叔哦了聲,有些失望,說:“可惜我的功力也淺得很,別說幫助它們,就連鎮壓一些惡鬼也鎮不住。”
那個名叫阿雄的陰靈久不出聲,這時大聲說:“何叔別怕,我們幫你!”
“是啊,我也幫你。”
“誰敢搗亂,我們大家一起上。”
“就是,我們好好的在這裡,它們偏要來湊熱鬧。”
……
陰靈們一鬼一句,聲援何叔,看來在場的惡鬼畢竟是少數。我和石黛黛相視一眼,我心裡的殺機慢慢淡下。突然,巷子口傳來叫喊聲:“熊先生,熊先生你在哪裡?沒事吧?”原來是張天龍見我進來那麼久,呆不住了。
我說:“你別進來,回車上去。”
張天龍哦了聲。
我看了看周圍的陰靈,說:“何叔,有一件事我和你商量一下。”
何叔說:“請說。”
我說:“是這樣的,我要在香港找一個人,他藏起來了,我想請你這些陰靈朋友幫我留意一下,好不好?”
有個陰聲細氣的聲音接口說:“你不是很厲害嗎?要我們幫?”
另外一個聲音立即響起:“就是咯,又要打我們,又要求我們。”
何叔舉起手製止它們說話,說:“玄武童子,如果是正經事,我會幫助你的。”
我笑了笑,說:“當然是正經事,我不是壞人,何叔,你幫我,我也會幫助你的,以後如果有什麼難纏的惡靈,只管打電話給我。”
何叔說:“好啊,老實說,這裡的情況我也很擔憂的。”
就這樣,我無意中結識了一位新朋友。何叔一直以來樂善好施,與陰靈相處得很融洽,有他幫忙,可比所謂的媒體更厲害一些。何叔把剩下的紙錢燒完,和我一同走出巷子。
張天龍正在東張西望,見到我終於放下心來。我剛要上車,忽然有個陰靈從地底鑽上,大喊:“何叔,何叔,不好了。”
何叔問:“小七,什麼事?”
小七瞧瞧我,又瞧瞧石黛黛,一時沒出聲。
何叔說:“快說吧,沒事。”
小七說:“我收到消息,阿業要害人。何叔,我是聽你話的,不能讓那些惡鬼亂來害人。”
我聽了一驚,插口問:“阿業?金項鍊的主人,跳樓死那個?”
小七點點頭說:“是啊,他找到其中一個仇家了,準備出手呢。”
何叔跺腳說:“糟糕,它要是害了人,永不超生,別想再投胎,走,我們找它去。”
我問張天龍:“介意載我們一程嗎?”
張天龍說:“可以啊,上來吧。”
我們在那陰靈的指點下,來到一間酒店前。途中我已經聽說了關於阿業的情況。他是一個賭徒,因爲欠下鉅債,一時想不開就跳樓自殺了。但它臨死前突然後悔,加上對那些放高利貸的人心懷恨意,便形成了挺強的怨念。它的妻女早就離它而去,剩下它孤零零一個,更增悲憤。
我叫張天龍先回家,但他說:“能不能讓我跟着去看看?”
我說:“有什麼好看的?等會兒嚇死你。”
張天龍說:“不怕不怕,有你在嘛。”
何叔說:“一般人還是不適宜在場的。”
張天龍又說:“我只是看,不會幹什麼的,拜託了,我這輩子還沒看過這種事情呢,好不好?”
我說:“不行的……”還沒說完,石黛黛忽然叫喊一聲:“它來了。”我擡頭看去,只見一條黑影快速地閃進了酒店高樓之中。石黛黛和小七立即飛上去,我和何叔也趕緊進入酒店,至於張天龍在後邊跟着,我管不了許多了。
我們衝進電梯,我戴上藍牙,問:“黛黛,在哪一層?”
石黛黛說:“在十七層,是……三五號房間,嘻嘻,那小子在嚇人了,我先看看熱鬧。”
我聽了心頭一鬆,說:“何叔,沒事,阿業先在嚇唬人。”
何叔點點頭。
我們上到去,暫時沒有行動,就站在門外,我和石黛黛保持聯繫。原來房間裡有四個人,正打麻將呢。人氣比較旺,阿業雖然兇猛,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施展障眼法,令那些人疑神疑鬼。
石黛黛在我耳邊述說:“已經碰下了西風,但有人連續摸了兩個西風,哈哈和,他們在吵架……有個人明明摸到三條,卻當成二條自摸了,現在喊冤喊得刮刮叫吶……”
我聽了一笑,心想:“得罪了鬼,還能打麻將?輸死你!”
這時石黛黛忽然驚呼一聲:“糟糕,阿業好像發現我了。”
我立即說:“快,把它抓住,帶去後樓梯。”我們走過去,不久後石黛黛和小七就到了。陰絲索十分厲害,綁住了阿業。阿業一看見何叔,立即破口大罵他多管閒事,何叔勸說了兩句,一點用處都沒有。
張天龍悄聲問:“熊先生,它……在哪裡?”
阿業桀桀怪笑,說:“你想見鬼?好,我成全你!”當下現形出來。張天龍眨眨眼睛,滿臉的驚奇。哪知阿業忽然厲吼一聲,一張臉變得四分五裂,嘴巴像飯鍋那麼大,頓時嚇得張天龍雙眼泛白,差點暈厥。
我一巴掌就抽過去,發出“啪”地一聲,打得清清脆脆、結結實實。
阿業被打懵了,脫口問:“你怎麼能打我?”
我說:“我還能踢呢!”一腳踹去,正中它的肚子,痛得它哦哦叫。這下連何叔也驚異了,怔怔地看着我。
我說:“阿業是吧?你非要報仇是不是?那好,你一報仇成功,就成爲真正的怨靈,永世不能投胎,留在陽間也是作惡而已,那麼倒不如我現在滅了你!”
阿業被我鎮住了,一時無聲。
我指着張天龍對它說:“你已經害了一個人,那金項鍊裡邊有你的怨氣,害得他每天都頭疼。”
阿業猛地一掙扎,問:“金項鍊呢?我的金項鍊呢?”何叔掏出金項鍊,它一見就嚎叫起來:“老婆,老婆,我死了,你知道嗎……”
我們互相望了一眼,瞬間明白。原來這金項鍊是阿業和老婆的定情信物,難怪它賭博什麼都輸了,就是不願當掉金項鍊。
何叔嘆氣說:“阿業,我早就託警察局的朋友留意了,只要你老婆一回來香港,我就帶她來拜祭你,還有你女兒呢?你不想見她嗎?”
阿業繼續哭嚎,聲音哀怨悽慘之極。張天龍哪裡見過這般陣勢?臉色都嚇白了,躲在我的身後,偷偷伸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