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騎着車子返回到周叔的修車鋪時,纔想起他的手機落到莊巖那裡了。
這樣,他只好借了周叔的手機給快遞公司那邊打了電話。好在蘇凝早晨幫他請了假,水桶陳今天又不在,倒沒人追究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掛斷了電話,林洋立刻就把目光轉回到周叔的身上。顯然他的心裡最關心得還是肖玲的情況。
周叔看到林洋的目光看了過來,便搖晃着腦袋回答,“阿洋啊,你以前的車子已經沒有修復的價值了。無論它的機殼,還是內部的部件全部損壞嚴重。要是你硬要修復它,那還不如重新生產輛摩托車了。”
“周叔,您幫幫我!您幫我修好它,您要多少錢,我都能給您。”林洋聽了這話,拉着周叔的手忙不迭地說。看他緊張的表情,就好象他找周叔修復得並不象是一輛車子,而是救治一個病入膏肓的人。
周叔看到林洋焦急的模樣,只能無奈地搖頭,“阿洋啊,這不是錢的問題。你的摩托車太老了。要是它只是小來小去的毛病,我還能幫到你。可如今它的發動機、化油器,以及油路、電路全部損壞了。你說,我到哪兒去找這些老部件啊?”
林洋聽到這裡,手臂從周叔的身上無力地滑落下來。隨即,他的臉上換成了痛楚的表情。他明白周叔的意思。現在周叔就是想幫他,也找不到配件了。難道他真要看着肖玲就這麼死去嗎?
想到這裡,林洋把目光看回到肖玲的身上。這時,他的臉上掛滿了悲愴的表情。他真得不想讓肖玲從他的生活中離開,可如今這卻成了無法避免的事情。
周叔看到林洋悲傷的模樣,便在一旁低聲建議說,“阿洋,你要真心喜歡這輛車子,那我就幫你把它的外殼重新修復起來吧。那樣的話,即便你不能騎着它到處跑了,也可以把它放在家裡沒事兒看看它。”
林洋聽了這話,只能無奈地點頭。之後,他的身體就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周叔看到林洋點頭,便衝手下的夥計們揮手。夥計們看到他的動作,便把那些電噴的工具找了過來。顯然他們打算給肖玲稍做修補,而後就重新電鍍噴漆,好讓它看起來跟一輛新車一樣。
林洋看着夥計們在肖玲的身邊忙活。他現在的心情就象是家中死了人,他站在殯儀館裡看着入殮師爲故去的親人忙活一樣
。
看了不多時候,眼淚就掛到了林洋的臉上。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時。當他看到周叔安排夥計準備把肖玲先前用過的車燈裝回到車上時,連忙開口懇求,“周叔,把這燈裝到新車上去吧。就當我對它留個念想,也算它天天陪在我身邊了。”
周叔聽林洋這麼說,原本想要反駁。可當他看到林洋臉上痛苦的表情時,只好用力點了點頭頭。一旁的夥計看到他點頭,卻靠過來小聲呢喃,“叔,這樣合適嗎?這燈跟這車不配套啊?”
“合適!阿洋讓你們裝,你們就給我把它裝上去。”
周叔聽了這話,毫不遲疑地回答。作爲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他當然能夠體會林洋現在的心情。他甚至覺得林洋不應該做快遞員,而是應該去做競技摩托車手。在他看來,只有競技車手纔會對自己的車子產生這樣的感情。
夥計聽了周叔的話,只好拿着車燈,試探着把它向林洋的新摩托車上裝去。雖然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周叔既然吩咐了,那他就應該去做。
在周叔和夥計們的努力下,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總算把林洋的兩輛車子整修妥當了。
林洋看到面前的兩輛車子維修完畢,把錢包掏了出來。
周叔看到林洋這麼做,卻把手按到錢包上語重心長地說,“阿洋,我不要你的錢。這次維修就算我酬謝老客戶,白送給你的吧。”
“周叔,您怎麼能這樣呢?爲了我的車子,讓您忙活了這麼久,我理應付給您錢的。”林洋聽了周叔的話,卻執意要給錢。他知道周叔雖然是開修車鋪的,可也不是大款。再說了,就算周叔是大款,他也不能讓人家白忙活了這麼長的時間。
周叔聽了林洋的話,依舊擺了手說,“不必了!你風裡來雨裡去的,天天忙碌也不容易。再說了,你的那輛老車子是丟掉的,而我又從廢品收購站買回了那對車燈。不管怎麼說,你要是把這事兒捅到警察那裡去,我的鋪子和老莊的收購站都要遭殃了。”
林洋聽了這話,只好無奈地點頭。
他明白周叔話裡的意思。要是他把這件事告訴警察,警局那邊一定會以收賣賊贓的名義,對周叔和老莊進行罰款。到那時,事情就不是幫他修車這麼簡單了。
周叔看到林洋點頭,又拍打着他的肩膀說,“好小夥子,周叔果然沒有看錯你。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重情誼的人,你能對一輛摩托車……唉!感人吶。”
周叔邊說邊把頭昂了起來。要不是這樣,只怕他的眼淚就要從眼眶裡面流出來了。
林洋看到周叔動情的樣子,連忙拉了他的手說,“周叔,您太誇獎我了。我能做這樣的事情,還不是因爲我跟這輛車子相處得久了有感情了。您能幫我對它進行修復,纔是讓我感動的事情吶。”
周叔聽了這話,重又擺了擺手。等他的情緒穩定下來後,才又試探着說,“阿洋啊,你有沒有想過改行?象你這樣愛車子的人,幹快遞員真是太可惜了。你就沒想過做點兒別的?”
“做別的?”林洋聽了周叔的話,只能無奈地笑笑。之後,他又自嘲般地說,“周叔,您讓我開店吧,我沒有本錢;您讓我做工吧,我沒有手藝;您讓我去偷去搶吧,我又沒那個膽量。所以,我就適合騎着摩托,收收件、送送貨什麼的
。”
周叔聽林洋這麼說,循循善誘地說,“年輕人,你的這種想法不對。你就沒想過去做競技摩托車手?”
“競技摩托車手?”林洋聽到這裡,臉上掛滿了遲疑的表情。
說實話,他的確沒想過做那個行業。不過,他明白競技摩托車手的工作跟他很象。他們要做的也是騎好摩托而已。只是,他哪兒有錢,哪兒有門路去做那種工作呢?
周叔看到林洋臉上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事。這樣一來,他便拍打着林洋的肩膀說,“阿洋啊,我觀察你很久了。我看你是一個很有潛質的人。只要你願意做競技摩托車手,我願意幫你找門路。你看怎麼樣?”
說到這裡,周叔把話打住,並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林洋的臉。
林洋聽了這話,說不動心那是假的。對於任何一個愛好騎摩托車的人來說,能夠成爲專業的競技摩托車手都是他們心中的夢想。但這個夢想實現起來卻很困難,這不僅要有先天的潛質,更要有金錢的支持。
周叔見林洋沒有回答,又把手重重地拍打到他的肩膀上,“阿洋,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吧。周叔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職業車手,可惜……唉!不提那些往事了。”
林洋聽周叔這麼說,把目光向他的臉上看去。
雖然他不知道周叔的那段經歷,可從他閃爍的目光中,卻能看出他對那段生活充滿了嚮往與痛苦哀傷的回憶……
從周叔的修車鋪裡出來,林洋並沒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到附近的通訊營業廳裡補辦了一張新卡。至於手機,他並沒有去買。在這個年代,誰沒有個用舊的備用手機?特別他之前還有過女朋友。在這個年代裡,女人換手機的速度比換男朋友都快。
補辦好了手機卡,林洋才騎着車子回了自己的家。
當他停好車後,便把肖玲從車子後面卸了下來。雖然肖玲經過電噴已經變得嶄新如初,可它的艹動機構全部壞掉了,如今沒有人能夠再修復它了。
林洋把肖玲停放在面前看了許久。直到華燈初上的時候,他才起身準備把它搬到車棚底下去。就在他搬動肖玲的時候,卻聽到它的油箱裡面有嘩啦啦的聲響。聽到這聲音,他覺得有一塊兒石頭之類的東西落到肖玲的油箱裡面去了。
要是換做旁人,或許不會去管這件事,畢竟肖玲已經成爲沒有任何使用價值的模型了。就算它是車妖,現在留下得也只是一具屍骨而已。
可林洋的心裡卻不這麼想。在他的眼裡,肖玲當真跟他的女朋友一樣重要。
現在他已經徹底失去孫茹了,就不想讓肖玲的體內再有任何的雜物。這麼想着,他把肖玲的油箱蓋打開,又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平到地上。之後,他托起肖玲的車體並在那裡試探着搖晃。
隨着晃動的進行,一塊兒鵝卵石般的橢圓石頭從肖玲的油箱裡掉了出來。
當林洋揀起這塊兒石頭去看時,卻發現上面粘滿了油污。看到這裡,他不禁在想,或許這塊兒石頭已經在肖玲的體內很久了吧?這麼想着,他走到摩托車的旁邊,把這塊兒石頭隨手丟到了油箱裡面。而後,他就回房間洗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