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幫她洗漱好,再幫她換好小睡衣,這才放到陳超旁邊,現在曉珊的衣服全都是新的,都是藍綵衣給買的,各種款式和季節的都有,之前的舊衣服都被扔掉了。
曉珊今天一天想來是累了,捲縮在爸爸的手臂下,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微微還有點鼻翼聲。
“今天你們去椰城了?”看她睡着,陳超對他揚了揚手中的袋子。
袋子上大大的KFC標誌下面寫着在椰城的詳細地址。
“綵衣今天回夏京,我們一起送的她。”方圓瞟了一眼熟睡的曉珊,平日裡她都會把當天發生的事情跟爸爸說,今天卻早早睡了,除了累了,估計也是難過了吧?
“綵衣是夏京人嗎?還是在那邊工作?”陳超隨口問道,方圓從沒跟他說過藍綵衣的情況。
方圓見時間還早,又沒什麼事情,於是跟他說起自己和藍綵衣的情況。
“沒想到你還是這麼騷氣,不過上學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挺招小姑娘喜歡。”陳超調侃道。
“對了,我之前聽人說你在高中找了個女朋友,怎麼,你們後來分了嗎?”陳超繼續說道。
“臥槽,這你都知道?我還一直以爲沒幾個人知道呢。”陳超初中畢業就去打工了,沒想到竟然都知道這事,看來方爸爸方媽媽知道也不奇怪了,虧得當初他還偷偷摸摸的,自以爲做的很保密。
“好了,還是不要說我了,對了,你當年怎麼追上曉珊媽媽的,那麼早就結了婚?”陳超和方圓是同年,今年都25歲。
因爲當初他們上的學校是五年制,所以方圓上大學那會才17歲,而曉珊今年都六歲了,所以說陳超結婚那會估計也就剛成年,甚至可能是奉子成婚。
說起曉珊媽媽,陳超臉上露出懷念之色,慢慢打開話匣子。
原來曉珊媽媽叫林雨,原本是沙尾村人,沙尾村是瓊州很普通的一個沿海村莊,林雨的父親是幫人捕魚的,在林雨五歲那年出海再也沒有回來,那時候家裡還有一個小她兩歲的妹妹,她媽媽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日子過得非常苦,照顧了兩年實在受不了,就跟人跑了。
林雨帶着妹妹在家過了一年,實在過不下去了,聽人說媽媽跟人去了椰城,於是帶着五歲的妹妹一路北上,那年頭車子都沒幾輛,完全都是靠走的。
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遭了多少罪,渴了就喝路邊生水,餓了就吃野果或討飯,飽一餐飢一頓的,原本體質就不好的妹妹林雪終於扛不住,生了病,林雨沒辦法,最終林雨把才六歲的林雪託付給了一對好心的老夫妻,自己一個人繼續上路尋找媽媽,那時候她還很天真,心想找到媽媽後,再把妹妹接回去,一家人可以再次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歷經千辛苦的林雨來到椰城,才發現城市太大了,跟她生活的小村莊完全不同,茫茫人海,想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於是她終日流浪於椰城的大街小巷。
後來她被一個好心的老阿媽收養,老阿媽不止收養了她一個人,還有十幾個流浪兒,白天她讓這些孩子做些手工補貼家用,晚上教他們認字,日子還算過得去,最起碼吃得飽穿得暖。
但好日子沒過幾年,政府的人說老阿媽屬於非法僱傭童工和非法佔地,於是房子被推平了蓋成了商業樓,他們這些流浪兒也只能繼續流浪。
那時候林雨已經有十幾歲了,雖然沒上過學,但還認識不少字,也虧得老阿媽教育的好,沒去幹一些皮肉生意,只是幹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或者去街上乞討,隨着大一些,她就在工地當小工,也就在那時候,她認識了陳超。
那估計是林雨短暫的一生中最爲幸福的日子了,有一個愛她的老公,一個可愛的女兒,婆婆公公都對她不錯,日子也過的紅紅火火,可謂是苦盡甘來,要不是那次車禍,這絕對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陳超說起來的時候,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神色很平淡,只是說完的時候,直勾勾地看着門外的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不抽菸的方圓,不知道爲什麼,這時候特別想來上一根。
“林雨她後來找到她媽媽了嗎?”
“誰知道,好像找到過,但我從未聽她說起,每次我一提起,她就顯得非常暴躁,後來我也就不說了,畢竟跟我過日子的是她,管那麼多幹嘛?”陳超從門外收回目光道。
“那她妹妹林雪呢?後來有找回她嗎?”
“找了,怎麼不找?但是再也找不到了,一方面當年她太小了,時間長了記憶模糊,另一方面瓊州這幾年發展太快了,記憶中的破落村莊已經很少有了,這也是我老婆一塊心病,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妹妹,當年就不應該丟下她一個人。”
陳超說完,看了一眼捲縮在他腋下,如同一隻小貓咪似的女兒,笑着說,“有時候我很怕死,我怕了死了曉珊會跟她媽媽一樣,一個人在外流浪。有時候我卻又很想死,因爲不死,只會拖累她,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很好笑?”
可是方圓怎麼也笑不起來,想了想才道:“你先把病看好,再想辦法完成你老婆的心願,現在互聯網這麼發達,想找一個人很應該不難。”
陳超聞言,沒有作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對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的,明天我讓救護車把你接去醫院,到時候把該帶的都帶上。”方圓轉移開話題,不再說這些傷感的事情。
“我哪有什麼東西,就幾件破衣服,隨便收拾一下就行。”陳超眼神落在角落裡的一個行李箱上,上面蓋着一件破舊衣服,好像很長時間沒打開過的樣子。
“那行,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來接曉珊。”方圓站起來道。
“那就麻煩你了。”陳超沒再多說什麼,麻煩的夠多的了,已經不需要在意這一件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