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方圓首先開車離開了，然後李亞楠開着方爸爸的車回鹿市了。
李炳玉在鄉下待不住，死皮賴臉的非要跟着李亞楠，最後也去了鹿市。
最後只剩下李茂才和劉家燕。
周奶奶家的房間比方圓家還多，當初就是考慮到兒孫們回來的住宿問題，所以多蓋了幾間，要不然晚上還真不夠住。
晚上週奶奶自然要和女兒一起睡，兩個人可以一起說說知心話。
這一次兩人沒再聊劉家燕之前的生活，而是說起小兒子出生後，家裡條件漸漸好起來的事。
李茂才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現在生活條件也越來越好。
周奶奶聽到女兒終於苦日子熬到了頭，也真心爲她開心起來。
然後自己又和她說起了劉國興三兄弟的事情。
老大和老二都在外地做生意，只有老三在椰城開了一家小超市。
但總的來說，這三個兄弟日子都過的不錯。
老人家上了年紀，加上今天悲喜交加，精力非常的憔悴，很快就嘀嘀咕咕的睡着了。
可是劉家燕一點睡意也沒有，腦海中亂糟糟的。
很多已經遺忘的記憶，慢慢的從她腦海中浮現出來。
劉家燕側臉看向旁邊的母親，藉着窗戶照進來的月光仔細打量着。
她又想起小的時候，晚上和媽媽一起睡覺的美好時光。
那時候的母親是那麼的年輕漂亮，睡着了是非常的安詳，是她心目中最美的女人，這美好的記憶也定格在了她的腦海中。
可現在躺在身邊的人，是如此的蒼老，睡着了也沒有年輕時那般安詳，雖然沒有鼾聲，但嘴巴卻不時的發出“噗”的聲音。
聲音很輕，動作很小，彷彿是在吐葡萄皮一般。
農村迷信的說法，這是在“噗”土，代表着快要死了，過去是土葬，所以又有入土的說法，這代表着土已經到了嘴邊，所以把它噗出來。
她又想到她們母女二人奇妙的命運。
母親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女兒卻生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
母親丟了一個女兒，她卻丟了兩個。
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掌握着她們的命運。
母親丟失的女兒回來了？
那麼我丟失的兩個女兒又在哪裡呢？
丟失？
劉家燕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坐了起來。
然後想起來母親還睡在旁邊，於是小心翼翼地下了牀，走出房間。
剛出房門，就見客廳裡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黑暗之中，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好在那人也看到她，站起身來，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藉着月光，劉家燕這纔看清原來是丈夫李茂才。
“黑布隆冬的，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劉家燕鬆了口氣。
“我在等你啊，因爲我知道你心理有事。”李茂才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劉家燕亂糟糟的心情，泛起了一絲的甜蜜。
劉家旺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來，然後才問道：“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但我見你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現在能跟我說說嗎？”
劉家燕聞言嘆了口氣，然後才道：“今天那個叫曉珊的小姑娘，你有注意到嗎？”
李茂才聞言皺了皺眉，今天兩個小姑娘，一個活潑，一個文靜，讓他印象很深刻。
“怎麼了？很可愛的一位小姑娘，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她長相總是覺得很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劉家燕有些恍惚地道。
“見過？可愛的小孩子長的都差不多吧。”李茂才想了想，安慰道。
“不是，我覺得她有點像小雨，可是我又記不太清。”
劉家燕說着開始暗自垂淚，時間太長了，女兒在她的記憶中也變得模糊起來。
可今天見到曉珊，不知道爲什麼她又想起了大女兒，原本大女兒模糊的長相，彷彿都清晰了幾分。
“小雨？”李茂才有些恍然，妻子應該說的是那個被海浪衝走的大女兒。
“這個世界上，長的相似的人很多，你別胡思亂想了。”
李茂才以爲妻子因爲曉珊的長相，讓她想起死去的女兒，所以纔會難過。
“不，茂才，你不覺得奇怪嗎？當年我們去接小雨和小雪的時候，村裡人只是說有可能被海浪衝走了，但是並沒有人看見，你說，她們會不會並沒有死啊？”劉家燕緊抓着李茂才的手臂問道。
“還真有這個可能。”李茂才想也不想地答道。
因爲他知道，妻子現在要的並不是他的分析建議，而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就說吧，小雨和小雪一定沒死。”
聽到丈夫的回答，劉家燕顯得極爲高興，整個人似乎有一種精神煥發的感覺。
不過李茂才轉念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當年他是和劉家燕一起回去的，所以很清楚的知道事情的經過。
當年村裡人只是告訴他們兩個小姑娘去了海邊就沒見回來。
可並沒見她們被海水沖走，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並且也沒尋找到她們的屍體。
雖說被海浪衝走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能說沒有走失的可能。
至於是她們主動離開，還是被人販子拐走，這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你說，曉珊有沒有可能就是小雨的女兒，要不然她們怎麼長的那樣相似？”劉建燕興奮地問道。
李茂才嘆了口氣道：“你實在太累了，早點去休息吧。”
“你是不是認爲我在說胡話？”劉家燕生氣地道。
“曉珊是方圓的女兒，今天你也見到她媽媽了，那個姓藍的姑娘，她是你女兒？”李茂才無語問道。
“不對，曉珊不是方圓的女兒，是他的乾女兒，她媽媽另有其人。”劉家燕趕忙解釋道。
“原來這樣，但是這也不能說她就是小雨的女兒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李茂才說道。
劉家燕聞言一想，也覺得是過於巧合了。
於是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也對，哪有那麼巧的事情。”
然後興致闌珊地站起來道：“你也早點睡覺吧，我去休息了。”
看着老婆的樣子，李茂才有些心疼，但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劉家燕剛回到牀邊，就聽母親幽幽地道：“燕子，早點休息吧。”
“媽，我把你吵醒了呀？”劉家燕重新躺了回去，小聲道。
“沒有，老了就是這樣，一點動靜就醒，睡吧！”周奶奶拉住她的手，卻沒有放開。
可是重新躺下的劉建燕依然睡不着，腦海中不停的出現曉珊那張小臉。
可是爲了不吵醒母親，劉家燕也不敢太大的動靜，只能閉着眼睛，思索着，慢慢的她也睡着了。
可就在這時，周奶奶卻坐了起來，把一條薄毯輕輕的蓋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