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芝氣得渾身難受,皺眉怒道:「這什麼人!」
張蓉蓉和張秀秀早就驚呆。
張秀秀瞠目,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她一向自認爲機敏,可剛纔竟沒反應過來。
張蓉蓉更是懊惱,就該當場罵這臭小丫頭一頓,吃錯藥了不成,狀如瘋狗,四處亂撕亂咬,人家孫公子是招了她還是惹了她!
周平波笑得不行,衝孫玉芝道:「我早說,你早起那會兒,就不該對那個……於媽媽說三道四。」
「什麼於媽媽?」
孫玉芝想了半晌,纔想起這事,不由一愣,又把畫轉過來仔細看,臉上頓時又青又紫,怒道,「那老奴對蓉蓉小姐無禮,我,我難道還不能抱打不平?」
只這話一出口,他也覺尷尬。
實際上人家也沒什麼無禮不無禮的。
於媽媽是張家當家夫人身邊的內管事,對自家賬目問題說上幾句,理所當然。
孫玉芝家裡,母親身邊的內管事也能關心家裡小姐的賬目的。
小姐們除了自己的月例外,再想多支,本也要看這開銷用得到用不到,總不能慣着她們大手大腳。
只是孫玉芝哪會把小小云城裡,小小的張家放在心上,自是自己想如何便如何。
強忍住把這畫撕個粉碎的念頭,要真撕了,更丟人。
孫玉芝怒道:「戲子養的小孩,真沒教養。」
周平波笑得不行。
旁邊另外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公子湊過來,仔細看了眼畫上的落款,卻是嘖了聲,皺眉,順手扒拉住身邊的弟弟,低聲道:「以後少和這位孫公子來往了。」
他弟弟愕然:「啊?」
「畫畫的是張青青。」
他弟弟怔了下,臉都鼓起來:「那個張青青!」
話音不由自主放得很輕。
和孫公子之流不同,他們兄弟屬於武將家庭出身,雖也不是江湖人,卻對江湖武林中事瞭解得還算清楚。
最近這段時間正是穆青雲最出風頭之時,雲城武館天之驕女,安邦定國賽力挽狂瀾,挫敗三島國的陰謀,大報小報都有報道。
不瞭解江湖圈子的普通百姓,或許不大關注,大家要關注也是關注輪迴賽,大爭之賽。
可稍微知道一點內情的,卻無不驚中帶出幾分敬畏。
人的名樹的影,木落生作爲木字門最傑出的弟子,力壓當代青年武者,威名赫赫,穆青雲打敗了他,可謂一舉成名。
三島國到處洗地,說木落生被人車輪戰圍攻,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才敗給穆青雲的,可國內的報刊卻不吃這一套。
兩個都是一場接一場打到了決賽去,運氣同樣是實力的一部分,找藉口是懦夫所爲。
此時在場的年輕人裡,有好幾個都認得穆青雲。
孫玉芝出身高,是大人物,但在大家眼裡,穆青雲卻要更成功的。
穆青雲是靠自己,又是神秘莫測的江湖高手。
孫玉芝這樣只能靠家世,靠出身來歷來彰顯自己的紈絝公子,怎能與人家相比?
一時間,好些人都覺得孫玉芝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其實像他這樣的公子,根本不關心外頭風雲變幻的有不少。
這些人屬於及時行樂派,認爲人生多苦,生命太短,意外隨時會來,理應及時行樂,隨心所欲。
他們只關注自己,對不感興趣的東西,無論多重要,都連看都不看一眼。
孫玉芝此時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他和劇本里一應主角配角,在心態上的轉變,也算是這個劇本一條
暗線了。
穆青雲猜到男主的名聲多多少少要受些損耗,她對此表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吧。
從院中出來,穆青雲便把這點小事拋在腦後,反正她該說的都好好地說出了口,心裡已是痛快得很。
想了想,她直接出門去醫館。
她得去問一問嶽玲的病情。
從昭城回來,見到嶽玲,總感覺她的身體狀態恢復得沒想象中好。
走到醫館,劉神醫一聽她問,登時抓狂:「死,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
他老人家咬牙,那叫一糾結難受,「老夫看了大半輩子的病,見過的病人車載斗量,最煩的就是你娘這樣的病人,忒難搞。」
「我說她這病,最要緊的是要想得開,天天樂呵樂呵,比吃十碗補藥都管用。」
「這天下間最好的藥,叫「高興」啊,說一百遍,人家就是不聽。」
劉神醫本是個穩重人,也被逼得絮絮叨叨,一個白眼接着一個白眼,「要不是我做不出放棄病人的事,真是,真是,哎!」
穆青雲瞭然,笑道:「聽說劉神醫想去長縣等地義診?神醫高義,實在令人欽佩。」
「別的我也做不到,就先幫襯三十兩銀子,資助些藥費錢把。」
劉神醫頓時收斂了面上的苦大仇深,點頭:「好。」
他最喜歡張小姐這樣的敞亮人。
劉神醫能去義診,也能儘量開一些便宜的藥,但連便宜藥都買不起的鄉民們依舊很多。
哪怕他們的病能治好,他們想到那些藥錢,有時候便連義診都不肯來了。
願意資助鄉親們看病的人,哪怕只多一個,哪怕只多一兩銀子,劉神醫都高興。
就像他說的,做了大半輩子大夫,看了無數的病人,醫生不只是他的職業,也早就是他的信仰。
只有真正能治病救人,他才覺得生命有意義。
穆青雲拿了藥從醫館出來,人還沒走到張家,便想明白了一件事。
嶽玲在張家,已經不可能再快樂。
她這一路走已打聽清楚,前幾日託那位孫公子的福,張慶收了一個從江南來的小戲子做二房。
穆青雲:「……」
嶽玲會忽然爆發痛哭,可不只是於媽媽被人冷嘲熱諷地罵了一頓。
穆青雲這些時日,有在細細揣摩嶽玲的心思,她發現這實在是有些難度,她在現代時學的那一點看透人心的本事,在嶽玲身上根本不夠用。
之前張慶都不顧她死活了,難道還不夠絕望?怎麼如今還能有眼淚?
嶽玲當年無疑是特別喜歡張慶,要不然也不能從那麼多追求者中選了這麼一個人。
可這麼多年過去,蹉跎至今,她還喜歡?
張慶已人至中年始發福,翩翩佳公子變成了個白麪饅頭。
他以前雖沒往家裡帶什麼小妾,一來如今的風尚便是一夫一妻,二來家裡也確實沒錢養不起。
可他也沒少去那些風月場所廝混,對嶽玲更是一日比一日更不耐煩。
這一有機會,小妾進門,豈非尋常。
而且,還同樣是唱戲出身。
哎!
穆青雲幽幽嘆氣:「現在離婚分產,是怎麼分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