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回去以後,做出了試探,安排李定國賀錦兩人停下了冰敬碳敬等孝敬,這個月應該交給各個衙門的銀利,全部扣留下來。
試探各個衙門的態度,以及他們所能拿出來的後手,再進行下一步的安排。
至於盧羊倌手裡的娼妓賭坊帶來的銀利,暫時按耐着不動,由於已經販賣了私鹽,還有更大的作用。
只是李定國賀錦兩人做出試探,已經足夠了,四成的銀利已然讓各個衙門少了接近一半的孝敬銀子,達到了殺人父母的效果。
就在李定國賀錦兩人停了孝敬銀子的幾天後,萬安、陸光祖等官員心急如焚地離開了官署衙門,去找了各自的上司說明情況,把自己摘出去的同時,再把所有的罪責推到李冕腦袋上。
參與爭奪草場院娼妓賭坊生意的人,總共是有兩人,一個是駙馬李冕,那個是孫傳庭。
柿子撿軟的捏,萬安、盧光祖的官員不敢輕易得罪孫傳庭,反正只是推卸罪責,可以找到一個人頂缸就成。
寒門出身的李冕再合適不過了,不像孫傳庭那般有着深厚的背景,看他的出身就是好欺負的樣子,不欺負李冕對不起他寒門出身的身份了。
萬安沒有收到草場院送來的孝敬銀子,心裡沒有絲毫的焦急,坐上松花綠官轎,前往了鄢懋卿的官邸。
松花綠官轎停在一座五進大宅子門口,萬安從官轎裡出來,敲了敲偏門,等到門房打開了朱漆銅釘木門,順着迴廊前往了前院的花廳。
他坐在大紅酸枝木官帽椅上,等了沒有多久,便瞧見門口走進來一位官員。
這位官員不是別人,正是言官副相鄢懋卿。
萬安趕緊起身,叫苦不迭的說道:“剛剛成爲駙馬的李冕太不懂規矩了,不過是一個寒門出身的駙馬,竟敢觸動京城裡衆多衙門的銀利,安排人搶走了草場院的四成娼妓和賭坊,又做出了扣留孝敬銀子的行爲。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迷魂藥,迷惑了孫傳庭和他一起胡鬧,這才讓下官和盧光祖等人安排的青手把棍,不敢真的動手,也就導致這個月的孝敬銀子可能沒了。”
萬安說完這句話,偷瞄了一眼鄢懋卿,本以爲他會勃然大怒,動用手裡的權利去逼迫李冕,趕緊帶着他的人從草場院滾蛋。
但是讓萬安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鄢懋卿坐在紅木翹頭案前的主位上,臉上沒有出現一點不悅的神色,端着孔雀釉蓋碗,慢悠悠的喝着茶水。
等到手裡的茶水喝完了,他放下了孔雀釉蓋碗,不當回事的說了一句:“你以爲停下了草場院的孝敬銀子,得罪的人是本官和其他衙門的重臣,如果這麼想就錯了,李冕如果還執迷不悟,真正得罪的那人不是本官,而是陛下。”
這句話就讓萬安感到糊塗了,只是一個草場院的孝敬銀子罷了,怎麼涉及到了嘉禎皇帝。
高高在上的嘉禎皇帝,整天在三座門修道,很少過問朝廷裡的事情,清心寡慾的心態,在歷朝歷代的皇帝裡都很少見。
這些年來,萬安很少見到嘉禎皇帝處理朝中大事,一直都是交給司禮監的大太監和內閣宰輔共同處理朝政,怎麼一個草場院的孝敬銀子,牽扯到了嘉禎皇帝。
萬安感到了匪夷所思,實在想不通這裡的門道,只能用求知的眼神看向了鄢懋卿。
在朝廷裡做官,不在於自身有多少才幹,關鍵在於是否懂得揣測聖意。
只要能夠想明白了嘉禎皇帝的心思,把握住了陛下做事的脈絡,距離平步青雲就不遠了。
鄢懋卿把他的眼神當做沒看見,直接略過了,顯然不會告訴他涉及到朝廷隱秘的嘉禎皇帝心思。
萬安又不是他的子侄輩,鄢懋卿不會在這方面提攜他,把自己多年來的做官心得告訴萬安。
如果是子侄輩,又兩說了。
鄢懋卿打了一個啞謎,話都沒有說一半,只是說了一個開頭,便示意萬安可以離開了。
萬安從大紅酸枝木官帽椅上站起來,拱了拱手,帶着一肚子疑問離開了鄢懋卿的官邸。
回到家裡以後,又去了盧光祖的宅子,想要旁敲側擊,試圖從盧光祖等官員嘴裡得知一些關於嘉禎皇帝的消息。
結果卻讓他失望了,盧光祖等官員從各自的上司官邸裡回來以後,神情與他一樣,全都是一肚子疑問。
顯然是各自上司大多說出了相同的一句話,草場院的銀利涉及到了嘉禎皇帝,示意手底下的官員稍安勿躁,只需要等上幾天時間,自會有人收拾李冕。
萬安、陸光祖等官員不需要親自動手,自以爲是的李冕就會因爲得罪了嘉禎皇帝,被關進詔獄裡。
順天府大牢都別想了,只會被關進詔獄。
萬安實在琢磨不明白,又迫不及待想知道草場院怎麼就涉及到了嘉禎皇帝,忍不住議論了起來:“各位的上次究竟說了些什麼,不瞞各位同僚,本官的上司說起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區區一個草場院居然涉及到了陛下。”
花廳裡的幾名官員,全都是在沉默不語的喝着小蜆春,似乎是沒有什麼話想說。
不過,他們的心情和萬安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揣測出聖意,把握住嘉禎皇帝的做事脈絡,這麼一來,就有了快速升官的可能。
找到了一條終南捷徑。
在朝廷裡做官,對於任何人都要防備着,不能說實話。
盧光祖等官員聽到了萬安打破平靜的一句話,花廳裡陷入了一股奇怪的氣氛,幾人迫於草場院的壓力,短暫的在花廳裡結成了朋黨。
爲了能夠儘快揣測出終南捷徑,盧光祖等官員也就不沉默寡言了,紛紛說出了各自的想法。
盧光祖率先回應了萬安的詢問:“本官去找了指揮使,從指揮使嘴裡透露出來的意思,與你說的相差無幾。話裡話外,都在說草場院這件事涉及到了陛下,不用咱們出手,自然有人收拾李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