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祭日

清晨, 又一天的來臨。

太陽紅豔豔高照着大地的時辰,達克請假了,跟他的父親, 繼母手捧鮮花上了A市西南面的青雲山。達克生母的靈位就放在那兒專供的骨灰龕內, 四周鮮花圍繞, 拱形的檀木建築營造着死者一個特殊的空間, 不需要陽光的照射, 白天他們也可以在這四周玩上一玩。

這是達克跟我說的,我可不這麼認爲。你說當鬼的,也有弱肉強食。尤其在這裡被稱爲“富人樂園”的陵園, 各個都不是好惹的,出來玩一個不好被踩被扁那是常事。

【怎麼, 你以前常被人打?】

【怎麼會?我忘記了。我想我應該是逃命最快的吧。我的感覺很靈敏。】

達克父母獻花後, 沉默一陣就出來了。達克老爸拍拍達克的肩膀說:“小克, 跟你媽別說太久,我叫李叔在下面等你。我和你水姨先回了。”

達克點點頭, 看着他父親的身影消失,纔回頭看着那龕內的照片。近距離看達克親媽,我不能不說她長得好,達克完全是遺傳她的長相。只是達克媽媽的臉上總透着那股淡淡的哀傷,連帶着我的心都莫名的傷感起來。

達克摸着遺像上母親的臉, 輕輕說:“這照片還是她死前2個星期拍的, 當時她坐在沙發上, 神情就跟照片一樣, 她摸着我的頭說:‘達達, 以後長大千萬別愛人,愛了就是錯, 就是痛。’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他們是財團聯姻。沒有感情基礎,沒有愛。就算過的不好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解除這種關係。因爲背後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自由對他們算什麼。所以,我母親當時的這句話,我無法理解。

曾經,也有平淡,快樂的時候。爸爸不會那麼忙,媽媽燒着好吃的飯菜,還有時不時到我家蹭飯的二叔,一家人在一起很開心。後來,爸爸越來越忙於應酬,二叔卻來得更勤,幫我解答不懂的問題,說很多笑話給我媽媽聽。因爲有二叔在,那些日子,媽媽顯得很快樂。也因爲這樣,這些年,我一直很感激我二叔。他替代爸爸做了很多本應該是爸爸做的事。所以,現在想來,要是我母親嫁的是二叔可能比嫁我爸爸要幸福點吧!”

我頗爲理解地點頭。原來他叔叔在他心裡佔着那麼大的位置。難怪他當初不相信我了。

達克搖頭辯駁:“不是不信,是不肯相信。但當時還是動搖了。所以,讓你睡後,我就馬上去問水姨。我不相信自己會害水姨。我不斷思考,不斷問自己,不斷想。

就在那天,水姨告誡我要小心我二叔。同樣的話被人說了兩遍,我想不警惕都不行。但是,我對被二叔催眠這事毫無印象。憑空被你來一句,你讓我怎麼做?後來,風華的事轉移了我的注意。直到你那天,在車上看到那男人奇怪的反應後,我忽然意識到我叔叔的能力。我把他的名字打進電腦,得到的資料讓我吃驚。他竟然是國際有名的精神科醫生,國內數得着的催眠醫生。這些年我一直以爲他碌碌無爲,開着催眠的小診所,幫人醫治心理疾病。他本可以有更大的發展,可他窩在A市平淡地過日子又爲什麼?

韓陳,我想你的出現也一定不會是偶然。我現在千頭萬緒,理不明白。但是,我一定會找出原因。韓陳,也許我自私。在你和我叔叔的事沒調查清楚的情況下,別想什麼離開我。行嘛!”

【我心裡也這麼想,可是這一切真是我能做主嗎?達克,我給的保證也只是在我能力範圍的。何況現在,我有什麼能力呢?連記憶都被閻王封了。我進到你的身體是無意的,那是否某天,我離開你的身體也會無意?】

我想起白無常說的話,想到O度空間的幽暗。原來我的心真的在等待救贖,我的心,爲什麼那麼黑暗?達克,但願你是那把開啓我心靈之窗的鑰匙。

“韓陳!”達克深深吸了口氣,說:“在我媽媽的靈前,我發誓。只要我徐達克在一天,我都會幫你把謎團解開,把你的記憶找回來。信任我,好嗎?”

【達克,】我笑了:【從那天你帶我出來的那刻,要我想着你的那刻,我想我已經信任你了。】

回家的路上,我感覺內心無比的充實。那從某個地方冒出的溫馨甜蜜讓眼前所見的事物都呈現着明媚的光彩。是否心變了,世界也就變了?

雖然我和達克的關係怪異到極點,但那又怎樣?這個世界本身不也光怪陸離!

只要曾經擁有,無須天長地久。廣告都這麼說,還有什麼要介意的。

推門的霎那,達克停住,我看到褐色的玻璃門上映出他灰暗的面容,唯有眼睛散發着寶石般的光芒,熠熠生輝,令人心動。

他啓脣一笑,我的心漏了半拍。他說:【謝謝你,韓陳。我忽然感覺自己並不是孤獨的。】

【我也是啊!我也是啊!】那一刻,心中有什麼坍塌,那被觸動的神經讓我的淚奪眶而出,順着達克的臉頰靜靜的流下。我覺得幸福。達克,我大聲喊:【你聽到嘛,我很幸福啊!】

“達達,你怎麼哭了?”伴隨着達克老媽煞風景的話,達克迅速擦乾淚水,並微笑道:“水姨,沒什麼,風吹的。”

【不必在乎別人的看法,只需要在意自己。韓陳,達克漫步上樓,邊在腦裡說着,你讓我對世界有全新的看法。】

【是啊,我同意。換個角度來看問題,也許那些你不明白的事都變得非常簡單。】

【誒!小三三也有哲學的時候?】

【呵!達克,你找打!】

【那來啊,打得到就讓你打。哈哈!】

【我打,我打,我打打打。。。。。】

那天晚上。我一直沉浸在這份突來的幸福裡。也許某天,他面對自己的責任娶了不相干的女人,而我輪迴到另一世做了新人。但曾經這份乾淨的溫暖會一直一直停駐,在時間與空間的交匯點,在我和他心靈的深處。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