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處隆起的墳包,我心裡難受的很,要不然二叔陪我一塊過來,恐怕我現在都嚇尿褲子了。我聽人說,大晚上的千萬不要一個人來墳地裡頭,因爲埋在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怨氣很重,不願意投胎的人,每到了晚上,他們都會出來四處閒逛,一旦遇到了生人的話,可能就會上了你的身,讓你變成傻子一樣,最後,就會稀裡糊塗的死掉了。
一想到這,我忽然全身顫抖了一下,身體也不住的哆嗦起來。
這時候,颳起了風,風很輕卻很涼,刮在身上,給人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風聲呼嘯,吹過耳畔,像是這裡的小鬼在竊竊私語一樣。
我一害怕,就趕緊往二叔身邊靠近了過去。
然而,我發現,我二叔卻是自在的很,他很放鬆,沒有一點膽怯。
我二叔看了一眼墳地,忽然扭頭對我感慨道,今天要不是和你一塊過來挖秀兒的屍體,我還不知道自己今生會不會再來這裡了。這個地方可不是好地方呀!
聽二叔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詫異,便問二叔說,二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難道你也不想來到這個地方嗎?
二叔笑了笑,笑容僵硬,似乎是被擠出來似的。他說,不是我不想來,只是,這裡有我的一箇舊友,他死的很早,也是埋在這裡的。現在想想,該有二十多年了吧,恐怕,連骨頭都化成灰了。
聽二叔這麼一說,我倒是爲二叔覺得悲傷起來,心想,一個老友離世那麼多年,如今相見,卻是陰陽兩隔,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聽二叔嘆了一口氣,我趕忙安慰二叔說,算了,二叔,那人都死那麼長時間了,不提也罷。
“對了二叔,你老友的墳墓在哪?”我問二叔,心想好不容易來此一遭,起碼也祭拜一下,算是個相識之意吧!
二叔扭過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比其他墳墓還要高的一塊地方說,“在那呢?墳包上都長滿雜草了。”
二叔手剛指過去,我就想過去看看。
然而,剛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二叔喊道:“你幹什麼?”
“我想祭拜他一下。”我說:“你和那人是老友,咱們好不容易來一回,起碼還一個人情吧……”
然後,我話剛說完一半,就聽二叔氣急敗壞的說:“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我搖了搖頭,不過看二叔的樣子,他臉上卻是略顯出了一股恨意。
“他,是我殺死的。”二叔說完,頭扭了過去,直直的看着那一座隆起的孤墳。聽二叔這麼一說,我當時就渾身一顫,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二叔,你,你爲什麼要殺他。”我的嘴忽然間不聽使喚,居然問二叔這麼一個問題。這件事情似乎對他來說很重要,我看見二叔牙關咬的緊緊的,拳頭也握的很嚴實,看樣子,他對墳墓裡的那一個死人果然是十分痛恨。
我正等着二叔解釋呢,卻忽然見二叔眉頭鬆軟下來,他催促我道:“小二,咱們不是來敘舊的,快點,趕快找到秀兒的墳墓,挖開了墳,咱們得趕緊回去。你爺爺還在家等着呢。”
我知道二叔不想再回憶往事,也通過這一次,才隱隱的感覺,二叔的過去,肯定有難以言表的苦衷,看二叔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再問了。
“秀兒的墳墓在哪?”我問二叔,這裡我沒來過,秀兒死了以後,我再也沒有敢打聽過她的任何事情,包括,她被人們埋在了哪裡?
二叔說:“這裡墳墓雖然多,但是,這個地方也讓咱們石頭村的私家墓地,所以,一般剛死過的人埋進來,一定會是個新墳的。”
二叔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着周圍的墳墓,只是那秀兒是一個小孩,埋葬的時候並沒有按照大人的規格,所以秀兒的墳墓不會太高。
這荒野地裡頭,墳墓衆多,長年累月的,雜草叢生,雖然是找新墳,但是也的確不太好找,我向着與二叔相反的方向去找。
地上的石碑很多,不過都是一些殘損破敗的,看樣子,也都有一些年頭了。在荒墳地裡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新墳,正當我準備去二叔那邊看看的時候,忽然間,看到身旁不遠處有一塊烏黑色的石碑,這石碑上用白色的字體寫着墓主人的名字。
“李大海,亡於1980年6月24日……”
“妻趙氏梅花泣立。亡於王富貴之手,此等血海深仇,來日必報……”
藉着月光,我一點一點的讀出來了墓碑上的刻字,看了這一塊墓碑上的字,我當時就感覺很不可思議,心想,這人死後後人立碑,怎麼會有把仇家的名字也刻在墓碑上的呢?
我忍不住好奇心,又讀了一遍。
看墓碑上寫的,這個人被殺,是個叫王富貴的人乾的。
“王富貴?”我越讀越覺得不對勁。王富貴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不過這忽然間猛地一想,卻倒也是想不起來了。
我拍了兩下腦袋,暗道,王富貴這個名字我真的在哪裡聽過,只要靜下來想想,肯定能想起來的。
“王富貴,王富貴?”
“小二,你蹲在那幹什麼呢?”這時候,二叔忽然間喊了我一聲,我擡起頭,正欲應聲,恍然間才猛地清醒過來,王富貴就是我二叔的大名呀,只不過我二叔是一個屠夫,在村子裡頭大家見面都不喜歡稱呼大名,直接喊外號,我二叔是個殺豬的屠夫,所以別人見了他,自然都是叫他王屠夫,久而久之,王富貴的這個大名,也就沒有叫了。
我看着二叔忽然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地下的泥土,這才幡然醒悟,我二叔就是王富貴,他就是殺了這個墓主人的殺人兇手。
這麼一想,我當下後退了幾步,我轉過頭又看了這一座荒草叢生墳墓,心裡頭頓時不安了起來,墓碑上寫着,此等血海深仇,來日必報。
“他還要報仇呢!”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座墳墓,正是剛纔二叔手指的那塊呀。奶奶的,我剛明明記得,二叔說這個人是他殺死的,不讓我靠近,所以,我就才遠離了這個地方的呀!
我怎麼突然間又轉回到這裡了呢?
越想越害怕,我擔心這個人死後化爲怨鬼,再來找我二叔報仇,所以,我就渾身一個激靈,立馬跑到我二叔身邊去了。
二叔蹲在地上,手裡捧着一抔土,很明顯,他是在找秀兒的墳墓。二叔見我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擡起頭看了我一眼,問說:“你怎麼了,像見鬼似的?”
我看二叔表情嚴肅,我也不敢把剛纔的發現告訴他,我怕他又怪我沒有聽他的話,跑到那裡去了,於是,我就搖了搖頭,說沒事,不用擔心。
“二叔,你找到秀兒的墳墓了嗎?”我趕緊轉移話題,以免二叔看出我的驚慌。
二叔點了點頭,說,找到了,就在我腳底下呢?
我往二叔腳底下一看,不禁驚訝,那裡根本就是一處平地,怎麼可能是一座墳呢?也沒有一個墳的樣子呀?
二叔說秀兒是個孩子,還沒有到成年人應該有的埋葬禮儀,按照本地的風俗,秀兒也只能隨地埋下去了。
這是一塊翻過的新土,一旁還有燒過的冥幣灰屑鞭炮放燒過的殘跡,看來,二叔找的沒錯,秀兒肯定就是埋在這裡了!
二叔看了我一眼,說小二便傻愣着了,趕緊挖,這裡是墳地陰森古怪的,咱們可不能夠久留,把秀兒挖出來,咱們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