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T3航站樓。
鍾小米雙手搭在揹包肩帶上,跟童桐及嘰嘰呱呱地說着從動漫和日劇裡學來的蹩腳日語。童桐及把張勉學的朋友圈開出來,指着九張萌妹子的圖片說這就是自家男朋友喜歡的動漫類型。鍾小米當即就臉色一黑——
什麼情況?這不是典型的宅男風格麼?喜歡這種大眼睛大胸細腰短裙的妹子, 總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啊……
陳復這次出差只帶着秦逸傑和鍾小米兩個人, 再加上死皮賴臉要和他們訂同一航班的童桐及, 坐商務艙剛好兩排。陳復走進機艙後, 當先坐在前面一排靠過道的位置, 鍾小米一看,主動自覺地往後排一坐,朝走在後面的童桐及招手。
“鍾小米, 你在幹什麼?”陳復回頭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拍了拍旁邊的座位, 一種“狗狗快來坐”的即視感撲面而來。
童桐及當即就機智而熱情地朝秦逸傑笑笑, “秦助理, 我有一個問題要請教你,不如我們倆一起坐吧?小米, 你快一邊兒去。”
好吧,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雖說Boss旁邊其實是水深火熱的位置。鍾小米把安全帶繫上,疑惑地問:“Boss,你不喜歡坐窗邊嗎?”
陳復微微蹙眉, “女孩子一般不都喜歡坐窗邊嗎?”
鍾小米還沒反應過來, 就看見Boss的眼神中隱隱浮現出威脅的意味, 她神經一繃, 立刻捧場道:“喜歡、喜歡, 我特別喜歡坐窗邊!”
背後忽然傳來童桐及的撲哧一聲,她捂嘴低頭, 背脊不住聳動着。秦逸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微笑,可鍾小米總感覺他的目光中透着一絲揶揄。她忍不住嘆了口氣,Boss啊Boss,人家可是都等着看你的笑話呢,你可長點心吧。
旅途無事,爲確保Boss不再說出什麼招笑的言論,鍾小米謹慎地選擇點播一集綜藝看,不和陳復交流。結果她剛一點開《爸爸去哪兒》,陳復就高深莫測、語氣平淡地說了句:“原來你喜歡看這種一堆孩子的節目。”
這種時候應該選擇不回答,反正也不是疑問句嘛,鍾小米安慰自己。
在忐忑而複雜的心情下,3個多小時的航行終於熬過。童桐及一下飛機就興奮地跟男朋友打了個電話,對話還纏纏綿綿的:“不累的啦,我坐的商務艙嘛,條件還挺不錯的。接我?哎呀,不用接了,我和小米在一起,還有她的Boss……哈,你在成田機場?!”
童桐及一臉震驚地轉頭瞪着鍾小米,鍾小米再轉頭可憐兮兮地望着陳復,說:“Boss,我能先和童童一起走嗎?這是她第一次見男朋友,我不放心。”
陳復望着遠遠開過來的一輛謳歌MDX,問:“童桐及的男朋友開車過來嗎?”
“沒有誒,他沒買車。”童桐及回答。
謳歌MDX在四人面前停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朝他們嚴肅地鞠了一躬,接着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堆日語。
“這是講談社來接我們的大島先生。”陳復攤手介紹,再轉頭對大島嘰裡咕嚕地說了兩句,對方立刻朝他們鞠躬點頭示意。鍾小米和童桐及受寵若驚,忙不迭地回鞠。陳復看他們鞠來鞠去沒完沒了的,指示衆人上車,“一會兒把童桐及的男朋友接上一起吧。”
童桐及站在車門前猶豫:“不用了吧,你們畢竟是公事,我和他一塊兒去酒店就行。”
還沒等鍾小米說話,坐在門邊的陳復就冷冷地瞥了童桐及一眼,說:“你上不上來?”
童桐及腿一抖,飛速扒上車,雙手扶着陳復座位的靠背,低頭憋氣說:“打擾了!”
瞧瞧,瞧瞧!鍾小米對車窗吐了吐舌頭,會被陳復的眼神嚇到的不止她一個人嘛!
車漸漸靠近約定見面的花壇處,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正靠在一叢鳶尾花旁邊,低頭玩着手機。他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前方,見等的人沒到,手指便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着。在秦逸傑的低聲提示下,大島司機在花壇邊緩緩停車。
童桐及跳下車,朝張勉學飛奔過去。鍾小米的目光緊緊跟着他們。張勉學和她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在她腦海裡,喜歡日漫萌妹紙的男人都是每天吃着薯片做沙發土豆的猥瑣胖大叔,可這個張勉學不但長得白白淨淨的,戴着金絲邊眼鏡,而且穿着打扮還書卷氣十足。他看了眼停在一旁的謳歌,面帶猶豫,但在童桐及威力十足的撒嬌下還是屈服了。令鍾小米慶幸的是,陳復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還挺友善的。
張勉學和童桐及在後排低聲討論着接下來的安排,鍾小米坐立不安地聽着。張勉學給人的第一印象固然不錯,可他畢竟是網友,也沒有熟人可以打聽打聽。可她這次的主要任務還還是陪着陳復出差,不能隨便曠工。
她偷偷瞥了陳復一眼,對方正在專注地看着手機,散發着閒事勿擾的氣息。童桐及偷偷地敲了敲鐘小米的肩膀,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小米,我沒問題的。你就安心陪Boss開會吧,過兩天咱們有機會再見面。”
“那你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鍾小米鄭重地強調。
話是這麼說——
“其實你們倆根本就住在一個酒店,何必要這麼謹慎。”站在文華東方酒店的一樓大堂,陳復邊登記邊面無表情地數落着:“人家要是想發生點什麼,你攔得住嗎?又不是小孩,談戀愛還需要你操心。”
“你又沒談過戀愛,還好意思說別人。”鍾小米嘟噥了一句,同時往後跨了三步,退到安全距離。
陳復無語,朝她勾勾手,“鍾小米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秦逸傑正和剛纔趕到的接洽人談業務,沒工夫解救她,童桐及更是不知道和男朋友溜到哪裡去了。鍾小米眼看孤立無援,只能乖乖點頭認錯,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講談社替他們定是一間行政套房,有獨立門廳和會議室,臥室分爲主臥和次臥,主臥是一間雙人大牀,次臥有兩張單人牀。沒想到第一次出差,居住環境就這麼不錯,鍾小米樂呵呵地找到提前被送進來的行李箱,往次臥走去。
陳復揚起頎長的手臂一攔,指指主臥說:“你睡那間。”
什麼?
鍾小米腦海裡的警鈴嗡嗡嗡響起,不帶這麼潛規則出差女員工的嘿,就算你告白過也不能一下要求一起睡雙人牀吧?
“你想什麼,我說你睡那間,我和秦助理睡這邊。”陳復指了指站在一邊假裝“我是木頭人”的秦逸傑,眼睛眯起,“還是說,你想跟秦助理住一間?”
“好的,遵命大王!”早說嘛,早說不就行了!
鍾小米推着行李箱溜進房間裡關上門,只聽得背後傳來陳復充滿大宇宙惡意的吐槽:“這種事都理解不了,真是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笨。”
她淚流滿滿:好吧,我笨,是我笨……
正當陳復一行人在東京安頓下來時,澳門的金垚和袁晴明也正在見傳說中很有手腕的度假中律師。既然是度假,談事情的地點自然很有旅遊氣息。熙熙攘攘的黑沙海灘上,戴着一副黑超的律師先生正享受着日光浴,同時聽旁邊的金垚講趙誠的情況。
袁晴明怨念地坐在旁邊鋪的沙灘墊上,看着他們的裝備。金垚是能有多遠就離他多遠,看見那個呂律師的表情就跟看見救星一樣激動,談論得可開心了。明明心上人就穿着一身靚麗的波西米亞長裙坐在眼前,自己還啥都不能幹,這實在不符合袁晴明的風格。他站起來,剛準備搶奪一下金垚的注意力,放在布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垚垚,你手機響了。”袁晴明把手機遞到金垚眼前。
“別叫我那個。”金垚接過手機哼了一聲,跟呂律師說了句抱歉,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嗯,總監,這期採訪?哦……”聽見金垚在談工作上的事情,袁晴明稍微放心,同樣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嘿,陳復,到東京了?”袁晴明先是虛情假意地寒暄一番,把陳復吃的飛機餐是什麼都問過一遍之後,終於語氣嚴肅地拋出正題:“兄弟,你得幫我一個忙。”
陳復靠在落地窗邊,視線落在化妝間的門上,“什麼?你似乎已經讓我幫了不少忙。”
“我發現死纏爛打對金垚完全沒用,能不能讓小米給吹吹枕邊風啊?她們倆不是大學室友嗎,據說金垚最好的朋友就是小米和童桐及,怎麼着你也得趁着在東京出差的機會把這兩人幫我拿下吧?”
陳復的視線隨着從化妝間裡出來的鐘小米移動,她像一隻巡視領地的懶貓一樣,滿意地一會兒摸摸繡着古典花紋的檯燈,一會兒看看房間各處擺着的鮮花。他脣角揚起,回答道:“袁晴明,我爲什麼要替你拿下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