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子女頂上有一千種不同的父母,金垚和童桐及的父母就是其中的兩個極端,前者管得太全,後者心太寬。據童桐及沒什麼底氣的介紹,她的母上聽說她要去日本找男朋友,只說注意安全,便由她去了。金垚則嚴肅地補充道,就是因爲這樣,才需要她們來把關。
“金垚說得對。”袁晴明適時送上稱讚。
金垚扔給他一句看你的電視去,又把威脅的目光放回到童桐及身上,“你要去追求你的愛情,我不反對。但你總得等等我和小米,等到我們倆都申請到年假,再一起去行嗎?”
童桐及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再說不出什麼話來。鍾小米也鬆了口氣,好歹金垚沒有怒掀桌。在場的人裡,只有袁晴明一個人處於震驚的狀態:“你要去日本?還是用年假?”
鍾小米只看見金垚的嘴角浮現起一個狡黠的笑容,“怎麼,我朋友勇敢地追求愛情,我去把關,有什麼問題麼?”
袁晴明也不喝茶了,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秀手,“不是還有小米麼?她去把關不行嗎?”
鍾小米直覺這事有蹊蹺,看樣子金垚想要在近期內去日本,多半是爲了逃避袁晴明或者她父母的什麼安排。是朋友就該在此時兩肋插刀,鍾小米擺出一個遺憾的表情,說:“我不能陪你去了,童童,最近要跟西泠的項目,沒有辦法申請年假。”
童桐及忙說沒關係,有金垚在就可以,說不定也有同事想一起去旅遊。金垚兩眼放光,在身側給鍾小米豎了個大拇指,稱讚她關鍵時刻居然爆發出如此靠譜的演技!
袁晴明起身理了理襯衫,相當平靜地說不打擾了,轉身開門出屋。金垚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就朝鐘小米撲過來,執起她的手問:“剛纔究竟有沒有過關?”
鍾小米搖頭,“我看懸,你沒發現袁晴明走的時候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麼?你爸媽到底又安排你們倆一起去幹什麼了?”
童桐及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一頭霧水。金垚一解釋,她才明白過來。話說金爸金媽要去澳門參加一個國際論壇,讓金垚一起過去玩。金垚小時候常跟着爸媽出去開會,工作之後相處的機會反而減少。她本準備趁這次機會修復和爸媽的關係,誰知道他們居然瞞着她叫上了袁晴明,目的就是讓他們倆一起去澳門愉快地玩耍。
“這能愉快麼?”金垚抱手埋怨,如今再說起這事還是憤憤不平,“如果不是袁晴明今天提到,我可能得到了澳門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怎麼會有父母這麼編排孩子的戀愛呢?”
“你爸媽可能覺得不編排的話,你一輩子都沒法戀愛。”鍾小米一針見血,童桐及深以爲然地點頭。
金垚一揮手,“不管了,我已經決定在澳門會期的時候和童童一起去日本,一箭雙鵰。”
如果事情能有這麼順利就好了。莫名的,鍾小米覺得袁晴明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掉這個機會。不過這週末一過,她很快又忙得團團轉,無暇分心去管兩個朋友的戀愛問題,只能每天晚上在彌勒佛面前拜一拜。
主任對她跟丁夏接洽見面會的進度很不滿意,鍾小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提起這件事。眼看首發式日益逼近,她也很着急。最近這一週,她一直跟着何紅秀在首發式舉辦地A大和出版社之間兩邊跑。
丁夏的讀者羣很雜,既有財經界的從業人員,也有被他在微信平臺上連載的散文所吸引的文學愛好者,更有一堆僅看顏值的粉絲,其中又以年輕人居多。A大是丁夏的母校,學校的金融協會聯繫上何紅秀,問能不能由他們來承辦新書首發式,丁夏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躊躇了一陣,最終還是同意下來。出版社作爲首發式的主辦方,自然是要全程跟上,在學校的場地、場務、宣傳安排方面不能出一點錯。
這天,鍾小米和何紅秀一起去A大看舉辦首發式的場地,A大交流中心的陽光廳。看得出金融協會的同學不是第一次協辦這樣的活動,交代他們的貴賓席位都準備得分毫不差。西泠的新書首發式是重量級的,對學生送票也要經過嚴格審覈,活動當天必須持證件入場。
鍾小米正跟金融協會的會長覈對首發式的背板,拿着iPad查看即將印製的宣傳品,一眼就看見一處錯誤,“楊同學,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們這邊工作有誤。這塊兒不能寫悅心出版社,得寫悅心出版集團有限公司。我聯繫一下出版社那邊,再給你發個最新版。”
要是在一般的首發式上,寫出版社的名字也沒什麼大錯,可是這次陳復說要親自出席西泠新作的首發式,如果不把公司的名字寫上,悅心出版社的社長豈不是會壓在他頭上?
照理說負責宣傳品製作的石亮不至於出這種錯,但鍾小米也發現,他最近的狀態可不怎麼好。
“亮亮,西泠首發式的現場背板,有個地方需要改一下。”鍾小米敘述完過後,猶豫了兩秒,才問道:“最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沒什麼。小米,我馬上就改,一會兒發你和那邊負責人的郵箱各一份。”
鍾小米應了聲,很快就被叫去核對當天進入A大的車牌號,以備放行。金融協會的會長一直處於比較激動的狀態,見鍾小米年輕又好說話,拉着她問要不要去看看領票的情景。鍾小米回憶起以前在自己的母校領名人講座票的時候,排一兩個小時隊的情景,也有點懷念,見事情辦得差不多,就和何紅秀道別,去監個工。
還沒走到經管學院樓,就看見遠遠地拉過來一支長隊,挪動的速度甚是緩慢,看這架勢都快要繞樓一圈了。首發式有吸引力,鍾小米自然開心,但這效率着實讓人擔憂:“楊同學,隊伍排得好像有點慢,你們工作人員不夠嗎?”
會長搖頭,“不是的,你們不是要求要憑證件入場嗎?我們這邊在放票的時候就登記一下個人信息,也方便抽獎活動用。”
出版社的確給了金融協會10本簽名書來辦抽獎活動,只是沒想到光是在A大,西泠的粉絲就這麼多,加上請來的各家媒體和財經界人士,估計現場會很火爆。
“現在西泠的小粉絲這麼多了麼?以前他在學校的時候乾的那些破事怎麼沒人提了?”一個不屑的聲音在耳邊穿過,鍾小米側頭一看,發現是一個打扮得較爲成熟的男生。好奇心一上來,她脫口而出地問:“什麼事?”
得虧鍾小米打扮得有學生氣,男生瞥了她一眼,說:“你是學妹吧。我還上本科的時候,他鬧過一個醜聞,對一個一直非常照顧他的師兄橫刀奪愛,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鍾小米回了聲“這樣”,便低頭沉思往前走。金融協會的會長在旁邊憤慨地解釋說根本不是這樣,都是那些嫉妒西泠才華的人亂講,“前會長跟我說,西泠和他的師兄關係可好了,是那個女孩的不對。
“好了,楊同學,這些事情就不要管了。辦好首發式,你們金融協會也會長臉的。”鍾小米拍拍他的肩,不再對此作出評價。過去的事情再怎麼深究也無濟於事,西泠都畢業五六年了,能有這些似是而非的八卦,說明他還真挺火的。
是夜,凌晨兩點。
丁夏正在飛快地打字,好不容易有這樣思如泉涌的時候,無論多晚他都會立刻聚精會神地記錄下來。敲下最後一個句號時,他全身心地放鬆下來,忽然聽見門外有不甚清晰的叫喊聲傳來——
“亨特拉爾突破了斯文·本德,擋在他面前的是霍夫曼……霍夫曼的剷球,黃牌!主裁判對霍夫曼出示了黃牌!”
輕輕打開門,一張映着幽幽綠光的臉正埋首在電腦前,還發出詭異的嘿嘿嘿的笑聲:“誰讓你鏟我們家獵手的,遭報應了吧!”
“小米,你在我門口蹲着幹什麼?”
丁夏這忽如其來的問句把鍾小米嚇得不輕,她砰地一聲扣上筆記本,跳起來把電腦放到身後,“我、我以爲你還在忙,就說先看一下球。”
鍾小米本來下定決心要找丁夏討論見面會的問題,可是下班回來以後,發現敲門沒有人應,她便猜測他可能正專心碼字,就沒有打擾。反正按照丁夏的作息表,這還只是一天的中段。
金垚睡覺很輕,鍾小米本準備在陽臺上看球,順便關注着丁夏房裡的燈光。可是還沒看兩分鐘,就被金垚趕了出來,對方還邪笑着說,等待你的白馬王子來拯救你吧。
這會兒,傳說中的白馬王子穿着柔軟的灰色家居服站在門口,一臉歉疚,“你要不……進來看球?我這兒有大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