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落從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打在窗臺上滴滴答答的。
白色充滿消毒水味兒的房間裡空蕩蕩的,夢中孩子絕望的一直叫着媽媽的聲音在腦海裡迴旋着,每清醒一分,疼痛便增一分。她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手忙腳亂的摁鈴叫護士。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年輕女子拎着一個白色的保溫壺走了進來。祁安落一愣,胡亂的將臉上的淚痕擦淨警惕的看着她。
祝雅四下打量了一下病房,將保溫壺放了下來,才柔聲道:“安落,我來給你送雞湯。你剛生完孩子,該多補補。”
她說着,邊將保溫壺打開,拿了碗盛出雞湯。祁安落看着她,突然慘然的一笑,道:“祝小姐,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祝雅將雞湯盛好,拿過放在一旁的包,掏出了一張支票來放在牀頭,輕輕的道:“安落,這張支票你收着。這是我和阿硯的一點兒心意。”
她的語氣溫柔至極,那份優雅和高貴也是祁安落學不來的。
祁安落知道自己該保持清醒的,可腦子裡卻像是一團漿糊一般怎麼也清醒不過來。她茫然的看着祝雅,喃喃的道:“是不是他叫你來的?”
祝雅站了起來,輕輕的嘆了口氣,道:“安落,你那麼聰明,哪還用問我。阿硯……他不願見你。你放心,孩子我會當成我親生的一樣照顧。”
惶恐不安一下子將祁安落包裹住,她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打落下來,想也不想的拉着祝雅的衣服,哀求道:“祝小姐,我不要錢,寶寶纔出生,還沒吃過一口奶,你們就讓我照顧他大點兒好不好?半年,不不,三個月,三個月我就離開好不好?他沒有記憶,不會記得我的。祝小姐,求求你了……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糾纏,好不好?”
祁安落語無倫次的說着,祝雅一點點的辦開她的手,微微的嘆着氣,憐憫的道:“安落,我早早的就告訴你,就是讓你做好準備,不要和孩子產生感情。你求我也沒用,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孩子阿硯的奶奶已經帶走了。你還那麼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祁安落拼命的搖着頭,她很早就想過生下孩子後她該何去何從,寧家是絕對不會將孩子給她的。而阿硯有婚約,她的離開是必定的。她那時候就想,她不能和孩子產生感情,只要沒感情,離開時就不會那麼痛。
可感情,哪能是她能控制的。孩子胎動時,她竭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撫摸,不去管他。可她控制不住,那是她的孩子。就如護士讓她看的時候一樣,她狠下心的讓她抱離開,可是,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想去看那小模樣像誰,乖不乖……
祁安落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喃喃的道:“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她的眼淚順着慘白的臉滑下,看起來狼狽無比。祝雅溫柔的神情終於崩裂,輕蔑的一字一句的道:“你有必要再自取其辱嗎?只要他不想見你,你永遠也見不了他。”
已經攤了牌,祝雅自然不會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朝着門外叫了一聲付阿姨,立即有護工打扮的中年女子推門進來。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牀上祁安落一眼,道:“照顧好祁小姐,要是她有什麼閃失,我唯你是問。”
她的話纔剛說完,祁安落就從牀上跌跌撞撞的下來,像是發瘋一般咬牙切齒的道:“我要見他!”
祝雅被她那瘋狂的模樣嚇到,一邊叫着護工抓住她,一邊不停的往後退。祁安落生產完,身體虛弱,哪裡敵得過身體壯實的護工,很快就被護工制住。祁安落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廝打啃咬着,那護工怕她傷到祝雅,連聲道:“祝小姐你快走,這裡有我。”
祁安落那麼鬧肯定得引來醫生,祝雅沒有遲疑,打開門匆匆的離開。母性的力量是強大的,祁安落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廝打啃咬之下竟然掙開了護工,跌跌撞撞的打開門跑了出去。
才跑出病房就見鍾醫生帶着護士小跑着過來,祁安落強撐着的身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怕被護工再抓回去,朝着鍾醫生爬去,流着淚一遍又一遍的哀求道:“鍾醫生,我想看看孩子,求求您幫幫我好不好?”
她的褲腿溼了被觸目驚心的血侵溼。鍾醫生一驚,傷口裂開沒有那麼大的出血量,她這是大出血了。
祁安落的樣子太過卑微絕望,她一邊吩咐護士重新準備手術,一邊低低的安慰道:“祁小姐,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先替你檢查傷口,然後再抱孩子給你看好不好?”
她不擅長撒謊,後面的話說得極其的困難。祁安落此刻是何等的敏感,喃喃的道:“鍾醫生,孩子是不是已經被抱走了?”
鍾醫生不忍看她絕望的眼神,將臉別到一邊,最終還是困難的應了句是。
祁安落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撇開了鍾醫生的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道:“我要去找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鮮紅的血液順着褲腿不停的落下,打在地板上觸目驚心。祁安落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兇險,鍾醫生說什麼她也聽不到,只知道掙扎着要往外走。直到眼前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