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天籟,整個冰竹林之內,沒有風聲,沒有鳥鳴,沒有絲毫聲響,完全的靜默。
竹林之外,洛十方站在此地,望着竹林之中,一聲長嘆,身影逐漸消失。
白彌和嫣然,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在這竹林靜靜守候,只要嚴風不出來,他們便不會離開此地絲毫。
當然,其實白彌心裡是很樂意的,畢竟,能和嫣然單獨相處。
兩人時不時的互相看幾眼,開始還沒什麼話聊,後來,東扯西扯,竟然聊了起來,皆是一些妖界的閒扯之事。
竹林之中,就在林雪兒轉過身的剎那,她的臉上,有着一面青白色的面紗,將大半張臉盡皆給遮掩住。
嚴風,心中早已做好了準備,在看到林雪兒的剎那,絲毫並沒有其他的表情出現,唯有笑容掛在嘴角。
反而是林雪兒,看着嚴風,當看到嚴風的笑,雙眼泛着淚,頭,卻是微微低下,她不敢,不敢讓他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怎麼了,就不認識我了?”嚴風一笑,伸出手,在林雪兒被面紗遮住的鼻子上,輕輕刮過。
就在這一刻,就在嚴風的手劃過林雪兒鼻子的剎那,世界,彷彿停滯了下來。
林雪兒,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淚,傾城而下,一下緊緊撲在嚴風懷中,淚水,決堤。
哭聲,分不清是傷,亦或是喜,在這竹林中迴盪,嚴風的眼眶,在林雪兒撲入懷中的剎那同樣紅烈。
雙手用力,將懷中的林雪兒緊緊摟在懷中。
青白麪紗之下,緊咬着脣,林雪兒的聲音,帶着沙啞老態,低語輕聲。
“我這幅模樣,配不上你。”
嚴風將手搭在林雪兒的肩膀,重新擡起頭,凝視着林雪兒的雙眼,嘴角帶着一如既往的笑。
忽然,手,猛然朝着自己左眼一劃。
一道三寸長的口子劃過左眼,鮮血泊泊直流,林雪兒嚇了一跳,連忙要給嚴風包紮。
嚴風一把抓住林雪兒的手。
“你看,現在我也這個樣子,有什麼配的上配不上的。”
再次緊緊將林雪兒涌入懷中,任憑左眼的鮮血直流。
“我再也,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離開。”
低下頭,嚴風將頭深深埋在林雪兒的髮絲之中,血,低落在林雪兒的白衣之上,染紅了發,染紅了衣。
“傻丫頭,不用多想,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嚴風最愛的女人,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永遠永遠,不會改變。”
聲音溫柔,落入林雪兒的耳中。
兩行淚,從林雪兒眼角滑落,她的頭,拼命的點了下去。
夜,靜靜悄悄,冰屋之中,林雪兒的笑聲如沙啞的鈴鐺般傳出,或許,這是這段日子以來,她第一次露出笑容,第一次,傳出笑聲。
“真的嗎?小唔啦已經能自己扎辮子了?”
“對,你不想想,你不在的日子,總不能我來給笑唔啦扎辮子吧,再說,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會這玩意,師父他老人家就更不用說了,至於九爺和小白,這二貨更不懂了,小唔啦也就只能自個琢磨嘞。”
“我就說,我們小唔啦真厲害!”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誰帶出來的。”
“就你貧,臭美!”
“再說…你再說個試試?!”
“你幹嘛~幹嘛~別撓我,哈哈哈哈,別別別~”
深夜,夜風在天地呼嘯。
山峰之巔,天際清月高懸,洛十方看着冰竹林中的屋子,長聲一嘆,常人一天便是林雪兒的一年。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影從峰巔之後的樹林中走出,迎着月光,來到洛十方的身旁,二人,在這山巔之地,並肩而立。
“雪兒,還有多久時間。”
以嚴風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這常人一天抵林雪兒一年的意思,散去了修爲,哪怕是魂身,壽元也會猶如凡人,終會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天。
凡人的終點,是身死,魂魄重入輪迴,而林雪兒,她的終點,不是身死,而是靈散,靈消散於天地之間,從這個世界完完全全的抹滅,根本不存在什麼輪迴!
“一個半月。”
洛十方看着這黑月之下的風雲流動:“最多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一個大周天。”嚴風的手緊緊攥緊,不管怎樣,自己決不會讓雪兒在自己眼前靈散天地。
“我知道你有辦法。”
嚴風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又是一輪圓月,若是沒辦法,洛十方不會讓自己這個時候來此地找他。
“沒錯,我確實有辦法,但是我做不到。”洛十方看向嚴風,出聲說道。
“我所知道可行的方法有四種,天庭九千年一結果的紫紋蟠桃,地仙之祖的人蔘果,地府北陰大帝所有的往生水,還有…便是魔界的九色裁火蓮。”
嚴風聽到洛十方的話,心中剎那冷了一片,他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洛十方所說的這些,絕大部分他都曾有耳聞。
第一種,紫紋蟠桃,蟠桃中最爲極致的存在,這等神物,嚴風原本以爲只有神話故事中才有,去天庭弄蟠桃,以如今嚴風的實力,怎麼可能!
第二種,地仙之祖的人蔘果,傳說中的地仙之祖是鎮元子,這人蔘果名氣更是大,西遊記裡嚴風看過三四遍,可是,傳說歸傳說。
第三種,往生水,北陰大帝,以自己如今在地府埋下的棋子,去一趟地府容易,可是要接近北陰大帝,境界相差實在太多,估計還沒有靠近那往生水,便是直接被滅了。
至於第四種,魔界九色裁火蓮,這個,嚴風未曾聽過,也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一種。
“前三種,不管是你,或是我,都沒有辦法弄到,而且是絕對沒辦法,不過第四種。”
洛十方看向嚴風:“九色裁火蓮,在魔界,傳聞是由一性格古怪的老魔頭所有,此人,從不奉歷代魔尊之令,故而長久被魔族排斥,但是歷代魔尊,卻是又無人能耐他何。”
“更爲奇怪,這九色裁火蓮,只對生機將盡之人有用,只對非魔族之人有用,所以魔族之人對這九色裁火蓮也沒有什麼追求,反而阻力更小。”
嚴風聽着洛十方的話,再不明白他就傻,洛十方的意思,便是去搏一搏這魔界中的九色裁火蓮。
他現在只有區區一個半月的時間,賭不起了,其他三種,在自己沒有達到一定境界之時,絕對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唯有這第四種,還有些許可行希望。
“我知道了。”
幽幽風長天,嚴風看着夜幕之下的長白山,月色傾灑,白色泛着反襯起光芒,左眼,那道被劃開的口子已然結了輕痂,嚴風的眸中有着堅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