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柯振東會主動要求離職,調往另外一個偏遠的十八線的小市區當一個普通的校長,
但是我們只知道,他所有的仕途,所有的人脈,在這一刻,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萬國的陰謀徹底成功,自始至終,都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那渺小的力量,在真正的實力面前,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那一晚,柯夢迴到了自己的家,她不允許我跟着,這畢竟是她自己的家事,我也只是一個冒牌男友,
那一晚,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柯振東要回到學校收拾東西,很多學生都自發地前去送他,
我們都知道,沒有了柯振東的掣肘,趙萬國在學校裡的行事會更加肆無忌憚,所有人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我衝到了學校,看到陰森的校道上,柯振東提着一個樸素的公文包走在前面,身後則是十幾個學生,有我熟悉的人,比如鍾晴,比如陳幕雨,也有很多不熟悉的陌生人,
“柯副校長,”
幾個女生的眼神中含着一絲淚水,
柯振東擺了擺手:“都放寒假了,這是幹什麼,我只是接受上級的功罪安排而已,”
他一邊走着,以便讓所有人離開,可是沒有人聽從他的安排,大家都自發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我剛想衝過去,沒想到一旁的辦公樓裡,居然出現了一個瀟灑的身影,
舒瑾脫下了校服,換上了便裝,默默地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張白紙揚了揚:“柯副校長,以後我就跟您混了,”
柯振東怔了一下,接過合同看了一眼,居然是退學申請書,已經被蓋上了學校的公章,
“趙萬國……他憑什麼開除你,”
柯振東頓時大罵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風度,
舒瑾笑了笑:“柯副校長,您知道,您是咱們市一中的靈魂……沒了您,這個學校也就失去了他的意義,趙萬國會把這個學校變成什麼樣子,您是可以預見的,”
“既然如此,這種狗屁不是的地方,老子纔不要待下去,老子纔不要看別人的臉色,您放心,我轉學的方法很簡單,家裡條件也不錯,”
說完這番話,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堅定,
柯振東看着他,良久才苦笑一聲:“你呀……”
周圍的人看着舒瑾,臉上都帶着一絲欽佩,甚至有幾個學生躍躍欲試,想和舒瑾一樣離開這個學校,
我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走了過去,
看到我以後,所有人都愣住,他們都認爲我是柯夢的男朋友,都認爲我應該跟着柯振東一起走,
柯振東也看着我,眼神中帶着一絲怪異的光彩,
我站在他的面前,輕笑道:“柯副校長,我來送送您,祝您……一路平安,”
柯振東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良久,卻是向我投來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林哲,祝你成功,”
說完這句話,他就笑着離開了,身後的舒瑾經過我身邊時,卻是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等到柯振東帶着那羣學生離開以後,鍾晴則是留在了我的身邊,看着我問道:“你爲什麼沒有和他一起走,我還以爲你會做出更過激的反應呢,”
我搖了搖頭:“如果我走了……這個學校,就真的成了趙萬國的天下了,”
“只要我在,我就是他眼中的一顆釘,他會想盡辦法把我除去……從而暫時不會有那份閒心,去操心學校裡其他的學生……甚至是女生,”
鍾晴恍然大悟地看了我一眼,卻是抱住了我的胳膊,一言不發,
我低着頭,看着自己瘦弱的雙手,現在的我,根本無力對抗趙萬國,但是我相信……我一定,一定會有辦法讓他在這個學校除名,
這也是從今天開始,我所有奮鬥的最終目標,
爲柯振東送行,柯夢並沒有出現,等到柯振東坐上遠去的火車以後,她纔在那一晚回到了我們的家,
她的臉色慘白,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精神,
我急忙扶住了她:“你還好吧,”
柯夢鬆開了我的手,笑道:“放心……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擊垮的人,”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良久才說了柯振東離去時的情形,
得知舒瑾跟着他一起離開,柯夢的臉色變了一下,良久才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爸爸去工作的那個地方,是我們的老家,我上次也差點去那裡,”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上一次柯夢去的就是那個市區……也就是她初戀情人的所在,
良久,我才期期艾艾地開口:“你……你也會跟着去嗎,”
柯夢低下頭:“我媽媽已經把這裡的房子租出去,也跟着去了,”
我慘笑一聲,她的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所有的家人都去了,她又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呢,因爲我嗎,
她的成績很好,就算在很爛的高中裡也絕對能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更別說現在高三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她不會因爲成績,更不會因爲我而留在這裡,
我只感覺全身都失去了力氣,才把她追回來沒多久,就又要面臨分離嗎,
彷彿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柯夢抓住了我的手說:“別這樣……我會和你們一起把微電影拍攝完畢的,”
我渾身沒有力氣,低着頭沒有回答她,柯夢忽然擡頭看着我說:“求求你……在最後這段時間裡,讓我能放心離開,好嗎,最後這段時間,我只想和你像從前一樣……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生活在一起,”
我的身體震了一下,良久才點了點頭,就依你的,
“不過……說好的脫衣舞,什麼時候開始啊,”
被我這麼調笑,柯夢頓時白了我一眼,
得知了柯夢也要離開,鍾晴很是傷心,只好把所有的拍攝計劃全部提前,
所有人都帶着一絲離別的悲傷,卻誰也沒有說出口,每個人的表現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和往常一樣,喜氣洋洋的,
我這時候才知道,電影的拍攝並不是根據劇情推進的,而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把這個地方能拍攝的鏡頭全部拍完,然後再去下一個地點,繼續拍攝其他的鏡頭,
我不得不佩服編劇的功力,能夠把雜亂的劇情全部融合起來,拍攝起來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很是自然,
柯夢離開的時間,是在春節前夕,爲此,鍾晴專門把所有柯夢出場的鏡頭都翻了出來,每天加班加點的拼命拍攝,
我第一次嘗試到,原來當一個演員是那麼的痛苦,因爲鏡頭不連貫,每次看到一個片段,就要做出相應的情緒,上一個鏡頭是喜劇,下一個鏡頭就成了哭戲,一整天的拍攝下來,我整個人都有種精神分裂的感覺,
讓我沒想到的是,柯夢和皮雪姣簡直是天生的演員,完全能夠把自己代入角色中,沒有任何的不適,
我不得不佩服她們的強大功底,感覺自己那本《演員的修養》完全看到了狗肚子裡,
年前這半個多月的時間,我們相處的很融洽,沒有一絲一毫的矛盾,沒有一絲一毫的傷感,就像是一羣相識很久的朋友,辛苦的工作也成了我們娛樂的工具,
任誰也看不出來,我們這羣人,才認識了不到半年,甚至接下來,就有人要徹底地離開,
柯夢訂的火車票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臘月二十九,我們拍攝了柯夢的最後一個鏡頭,
在公園裡的樹林裡,我和她相擁吻在一起,
三四個攝像頭對準我們,還有刺眼的燈光,嘈雜的人羣,我們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就這麼緊緊地抱着,瘋狂地纏綿,等到鍾晴那一聲略帶醋意的“卡”以後,柯夢頓時推開了我,
胸前一陣空蕩蕩的,我只感覺心中一陣失落,良久,她卻是湊在了我的耳邊,輕輕地呢喃:“林哲……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