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二半夜的不回家睡覺,非得把我拽出來。”
鄭雨拉開車門走了下來,看到趙武一個人蹲坐在湖邊,惆悵的讓人有些憂慮。
“李允給你打電話了?”趙武低聲問道。
“打了,我說你今天約了客戶。本來打算一起過去的,但我家裡有點兒事兒要處理。就沒跟着你去。”
“那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打了,打了不下十個,你關機了,不信你看。”接着鄭雨把手機掏了出來,遞到趙武面前。
“不說這些了,過去了。”趙武衝鄭雨擺了擺手。
“你今天都幹什麼去了,電話一直關機。”
“不要問,我關機是有原因的。沒開機是真忘了。我說今兒這一天怎麼這麼清淨。剛一看手機,才知道,他媽的沒開機。”
“我說呢,因爲這事兒李允你倆吵架了?”
“不光是吵架,都特麼離婚了。”
“什麼?就因爲這事兒?離婚了?你倆真夠可以的啊,過家家鬧着玩兒呢?”
“你覺得可能只是因爲這件事兒嗎?積累的太多,就足夠爆發了。不過離了也好,省的天天吵架,跟他媽幹嘛似的。”
“你行了啊,這都是氣話。發發火就得了,還真離啊,我腦子有病還是你腦子有病。”
“離婚協議都擺我面前了,我還能怎麼辦?跪地上求着她?再給我一次委曲求全的機會?扯淡。”
“小武啊,咱倆這麼多年了,我瞭解你....”
“行了,今兒喊你來不是讓你陪我回憶過去的,也不是讓你來安慰我的,我要的不是這些。喝完,各回各家。”趙武將坐在屁股底下的一箱紅酒拉了出來,指着木箱對鄭雨說道。
“行,我什麼都不說,你說怎麼喝咱今兒就怎麼喝。誰他媽讓咱是兄弟呢。來,喝..”
說完鄭雨打開車的後備箱,拿出工具包,從裡面取出一把平頭螺絲刀,將裝着紅酒的木箱打開,從裡面取出兩瓶紅酒,又從車內拿出開瓶器。
“砰砰..”兩聲,手法嫺熟的將紅酒打開,接着在各自面前擺了一瓶。趙武拿起紅酒,二話不說一口氣幹了大半。鄭雨也不示弱,兩人蹲在湖邊拼起酒來。
午夜的寒風呼呼的吹過湖面,只看見條條波紋盪漾着,寒風似乎可以滲透皮膚,鑽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兩人時不時的打着寒顫。環繞在湖邊的人行步道上寂寥冷落,偶爾在黑暗中走過一個人影,看上去猶如幽靈一般。夜色寂靜,月色朦朧,破落的枯葉撒落在地上,映照着黑暗,隱約讓人感到一種植物腐敗和死亡的氣息。深邃的夜空,讓人感到冬天的孤獨和淒涼,幾顆星星在遠處跳動着,一會兒,便隱沒在夜空中,像是被墨水塗抹般濃黑起來。
藉着酒意,趙武思想起生活,他到底在追尋着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來幹了啊,你怎麼跟個娘們似的,我這第二瓶都馬上見底了,你這第一瓶還沒喝完呢。”趙武瞥了一眼鄭雨,開口說道。
“來來來,幹。我還真是第一次對瓶吹紅酒呢。”聽到趙武的話,鄭雨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我再給你拿個高腳杯,你慢慢品着?趕緊開酒吧,哪兒那麼多廢話。”
“差不多行了,這再紅酒也是酒啊,你真把它當成撫平你心靈創傷的良藥了?”
“少找藉口,趕緊開酒吧。我都說了你不行,你還非得擡槓。我捏着半拉嘴片,都把你喝次了。”
“刺激我是吧,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怎麼把我喝次的。”鄭雨一看此時攔不住趙武,只能捨命陪君子。
“都說這金錢是他媽愛情的根基,金越多,根基越牢固。你看我像金少的嗎?瞅這大伯爵,人民幣十好幾萬呢。這是李允在美國掙的第一桶金,全部用來給我買了這塊兒手錶。可現在呢?跟我玩兒協議離婚,去他媽的吧。”趙武冷笑一聲,將摘下來的手錶直接扔進了湖裡。
“誒誒誒,你瘋了吧。還是腦子有病啊,這十幾萬的表說扔就扔了,你不戴給我啊。”
本來有着些許醉意的鄭雨,看到這一幕瞬間來了精神,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錶落水時蕩起的層層波紋。
“留着有什麼用,婚都離了。再說我這離婚能叫離婚嗎?別人離婚才叫離婚呢,我這叫解聘。”
“說句不該說的啊兄弟。雖然我沒結過婚,但我看得也多了,身邊的朋友、夥計,即便是再美好的婚姻,這一輩子當中也會有200次離婚的念頭、50次掐死對方的衝動。誰離婚我都不覺得稀罕,但你趙武,就算打死我,我他媽都不相信。”
“信不信,我都離了。離了也好,你知道嗎?我多想爲自己活一次,我的前十年被爹媽管控着,後十年被學校教育着,這十年還得被李允壓迫着?我他媽早就受夠了,我這婚姻就跟打工一樣,辭職報告一遞,收拾我的東西,滾蛋。今後的一切跟我再無瓜葛。”
“行了啊。你這話也就跟我說說,這要讓李允聽見,不得傷心死啊。”
“她會傷心?人家高興着呢。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兒正放着煙火慶祝呢。”
“兄弟啊。這兩個人的婚姻吶,其實就像爬山一樣。開始的時候都是激情四射,像打了雞血似的,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兒,盼望着山頂的大好風景,幻想着登頂之後征服這片腳下的土地。可是呢?當你爬到一半的時候,就開始呼歇呼歇的喘着大氣。然後身邊的朋友啊,親戚啊就開始勸你,各種勸。給你打打氣,加加油。不管怎麼樣吧,你咬咬牙努努力,朝你的目標奔進。而當你登到山尖頂峰的時候,你會發現,眼前這一切,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那麼璀璨奪目。然後就開始一落千丈,原路返回的時候呢,你又開始想着,這上山和下山的路就這麼一條,那多無聊啊。費勁兒爬上去,還得原路下來,有沒有其他的道路啊,捷徑啊,哪怕是有一絲不一樣的風景也行啊。然後你突然看到一條小路,你就不假思索的直奔而去,繞啊繞啊,繞到最後,你發現出口原來依舊是那條上山的道路,而這確是唯一的出口。”
鄭雨繪聲繪色的說完之後,轉臉看向趙武,發現他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着遠方,眼淚一粒一粒的從眼眶中掉了出來,潮溼地劃過他的臉頰,在乾燥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線條,而眼淚也徹底模糊了他的視線。
“來,喝酒吧。”趙武恍恍半晌,舉起手中的酒瓶跟鄭雨碰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趙武來到公司。
“趙總好。”
門口的保安看到趙武的車進來,趕忙挺直身軀,標準的敬了一禮。接着趙武點頭示意,驅車向停車場駛去。
“小姐您好,請問您找哪位。”一樓的前臺人員看到劉梅陌生的面龐開口阻攔道。
“我找咱們公司的總經理趙總,我是今天過來上班的。”
“請問您怎麼稱呼?”
“劉梅,文刀劉,梅花的梅。”
“實在不好意思,預約登記上沒有找到您的預約信息,也沒有看到您的入職信息。而且趙總這會兒還沒過來呢。要不然您在那邊的等待區稍等一下吧。”
“這樣,麻煩你跟咱們的人事總監潘總聯繫一下,就說我今天過來上班。”
“趙總早,這位女士說來找您的。”
說曹操,曹操到。前臺人員看到趙武走來,趕忙曲身問好。
“來了?怎麼感覺比上次見你又漂亮了呢?”
趙武看了一眼劉梅,又看了一眼前臺的工作人員,瞬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趙總誇獎了,這麼優越的工作環境,心情自然大好,這心情一好呢,人就容易漂亮。不過感覺您倒是憔悴了不少。”
“有嗎?憔悴也是擔心你這個人才不來幫我而愁的。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公關部新來的總監,劉梅,劉總。以後可別攔着不讓進了,否則她要開除你們,我也攔不住啊。”趙武微笑着跟前臺人員打趣道。
“劉總好,剛纔確實不知道,請您諒解。”前臺人員尷尬的笑了笑後開口問候道。
“不敢不敢,趙總太會說笑了。有這樣負責人的員工,我倒是該好好學習纔是,怎麼敢開除呢。”劉梅禮貌的跟前臺人員打了個別樣的招呼。
“嘴還是這麼能說會道的。不過一般長的漂亮的女人都不怎麼能幹活兒,你這...”
“那不一定,萬一我是那種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呢?”趙武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劉梅趕忙接道。
“哈哈哈,行,走吧,不跟你開玩笑了,咱們待會兒直接會議室見。讓你跟其他兄弟姐妹們認識認識。”趙武伸手示意,劉梅緊隨其後,兩人朝電梯廳走去。
“老潘,來,交代下面人辦下入職手續。動作稍快點兒,別耽誤了十點鐘的會議。”趙武對潘岳陽交代過後,便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我剛纔還在想呢,跟趙總是沒談攏?不打算來了?”潘岳陽憨笑着對劉梅說道。
“哪裡哪裡,我在門口被保安攔下了,找停車位找了好久,所以耽擱了。”
“是,這邊停車位確實不好找,我待會兒給你辦個出入證,保證你下次暢通無阻。”
“先謝了潘總。”
“誒,大家都是同事,可別潘總潘總的,聽着多彆扭啊。走,先帶你看看你的辦公室,早上我就安排人給你收拾出來了。”
“謝謝謝謝,您這麼熱情,我都不好意思了。中午請您吃個飯?”
“要請也是我請你,哪有女人請男人吃飯的道理。”
“沒想到您也這麼大男子主義啊。”
“當然沒有,大男子主義那是說給古代人聽的,現在都叫剛毅和責任。”
“好一個剛毅和責任,中午這頓飯必須得請,我請你買單。”劉梅在說道‘你’的時候,還估計加深了話音。
“哈哈..行行,沒問題。先給你把入職手續辦了吧,別耽誤了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