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緩緩裂開一條縫。
打開的地獄之門,無數只看似蒼蠅,卻又比蒼蠅大上許多的“蟲子”,嗡嗡飛着,圍在鎖鏈周圍。
而定睛再次看去——那竟是,一個個的嬰孩!
從那些嬰孩的身上,掉下黑壓壓的一大羣蛆蟲。
落在地上,紛紛爭先恐後地沿着黑紅的土地爬着,看上去彷彿粘稠的膿一樣在流動。
這些如潮水般洶涌起伏的蛆子,行走時發出在水中的嘩啦嘩啦聲,朝着我,朝着夭目童……還有些沿着鎖鏈——
沿着那散發着黑色紅色光芒的鎖鏈,尋找着,開啓地獄之門的人。
我曾聽鶴千修說過,不同的人下地獄時迎接者亦不同。
有的是黑白二老,有的是奈何二老,有的是鬼差,還有的——是這種孽緣。
全因了在世時作孽。
你作了多大的孽,死後便有多大孽緣留下的怨恨,前來迎接你。
“不……不要!”夭目童似乎也被嚇到了,她的腿已經被伸出來的鎖鏈緊緊綁住了。
方纔遮擋眼睛的黑色蕾絲,落在地上,那邊的眼睛是空的,空蕩蕩的眼窩裡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一點美豔感都沒有了。
她似乎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獨留下的一隻眼睛狠狠瞪向顧清晨那邊——
忽然丟出頸上的骷髏頭項鍊——
牢牢套住了顧清晨!
“你和我一起去,這是你欠我的!”
“我要你與我一起去!這是你欠我的!!”
她大聲叫喊着,又重複了一遍。那些骷髏頭便也跟着猖狂的哈哈大笑,隨着鎖鏈的拖拽,她不斷的朝着地獄之門而去,那些嬰孩兒都在“歡迎”她。
地上的膿水,亦是朝着地獄之門而去。
顧清晨被那骷髏項鍊抓着,也向地獄之門而去!夭目童見狀大聲笑道,“哈哈哈,生既不能同眠,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
“清晨……”
我被剛纔那一下摔得夠嗆,踉蹌着,飛快跑了過去,“清晨!”
我快速的飛跑向顧清晨,顧清晨閉着眼睛,似乎是任人宰割的模樣!我光顧着着急,也忘記了還有血千璽這麼便捷的方法!
可是——
我卻抓不住他,我的手從他的身體裡穿透過去了!
該死!
我懊惱着,下一秒,手卻被那骷髏頭狠狠地咬住了,我也抓住了那骷髏。
“找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夭目童說着,又放肆笑起來,跟着嬰兒的啼哭聲,周圍地動山搖。
那咬着我的骷髏一沾到我掌心血就流下血淚來,似乎想放開,但夭目童讓它們用力咬着我的手而隨着它們的撕咬,我的手掌心血慢慢變成了黑色……
我卻什麼都顧不得了,大聲喊着閉着眼睛的顧清晨。
“清晨!清晨你醒醒!”
顧清晨面色一冷道:“單憑這種兒戲,也想困住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冷冷說完,身上寒氣乍現。
“砰”的一聲,掙斷了那骷髏頭項鍊!而我,也被彈了開。
“不!怎麼可能!”
夭目童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地獄之門的那些小嬰兒竟然發出鬨笑聲!竟是都在嘲笑着她!她咬牙怒道:“顧清晨!我不會放過你!你總有一天,還要下來!”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死死扣着地面,身上沾了無數的膿水和蟲子的她看起來噁心極了。
“到那時,我絕不會放過你的!我——啊!”
她的話沒說完,已經被她的嬰兒們拽了下去——
“轟隆隆隆……”
地獄之門緩緩地關上,我和顧清晨周圍的一切,瞬間消失了。
空蕩蕩的房間裡,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唯有地獄之門處,露出了潔白的地板。
廢棄的桌椅電腦凌亂的倒在一邊,室內一片狼藉。
隨着夭目童的死去,外面的黑雲壓頂之戾氣也化去。
陽光灑在這遍是狼藉的樓中,我猛然跪倒在在這塵埃蕭瑟的房裡。
不遠處的地上,是我的揹包。
來時,一點未曾想到會永遠的失去莫遠。
手,有些無力,竟拿不起那小小的揹包……
“我來吧。”
身旁傳來顧清晨淡淡的聲音。
繼而,微風帶着塵埃揚起,在陽光下閃耀着,我的包緩緩的浮起。
我感覺到身上很冷,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早已被燒的破爛不堪。衣不蔽體的模樣讓我眉頭微蹙……
顧清晨的掌心緩緩地浮現出一件——
女子的灰色道袍來。
“先穿這個吧。”
我蹙眉看着那衣服,應該是……靈女的。
我沒有拒絕。
因爲我知道,他現在愛的人是我,而不像天魂,對我只有憐憫。
顧清晨的手輕輕一揮,我身上餘下的寸縷便消散了,我卻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難堪,反正……我總要是他的妻子。
他指尖再微轉,那道袍便變戲法樣的到了我身上。
白色的腰帶在胸下方,繫了個結。
這一身衣服,倒是和塵緣珠極爲相配。
我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還沒來得及開口,遠處忽然傳來龍白的尖叫——
“不要!爺爺!爺爺不要!”
“爺爺……不要丟下我……”
“爺爺——啊!”
遠處龍白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着,雙手胡亂的揮舞着,大聲喊着。
我快步跑了過去,“龍白!龍白醒醒!”
“龍白!”我晃着她,可她卻依然醒不過來,“啊!不要……爺爺……不要,龍兒好怕……”
“龍白!”我猶豫着,擡起手,打在了她臉上!
“啪”的一耳光後,她的身體一僵,軟了下去。這也是曾經天魂教我的,叫醒夢中人的最好辦法……
下一秒,龍白果然醒了,她不斷的喘着粗氣,似乎剛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繼而,她看見了我——
面前米光一閃,我下意識的閉了眼睛,下一秒被猝不及防的打出去,倒飛出數米,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痛,顧清晨掠起狂風掃向她,她輕鬆躲了開。我風揚起的塵埃眯了眼,只覺一陣柔風圈住我,再睜開眼,是顧清晨來到我面前。
他滿目心疼道:“阿離,你沒事吧?”